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猜测

    案例来说，首辅如果被人弹劾，只能是由三法司对相关人员审讯查证。


    而如果是三法司的话，周延儒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担心，毕竟作为首辅，其门生故吏无数，这些年更是不知道给多少人充当过保护伞。


    这些人肯定不希望他倒下，就算到最后他这个首辅当不了了，到最后肯定也能留下一个善终的解决。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失去了皇帝的信任，而且老朱还不准备跟他讲理。


    若到时候被锦衣卫查实了，恐怕就不只是奏折上写的这点罪名了。


    周延儒心中一片死灰，同时心中也充满了不解。


    这崇祯，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明明原先的他优柔寡断，没有担当，而且对自己还很尊敬，怎么现在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若是以前的话，他绝对不会认罪的，因为以崇祯的性格，绝对不可能顶着满朝文武的压力，强行绕过三法司审查他的，所以他根本不会有任何担心。


    但现在不同了，老朱当着自己群臣的面，没有任何理由，亲手杀了好几个官员，简直如同宰杀猪猡一般简单，这让周延儒心中充满了恐惧，根本就不敢赌老朱会不会真的敢让锦衣卫直接查他。


    尤其是老朱动起手来干脆利落，简直如同雷霆一般，没有给他们这些人丝毫反应的时间，这种行动力，彻底吓住了周延儒。


    而且还有一点，虽然老朱没有表现出来，但周延儒却能感受的出来，那就是老朱心中对他们极为不满，或者说是漠视，仿佛在他心中，自己这些朝廷重臣，简直一文不值。


    所以周延儒此刻十分担忧自己的下场，唯恐老朱脾气上来了，直接给自己一刀。


    “怎么，现在不说自己清白了？”


    看着低头认罪的周延儒，老朱的语气稍缓，但却带着一丝嘲讽。


    这已经算是他给周延儒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周延儒刚才抵死不认的话，那老朱会毫不犹豫砍了他，然后直接清洗朝堂上周延儒一系的人，换一个新的首辅上来。


    虽然这样一来朝廷不可避免会陷入短暂的混乱，但老朱宁愿朝廷混乱一些，也要一个听话的首辅。


    所幸这种最坏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周延儒的骨头并没有那么硬。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的官员，怎么可能会刚直不屈，换成李邦华和来还差不多。


    心中对于怎么处置周延儒早就有了打算的老朱，并不着急开口处置他，而是缓缓开口说道：“咱信任你，让你当内阁首辅，你就是这么回报咱的吗？”


    周延儒被问的哑口无言，心中惶恐的他更不知道如何回答老朱这个问题，因此只好深深的埋下头，开口说道：“老臣有负皇恩，罪该万死。”


    “结党营私，排斥异己，贪污受贿，你确实是罪该万死。”


    老朱看着周延儒，毫不遮掩的开口说道：“若不是如今时局不稳，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就凭你的这些作为，咱根本就不会跟你多说半个字，直接就将你剥皮实草了。”


    听着老朱冰冷的话语，周延儒心中先是一惊，然后便升起了无边的狂喜。


    老朱现在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意味着他这次虽然会受一些处罚，但大概率是不会死了。


    只是在听到剥皮实草的时候，周延儒心中突然咯噔了一下。


    因为这是传说中太祖爷用过的刑罚，专门用来对付贪官的，而在史料的记载中，太祖爷平时的自称，也是咱，而不是朕。


    再联想到前几天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陛下被太祖爷托梦……


    想到这里，周延儒猛地打了个寒颤，因为他觉得“崇祯”这几日的行径，跟以往完全变了一个样，变得一点都不像崇祯，反而是有些像传说中的太祖爷。


    此刻，周延儒心中升腾起无尽的寒意，向来对鬼神之说不屑一顾的他，此时心中却充满了惊惧，他强迫自己不继续停止这个想法，可念头却不受他控制的想起更多的细节。


    比如说，老朱看他们时眼神里的漠然，以及今日杀人时那好似庖丁解牛一般熟练的动作……


    老朱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看到跪在地上的周延儒居然被吓得开始发抖，一时间身体抖如筛糠。


    看到这场面，老朱不由得怔了下。


    按理说，这周延儒这内阁首辅不至于如此不济啊，而且就算是害怕，也应该是刚才认罪的时候害怕啊，现在抖个什么劲。


    老朱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想到剥皮实草的时候，他心中有些恍然。


    剥皮实草这事，基本上是自己的专属刑法了，周延儒八成根据他跟崇祯的不同，再加上之前他特意让王承恩放出去消息中隐约猜到了一些自己的身份，所以才会如此惧怕。


    不过猜到就猜到，老朱从不在乎自己的身份暴露不暴露，毕竟整个大明都是他打下来的，他身为太祖回来收拾一下烂摊子怎么了？


    这有问题吗？这很明显没有问题啊。


    更何况，周延儒猜到之后，只会更惧怕他，更方便自己掌控这个首辅，所以这并不算什么坏事，反而是好事。


    “不愧是能当上首辅的人，反应还挺快。”


    老朱轻轻敲了两下桌案，等周延儒下意识的抬起头时，老朱话语中略带警告的开口说道：“有些事情，心里有数就行了，咱不希望弄得人尽皆知，懂了吗？”


    “懂……懂了。”


    老朱这话，无疑是坐实了自己的猜测，周延儒心中此时无疑更加惊惧，但他却根本什么都不敢说，只是连声应和。


    皇帝突然变成了当朝太祖，而且还是一言不合就杀人的那种，这对于周延儒来说，未免也太刺激了。


    “既然你猜到了，那咱也不跟你兜圈子了。”


    老朱看着吓成这个样子的周延儒，也懒得再开口敲打他了，万一这首辅再被当场给吓死就不好了。


    “咱可以不杀你，也可以保留你首辅之位，但你这些年贪的钱就别想留着了，朝廷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明日上朝的时候，你做个表率，捐出来当军费吧。”


    老朱这话看似是在跟周延儒商量，实际上却没有给他丝毫拒绝的余地。


    现在大明是自己做主，别说是只要他把贪污的拿出来当军费，就算是要他的脑袋，你看他敢不敢说个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