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定论

    周延儒虽然觉得老朱的决策有很大问题，可他什么都不敢说，因为老朱是在通知他，而不是在跟他商量，他根本就没有丝毫拒绝的余地。


    “臣明白。”


    周延儒默默答应了下来，此时他终于体会到在洪武时期当官有多难了，这位说一不二，他做了决定之后，不抱着必死的信念，谁敢上去劝谏啊。


    反正周延儒自问自己是没这个勇气的，尤其是老朱刚才杀人时溅到身上的血液还没干呢，他就更不敢了。


    看着老朱没有其他指示了，觉得自己侥幸逃过一劫的周延儒战战兢兢的告退，然后直接离开了乾清宫。


    大明的天变了，他要好好考虑一下以后应该怎么当这个首辅了。


    还有之前老朱吩咐他的几件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能让他在民间刷一波名望，但有得必有失，在获得贤名之后，他肯定会得罪一大票人，而且还都是有权有势的那种。


    而除此之外，他的当务之急就是回去好好合计一下，明天要捐多少家产出去才好。


    老朱既然开口了，他若是还敢吝啬，无疑是死路一条，所以钱肯定是要捐的。


    只是想到自己辛辛苦苦贪下来的家业，如今就要拱手捐出去，周延儒心中就不免有些心痛，所以他想回去算一下，看有哪些财产是别人查不到的，是可以保存下来的。


    想到这里，周延儒深深叹了口气，从今以后自己这个首辅恐怕就要彻底沦为皇帝的傀儡的。


    说是让他用心做事，但不管他以后做什么事，都得是皇帝点头同意的事，尤其是在他有把柄攥在皇帝手中的时候，皇帝不点头，他什么都做不了，若是敢强行去做，恐怕连脑袋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这就是首辅摊上一个强势皇帝的悲哀之处，要么死，要么服从，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当周延儒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出来之后，所有的官员立刻有些关系的抬头望了过去，等看到周延儒安然无恙之后，他们不由得松了口气。


    不管这些官员是否跟周延儒敌对，最起码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不想看到周延儒这个首辅倒霉的。


    而跟在周延儒身后的王承恩则是快走了几步，来到众位大臣的面前，开口说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希望诸位大人以后能够恪守作为臣子的本分，好好想一下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万岁爷说他累了，就不来见诸位大人了，诸位大人都请回吧。”


    听到王承恩这么说，一直提着心的众位大臣总算是彻底把心放回去了。


    虽然不知道皇帝今天为啥突然这么暴躁，但眼下很明显不是讨论的好时候，就算是想不要命的去劝谏，那也得等到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然后明天在朝堂上再说。


    跪了好一会的大臣们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其中吴甡他们几个内阁大臣不顾周延儒有些落寞的神情，直接快走了几步，来到了他的面前。


    “周阁老，陛下都跟你说了什么？”


    吴甡心中有些急躁，忍不住直接开口问道：“陛下今天为何会突然做出这种举动，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还有，锦衣卫擅杀官员，陛下就没有说什么吗？陛下是不是受什么人蛊惑了？”


    “崇祯”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大到让吴牲第一时间觉得，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而且皇帝也受到了什么人的蛊惑，不然不会任由锦衣卫诛杀官员，真是都到了亲自动手的地步。


    “放心吧，没有发生什么事，陛下也没有被人蛊惑。”


    周延儒说到这里，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皇帝已经变成了那位，谁能蛊惑的了他呢。


    “至于东厂和锦衣卫，我刚才跟陛下谈过了，陛下有意全面裁撤税监，诸位若是有心，明日可以同老夫一起联名上折，陛下应当会应许的。”


    “至于别的……”


    周延儒摇了摇头，然后开口说道：“诸位莫要问了，老夫没有什么好说的，诸位以后好自为之就是了。”


    说完这话，周延儒也不顾几人追问，直接迈步离开。


    等他们都离开之后，王承恩捡起地上的刀，亲手递给了丁修和裴纶两人。


    “身为锦衣卫，除了万岁爷之外，你们不必为任何人负责。”


    王承恩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两人，开口说道：“万岁爷说了，有他在，还不至于让做事的人出来担责，你们放心回去就是。”


    听王承恩这么说，丁修心中有些茫然。


    在抓人的时候，直接斩杀那些官员，他虽然是几乎抱着必死的心态去做的，但那时候，他觉得若是皇帝有魄力接下此事的话，那他还是有可能活下去的。


    可今天在这里跟着裴纶动手的时候，在皇宫内一下子杀了几十个官员，几乎将有资格上朝的人杀了五分之一还多，他觉得就算说破大天去，他跟裴纶今天也得死在这里。


    结果现在王承恩居然跟他们说，他们没事了，让他们回去？丁修差点以为自己是活在梦里。


    而裴纶虽然早就在心中隐隐猜到了一些，可此刻听到这话之后，他心中还是难以抑制的升起了一阵狂喜。


    他连忙拉着丁修对着乾清宫的方向跪下谢恩，“臣等，谢过陛下洪恩。”


    等他们谢恩过后，王承恩看着丁修，不忘又叮嘱了一声，“以后行事，尽量不要这么莽撞了，这次是你们运气好，万岁爷愿意保下你们，可若是下次你还这么乱来，恐怕就不一定再有人保你们了。”


    “下官明白。”


    丁修知道王承恩说的是他直接动手斩杀王琮等人一事，因此果断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


    然而等他们告退离开时候，离着老远王承恩都能听到丁修兴奋的声音隐约传来。


    “等回去之后我一定要把这把刀给供起来。”


    “为什么？它今天杀了几十个朝廷大臣的血啊，有这种经历的刀哪找去，不把它供起来，对得起被它杀的那些大臣吗？”


    “……”


    看着难掩兴奋的两人离去，王承恩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然而等他转过头来看着曹化淳等人时，却再次收起了脸上的笑意，面色严肃的开口说道：


    “万岁爷有旨，皇宫内行凶，其罪当诛，大明没有法不责众的律法，凡今日参与动手的官员，一概问罪。”


    “然念及参与者已经身亡，万岁爷特法外开恩，准许不追究其家人，只需尽数抄家便可。”


    老朱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罪可以不追究，家必须得抄，而且一分钱都不能少。


    心领神会的曹化淳等人立刻躬身行礼，开口说道：


    “臣等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