第十五章 最恐怖的是……（五）

　　晓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黑袍的人，沉入了她的影子里。

　　这突兀的变化，让她感觉到剧烈的恶心。

　　在那黑袍人彻底沉入她的影子以后，她顿时感觉到什么侵入了自己的体内。

　　她忽然能动了。

　　跪坐在地上，抚摸着地上的影子，晓冥不知所措。

　　那根蜡烛掉在了地上，熄灭了。

　　一切……再度陷入黑暗的沉寂。

　　这是伯绍购置的大型私人游艇。

　　当鬼水岛近在眼前之时，伯绍的紧张心情也几乎达到了顶点。

　　终于……要直接面对了。

　　和凶冥空间……

　　甲板上，不时吹来海风，让人微微感觉有些寒冷。

　　“那个时候，为什么太子成为了死报灵呢？”

　　孙正延、伯绍，以及琉璃，这三人站在游艇的甲板上。

　　前世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明明……我当时已经射杀了他的……”孙正延抬起手，凝视着掌心，他依旧可以回忆起前世杀害了太子的场景。

　　“恐怕……是因为太子自身的执念吧。”琉璃看向孙正延，说道：“太子当时已经被凶冥空间的一部分侵入了体内，虽然前世作为应绯衣的我勉强阻止了他和凶冥空间的完全融合，可是，终究这个联系还是产生了出来。太子他……如果因为那执念的强烈，在死去以后，主动和凶冥空间订下契约的话……那么……”

　　孙正延低下了头。

　　“都是……我的错吗？如果前世的我没有犯下那罪孽的话……”

　　“别那么说。董事长。”伯绍看着这位落寞的老人，道：“前世的悔恨已经无法再弥补了。重要的是我们的今生。不可以就那么放弃，我们……还未面临绝望境地。”

　　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个李睦夏……他就是桓真。这一点已经确认无疑了，但是，令我在意的，”琉璃提到：“是润丽所说的，他在被拉入镜子前，指向他的妹妹。那究竟是什么意思？”

　　“润丽也留心着这件事情。放心吧……鬼眼教的人现在正监视着她，有任何动向都会向我们汇报的。”伯绍说到这里，又摸了摸贴身衣服，说：“而且，有亚空间药水在，要往返这个岛和G市，也是非常方便的，只要在那个岛也滴上药水，两地之间穿行，就是一瞬间就可以完成的事情。那样，遇到危险也可以及时脱身了。”

　　“可是……可靠吗？”孙正延心有余悸地问：“之前你们在T市的那个旅馆里，这个药水不是失效过吗？如果这次也……”

　　“是呢，也有这个可能。”伯绍点了点头，但接着，他又说道：“可是，现在没有时间顾虑这些了。既然无论待在哪里，都是必死无疑的话，那还不如到这里来。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

　　几小时前，小夏身上的诅咒应验后，鬼眼教的人就立即出现在了伯绍他们的面前，说明了一切的原委。同时，交给了伯绍一封阿静亲笔所写的，要转交给他们的信。

　　信上，确切写明了七个恶鬼转世的每一个人的死亡日期。

　　其中，也提到，她和润暗、润丽，到了后天，就会死去。

　　黎鸿命、方凯、孙正延三人，是在明天死去。

　　而伯绍，琉璃，和润暗他们一样，都是在后天死去。

　　现在，已经是要分秒必争了。

　　鬼水岛，是凶冥空间和这个人间产生联系的开始。阿静在信里，提及了她前世的经历。

　　晓冥在那一天，被那个黑袍人侵入了影子后，就开始变得奇怪了。

　　村子里的人，都开始害怕她。

　　她不再帮助父母忙着农活，而是在自家后院里，种植着一些奇怪的植物。

　　而那些植物，生长速度极度地恐怖，往往只需要几个时辰，就能够成形。

　　但最为恐怖的是……那些植物本身！

　　全都不似是人间的植物！

　　有些植物，会开出无数长着人眼的花朵；有些植物，会不断散发血红色的烟雾，吸入烟雾的人都会变得凶暴残忍；最夸张的是一种植物，当其开花之时，会长出无数的人脸来，那些人脸全都惟妙惟肖，和真人的面孔根本找不出一丝区别，而那些人脸全都面目狰狞，整日整夜不断悲鸣惨嚎，令人心惊胆战。

