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争执

    在接过平贼策之后，孙传庭只是看了一眼便皱起了眉头，而随着他继续往下看，眉头也是越皱越深。


    等他好容易将平贼策看完之后，他丝毫没有给侯恂留面子，直接开口说道：“陛下，臣不同意侯大人的意见。”


    “区区流寇，何须如此如此大动干戈，只要贺人龙部、左良玉部、虎大威部能够听从臣的调遣，臣有把握在五个月内，就剿灭流寇！”


    “孙大人，打是容易，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失败了会是什么后果？”


    听到孙传庭质疑自己的方案，侯恂也怒了，“这些已经是我大明仅剩的精锐了。”


    “若是真有个万一，我大明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到了那时，你孙传庭将是大明的千古罪人！”


    侯恂不是没想过直接跟李自成决战，可问题是现在的朝廷不能输，也输不起，所以侯恂根本就不敢冒这种风险。


    而孙传庭则丝毫不以为然，“朝廷兵强甲壮，火器齐全，闯贼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何来万一之说。”


    “倒是侯大人，你想要围困李自成，等到李自成粮草消耗殆尽便能不战自溃。”


    “可是您有没有想过我们大军消耗的粮草应该怎么办？持久战耗时必然长久，我大明现在两线作战，粮草本就不足。”


    “若是在我们围困闯贼的时候，北方建奴趁势南下，到时候谁来阻挡他们？难道要靠吴三桂那三万溃兵吗？”


    孙传庭的看法和崇祯有些类似，大明本就粮草短缺，若是再跟李自成打持久战，到时候肯定是他们先崩溃的可能性比较大。


    毕竟，李自成实在撑不住了，可以在河南境内劫掠百姓，但他们官军可没办法劫掠百姓，但凡有一处后勤跟不上，他们这个包围圈立刻就得崩溃。


    “粮草不必由户部支出，只要陛下将湖广两地交由臣调拨，臣可保证后勤万无一失。”


    平贼策是侯恂深思熟虑了很久之后方才提出来的，对于孙传庭的疑问，他自然早就想过了，“至于关外的建奴，只要山海关还在我大明手中，他们就没办法让大军入关，最多只是一小部分军队入关劫掠，成不了大气候的。”


    “这么说，侯大人的意思是要放弃山东，任由建奴劫掠吗？”


    孙传庭明显是说的有些怒了，直接便开口人身攻击，“先是放弃河南，再放弃山东，那下次侯大人是不是就要放弃北京了？”


    “孙伯雅你休得血口喷人，我何时说过要放弃山东的话！”


    侯恂一急，把孙传庭的字都喊了出来，他怒声说道：“山东不守，是老夫不想守吗？”


    “朝廷如今兵力不足，你告诉我拿什么去守山东？你能守得了吗？”


    “好了。”


    老朱敲了敲桌子，示意两人停下来。


    对于两人的争吵，老朱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


    两人是政见不同，所以才会争吵，吵出来总比背后下刀子要好的多。


    归根到底两人都是想做事，所以才会吵起来，这样的争论，在老朱看来总要比那个死气沉沉，不想做事只想相互推责的朝堂要好的多。


    当然，争可以，但要有个度，后续还需要两人联手对敌呢，眼看着两人再吵下去就伤了和气，老朱这才开口打断了两人。


    听到老朱开口，两人这才想起他们是在乾清宫，连忙拱手谢罪，“臣君前失仪，还望陛下恕罪。”


    “无妨，都是为了我大明，何罪之有。”


    老朱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但是对于两人的看法，他明显要倾向于侯恂。


    倒不是因为老朱不信任孙传庭的能力，或者是觉得孙传庭不行。


    在历史上，孙传庭就靠崇祯给的新兵，拿着破破烂烂的武器，都险些打赢李自成，足以证明他确实有自信的资本。


    但问题是，现在的大明多灾多难，而孙传庭也太倒霉了一点。


    在历史上，孙传庭的军队先是感染了鼠疫，死伤者无数，好容易把鼠疫制住了，等出兵跟李自成决战的时候，又赶上天降暴雨，火铳根本就打不了。


    接二连三的意外，就好像大明真的气数已尽了一样，任由孙传庭怎么努力，最终也没能摆脱败亡的命运。


    也正是因为如此，老朱才会倾向于侯恂的战略，只是他之所以倾向侯恂，并非只是想要困死李自成，更是想借机练出一支强兵来。


    因此老朱在心中斟酌了一会，方才开口说道：“侯大人说的不错，咱大明如今即将山穷水尽，确实不宜冒险行事。”


    “陛下……”


    听到老朱这倾向性明显的话，孙传庭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被老朱直接抬手打断了，“先听咱说完。”


    “大明虽然无兵可用，无饷可发，但大明的底蕴还在。”


    “李自成，张献忠之流，都只是疥癣之疾，只要大明腾出手来，灭掉他们易如反掌。”


    “所以，咱让你们固守，除了想要围死李自成之外，还想让你们给咱争取点时间。”


    “大明连年征战，绷得太紧，太需要停歇一段时间缓口气了。”


    听到老朱说的这么诚恳，孙传庭沉默了片刻，最终却也没有开口反驳，而是默默的点了点头，道：“臣，谨遵陛下圣命。”


    看着有些不甘心的孙传庭，老朱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并没有立刻开解孙传庭，而是看向了侯恂，开口说道：“侯恂，你想要固守，那咱就听你的。”


    “咱等会下旨，让杨进守保定、王永吉守山东、马士英守凤阳、史可法守槐徐、孙传庭守通关，至于你和左良玉，守在襄阳就行了。”


    “至于粮饷，咱也答应你，把湖广的物资交给你调拨。”


    “只是此策虽然是你提出来的，但你在军事方面的能力，要比孙传庭稍逊一筹，所以这次围困李自成，由孙传庭做主帅，你觉得如何？”


    “臣没有异议。”


    侯恂对这个倒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虽然两人都懂军事，但久经沙场，甚至把上任闯王都活捉的孙传庭，显然不是他侯恂能比的。


    再加上孙传庭明显不是很赞同这个意见，侯恂认为老朱把这个主帅的位置交给孙传庭，是为了安抚孙传庭。


    所以在他心中，确实没有半点抵触情绪，毕竟大明都落到这个境地了，他也不是很想争权夺利了，只要能挽救大明，那怎么样他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