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伪信仰

　　“你真让我感到失望……”

　　我又一次出现在他的心底，而这个已经被痛苦和快乐这两种反差折磨的快要精神崩溃的男人。此刻正藏身在一个漆黑而充满臭味的下水道里，洁白的制服早已变的肮脏不堪，握着枪的双手不断颤抖，他的精神也已经快到极限了吧。我感觉到他的内心如同一个将死之人，但是如果他现在失去了生存意识，对我来说就不好玩了。

　　“你对神的忠诚仅仅就是这样吗？”

　　“我……我……”

　　他摇摇头，动作幅度之大仿佛想要把我甩出他的身体。可惜的是这是完全不可能的，我的精神已经和他融为了一体，除非他死去，否则我无时无刻都可以象现在这样在他的身体中和他对话。

　　“你的信念应该不会只是这么脆弱吧，只不过和几个女人睡过觉而已，就觉得自己变的污秽不堪了么？”

　　“不……我本不应该做出这种事的。”

　　他拼命敲打着身边的墙壁，但是除了能够震下一些尘土以外，根本没有别的作用。“为什么不应该做出这种事呢？你怎么知道神没有原谅你……”我尽量用着和蔼的语气平复他焦躁不安的内心，这个玩具手中的枪应该是准备自杀时用的吧，从他的记忆中我看到在那之后抛弃信念的他，和那些女人疯狂做乐的景象。接着因为没钱付账而被赶出来流落街头，一瞬间饱尝人情冷暖，在失去可以信仰和救赎的东西时，通过死亡来逃避这一切也是很正常的。

　　“主，并没有叫人不可以做乐，而不过是叫人不可以过于沉迷于乐趣而已。”

　　“是，是这样吗？”

　　“没错。”

　　我可以感觉到他稍微平静了许多，很好，从现在开始才是真正有趣的。

　　“如果你虔诚的向主忏悔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原谅你的罪行。”

　　“可，可是我所犯的一切罪孽都是……”

　　“听着，”我打断了他的自白。“世界上没有什么罪孽不可以被原谅的，只要你能诚心诚意的去做告解，那么主会原谅你的……懂了吗？”

　　“主，主真的可以宽恕我的罪行吗？”

　　那个家伙终于振作了起来，用凝重而认真的口吻问道。听他那口气，不是把我当成了上帝的新闻发言人就是当成了上帝的三叔四伯，杀了他都想不到自己是在和魔鬼对话。信仰认真的人比不认真的人更容易堕落，这是我在数年中发现的真理。没有信仰的人只相信自己，他们对自己发布命令，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信仰认真的人按照别人的意志行事，他们对自己没有信心，才需要通过神这么一个看不见也摸不着的东西来赐于自己信心和生存的动力。其实这世界上90％以上的人都没亲眼见过有神下凡来告诉你要这样做才有好报要那样做才有恶报，这些不过是人打着神的旗号来驯服自己同类的一种举动罢了。

　　“主也曾经杀过人，他降下了灾难，毁灭了城市。以惩罚的名义带来死亡，所以这并没有什么罪过。亚当和夏娃偷吃了禁果，才有了人类，但是人类依然受着神的眷顾，所以他早已经宽恕这些罪恶。你只不过是在为已经被宽恕的罪恶而自责罢了……”

　　我在他内心深出柔声的呼唤着，提起他求生的意念。

　　“来，站起来。你不需要为自己的欲望而感到耻辱，抬起头看看天空，看看这一切。你做的这些都是可以被原谅的，当然，这要看你自己的想法了。”

　　“我自己的……想法。”

　　他扔下手中的枪，站起身通过排气口看着那被割的支离破碎的天空。

　　“你还可以为这个世界做更多的事情，而不是通过死亡来赎罪。这对你来说是不公平的，你不是相信神吗？那么，为什么不相信仁慈的它会宽恕你这一念之差而犯下的小小罪过呢？”

　　如果是个正常的家伙，也许我这番话对他不会起到一点作用，但是对于此刻已经接近崩溃的他而言，无疑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那么，那么我现在，该做些什么？”

　　他发自内心的祈求我，这让我有一丝窃笑，但是我瞬间便发现了它，并且让它远离了这个男人的心灵。

　　“你可以去向牧师们寻求告解。”