　　陆晓冥就这样，从一个原本阳光开朗的农家女孩，变化为一个如同可怕的魔女。

　　害怕那些怪异植物的人，越来越多。村子里的人终于决定强行摧毁那些植物，并把陆晓冥暂时关了起来。她的父母也是非常害怕，可却帮不了她。

　　然而……

　　妄图摧毁植物的人，根本无法成功。无论是用火烧，还是把根挖掉，那些植物不是可以再生，就是可以重新长出来。而且，在毁灭植物的过程中，还有许多人被那些植物所伤害，虽然没有死人，但是也有几十人重伤，其中还有几人几乎陷入疯狂状态。

　　而且……大家开始渐渐地发现……

　　那些植物，居然开始在岛上疯狂地蔓延开。

　　只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光是那种人面植物，就在岛屿上的各个角落开放，无论白天黑夜，整个岛屿都是那些人脸的疯狂惨叫声，而村子里的人用尽了办法，也毁不掉那些植物。

　　本来，村民们甚至商议要杀死晓冥，或许就可以阻止灾厄的蔓延。但是，晓冥的父母是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不断苦苦哀求。最后，村长提出，如果晓冥可以想办法毁灭这些植物，并不再让它们蔓延，就不再追究。

　　晓冥被村民们放出来，被审问关于那些植物的来历。

　　其实，这个问题，已经不是第一次询问她了。但她每次都说，她都是在回过神来以前，就发现自己已经种下了那些植物。至于植物的种子来源是什么，如何毁掉植物，她根本就是一问三不知。

　　无论如何逼问，她的回答都是一如往昔。村民们最后甚至产生出对她动刑的念头。毕竟，这个岛是族人们安生立命的场所，大家不想回到那个犹如地狱一般的中原去。

　　最后，晓冥提出，由她来对那些植物进行研究，在一星期以内，一定给大家一个明确的答复。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大家也实在没了办法，只好答应了。

　　于是，晓冥开始去采集那些植物的果实。奇怪的是，那些植物绝对不会伤害到她，她每次采集果实都非常顺利，甚至，把那人面植物上的人脸也给掰下来，带回到家中进行研究。村民们日夜守候在她家门外，期待她早日得出结果来。

　　那个年代，根本还没有什么生物学的概念。晓冥虽然因为出身农家而懂得一些和农作物有关的知识，但对于这些异形植物，她也是完全一头雾水。

　　可是，在接触到果实的时候，情况开始发生变化。

　　在她自己的房间里，晓冥开始异常顺利得解析果实，并从中萃取出了许多材质。有些是红色的粉末，而有些是白色的汤汁，她将那些材质都保存起来，陆续地进行各种实验。

　　接着……

　　她创造出了第一种药物。

　　那就是“亚空间药水”。

　　阿静是根据自己前世的依稀记忆，而逐渐制作出了现在的药水。

　　之后，类似变色龙液体，催眠药水等等，她也一件一件地制作了出来。

　　而阿静记得，前世的自己，创作出了无数药水。当然，现今的药水，有一部分是诺索兰公司进行了改良后的产物，自己在现世也通过现代的生物学和化学知识进行了进一步的改造。

　　而变色龙液体也好，亚空间药水也好，都不算什么太过恐怖的药物。

　　事实上前世的自己，也创作出过一些非常恐怖的，已经被阿静封禁的药物。在这之中，腐朽粉是唯一的一个例外，因为她认为这或许在今后可以派的上用处。

　　她只记得……前世的她，仿佛是被什么其他的东西操纵一般。将这些药水，开始在村民身上进行实验。

　　结果，只过了半个月不到……

　　鬼水岛，除了晓冥以外，再没有任何的活物了。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一大堆尸体里。

　　那些植物，依旧在这个岛屿疯狂蔓延生长，而晓冥也越来越恐惧了。

　　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自己也不知道。

　　终于，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的她，用亚空间药水，逃到了中原地带。

　　这个药水的特性是，如果不在另外一个场所也滴上药水的话，到达的地点，完全就是随机的，无法预料。

　　而陆晓冥所来到的……

　　正是那个引发了一切灾祸的南方国家。

　　她没有想到，唐王朝已经灭亡了。南方一带，还算是比较稳定的。

　　该怎么活下去？

　　晓冥非常地痛苦，她已经无法再掌控自己。体内，犹如藏了一只恶魔。

　　她的双手，可以创造出将这个世界带入恐怖的各种异形植物，并轻易地杀害他人。

　　就连亲生父母，也是死在自己手中。

　　她那时候，就决定封禁自己的能力。

　　可是，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在这个国家的国都定居下来后，晓冥往往会在不知不觉间，又在各处种植那些异形植物。而那植物也往往会飞速蔓延。