　　我指点道。

　　“因为你是没有错的，所以只要你向他们告解，那么一定会原谅你的行为。我想他们一定会说‘啊，我的孩子。这种事情在仁慈的上帝面前根本不算什么，他会原谅你所做的一切。’”一点一点的，我开始篡改他的内心，这种很容易走极端的家伙，只要在他濒临死亡之时给点救命稻草，他就会回心转意了。

　　“来吧……”

　　我催促他。只见他慢慢的站起身来，然后迈着坚定的步伐向前走去。

　　幸运的是，这附近就有一座教堂，当满身臭气与污秽的他进来这里时，我可以看见在教堂中祈祷的人都皱起了眉头，但是他却并没有在意这些，而是径直走向忏悔室，然后坐在了那里。木格制的小窗口很快就打开了，从对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年轻人……究竟是什么事，让你甚至顾不上沐浴更衣，便来到这上帝的恩惠之所，寻求神的帮助？”

　　“我需要告解。”

　　甚至连应该有的场面都不说，这个男人寻求原谅已经到了相当急切的程度。

　　“哎……孩子，你想告解什么？”

　　“我……我没有完成神的命令，我没有达成他所让我达成的一切。我没有消灭神的敌人，我甚至还让自己沉迷于享乐之中无法自拔，我贪婪的舔食着那些女人柔软的身体，她们的呻咛让我为之着迷。我不知道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因此，我需要上帝的原谅和忏悔……”

　　“那么，孩子。在这些之后，你有做些什么吗？”

　　“哎？”

　　他为之一愣。

　　“我……我来告解……”

　　“光是告解是不够的，我的孩子。你必须做些什么，来赎清自己的罪过才可以。”

　　很好，如同我预想一样的展开。

　　“你听到了吗？牧师并没有无条件的宽恕你，他还需要你去做些什么。这实在太过分了，你明明在这里，在这间狭小的忏悔室里奉献上了你的真心，但是他们居然不相信你的诚意，还要你去做些什么，才能宽恕你这些原本已经被神原谅的罪过。”

　　我的在他的内心深处继续低语着，我感觉到他内心的恐慌和愤怒一同增长。

　　“我明明在经过残酷的折磨后立刻来寻求原谅，他居然还要我做些什么来证明？”

　　“真是滥用仁慈的主的权利啊，他们明明有代表主去原谅别人的义务，但是却要求你在这里做些什么来证明。他们不相信你的真心，主神圣的仁慈被他们滥用了……”

　　我透过他的心，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

　　“看，他们拒绝了你的祈求。你正当的祈求，他们不愿意承担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他们玷污了主的荣耀和光芒。”

　　“我……我该怎么办？”

　　“这还用问吗？”

　　我引导他的右手摸向腰间的手枪，那是把大口径的手枪，它原本是用来对付非人类的魔物的。

　　“杀了他们，为了净化，为了让主的权利不再被这种自私的家伙利用，杀了他们。”

　　没有丝毫犹豫，他拔出了腰间的手枪，对面那个胡须花白的老神父甚至还没有搞清楚怎么一回事，就已经被击中了眉间，鲜血飞溅在狭小的忏悔室中。这一切激起了他的愤怒，和兴奋。

　　“看看这里……”

　　外面已经传出了尖叫声，枪声惊动了还在教堂中的人们，他们尖叫着四处逃窜。

　　“你看他们……”

　　我引导着他的视线，望向那些惊恐的民众。

　　“他们看着你的眼睛中只有恐惧和愤怒，居然没有一丝怜悯之心。他们不知道你是经过了怎样的磨难才决心来到这里的，他们现在只是把你当作一个精神失常的怪物。你觉得这种人，他们配在神的殿堂里吗？为了神，为了你自己的救赎，既然那些家伙想让你做些什么来证明你自己，那么就做吧……将这些玷污神的居所的家伙们，通通送到地狱。这样一来，当你再次告解时，只要能自豪的说出你所做的一切，那么真正代表着神的牧师，就一定会原谅你的所做所为。”

　　“真正的……代表神的……”

　　“记住，你没有错。错的是那些妄用神的名义，不给予你相应宽恕的伪信者。来，现在，动手吧。”

　　枪声伴随着惨叫声再一次在教堂中响起，当他的精神沉浸在激动与兴奋中时，我悄悄的又潜伏回了黑暗当中，在他尚未察觉时关闭了思想的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