　　如果放任不管，单单那些植物，就足够毁灭一个国家了。

　　晓冥对这一点深信不疑。

　　但是，该怎么办呢？

　　异形植物在都城的疯狂繁殖，很快引起了京城的重视。而身为罪魁祸首的晓冥，被关入了刑部的大牢内。同时，她身上所有的药物都被没收，交由宫内进行研究。

　　接着，那些植物开始让京城的人们发狂，并且开始有很多人陆续死去。那些植物，都可以杀人于无形。

　　晓冥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魔女。

　　本来，她以为，自己是死定了。刑部一定会宣判她的死刑。

　　可是……

　　事实却截然相反。

　　那一日……

　　刑部尚书居然亲手带着皇上的圣旨，到大牢中前来，并要她接旨。

　　那并非赐死她的圣旨，相反，是册封她为国家巫女，这是一个特殊职务，而她的工作就是……

　　继续研究那些植物，来成为这个国家的军事力量。

　　虽然现在南方一带趋于稳定，可是，北方始终是战乱连连。唐朝灭亡后，各地的割据势力混战，中国陷入了大分裂的五代十国时期。

　　而任何一个帝王，对于陆晓冥这样一个可以创造出杀人兵器的人才，可能熟视无睹吗？只要可以好好利用，也许，就能在未来，扩充国家的版图，甚至替代唐王朝一统中国，也绝非没有可能。

　　甚至，为了笼络她，皇上亲自赐婚，将她配于朝中一名年轻有为的官员，那名官员，名叫应仕龙。

　　晓冥知道，她没有抗旨的可能。

　　应仕龙是皇上最为信任的臣子，这桩婚姻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

　　晓冥就这样，由毁灭了自己出生村子的魔女，变成了这个国家的巫女。并且，嫁入了官宦人家。

　　后来，经过一定时间的研究，终于控制了异形植物的生长。随后，晓冥也奉命，和兵部的人合作，研究那些植物萃取的材质，所制作出来的各种药水。

　　其中，甚至有在一定程度上，对于灵体等可以造成伤害的药水。当年绯衣向即将和太子融合的黑袍射的箭，箭头就涂抹了那种药水。和阿静在现世最初制作的伤害鬼魂体的药水很类似，不过，基础的构成还是有些不同。毕竟是通过鬼眼教保留到现代的那些材质制作的，效果和千年前已经完全不同了，而且还是以阿静的血液作为配方的一部分。

　　而成为巫女后所发生的事情，在阿静的信里，是较为详细地描述的。

　　有一日，在皇上到兵部来视察研究进程的时候，晓冥向他，提出了继续进行研究的危险性。

　　“我……希望可以终止研究。”

　　当时，晓冥直截了当地在皇上面前，提出了她的想法。

　　当时，皇上几乎是震怒地对她说：“什么！朕册封你为巫女，将你许配给仕龙，就是为了你能够将你的才能奉献给朕未来的霸业！研究的费用，一直都由国库负担，朕为此甚至已经考虑提高赋税，如今你居然说要终止研究？”

　　“请皇上听我说……”晓冥回答道：“这力量……曾经让我迷失自我，毁灭了我的村庄，甚至害死了我的父母。我一直恐惧并憎恨着自己，所以，我知道的……这力量有多么地邪恶。那个时候，在那个山洞里，融入了我影子的那个黑袍人，绝对是一切的关键……”

　　“你到底想说什么！”此刻皇上已经是极不耐烦了。

　　晓冥提出了她的担忧和恐惧。

　　“这一年多来的研究，让我开始发现了一些事情。无论是这些植物的种植，还是通过萃取果实炼制药物，我都能强烈感觉到，一股恶意的入侵。那绝对不是这个世界应当存在的力量，那是来自于一个凶冥世界的邪恶意志！这样说吧，皇上……我认为，在我们的世界以外，还有着其他世界存在着。但是，不同的世界，要如何产生互相的干涉呢？那样，必然需要着联系的媒介。我想……这些异形植物，就是将两个世界之间的关联，逐步拉近的一个媒介。”

　　“媒介？另外一个世界？”皇上皱着眉说：“我不否认这些异形植物确实似乎不属于这个人间，但……就算如此又如何？使用另一个世界的力量又有何不妥？”

　　“皇上……不断地种植这些异形植物，扩大这黑暗力量在这个人间的影响力的话，最终，也许会造成两个世界间，产生出一条稳定的通路。而这些植物有多么恐怖和可怕，皇上您也是知道的。那股力量，注定会造成这个世界的灾难。如果继续研究的话……我担心，会把那个未知世界的恐怖力量，召唤到这个人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