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再兴杀戮

    朝堂之上，大臣们群情激奋。


    军屯被侵占，已经成了潜规则，朝堂这些大臣也不是不知道，但他们一个个都是既得利益者，因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主动充当那些士绅豪族的保护伞。


    这些人的家财，大部分都是通过兼并土地得来的，就算有些人是出身寒门，原先家中并没有做这些事，但随着他们位高权重，这种事根本就是不可避免的。


    甚至就连李邦华，在步入朝堂之后，县令还以各种理论上合法的名义，赠予他家大片的田地。


    只不过李邦华在得知之后，将这些田地给退回去了。


    但满朝官员，有几个能做到像李邦华这样，将送上门的钱给推回去呢。


    毕竟，对于绝大多数官员来说，他们寒窗苦读数十年，不就是为了这点权力和钱财嘛。


    虽然这事名义上是高宇顺做的，但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若没有孙传庭派兵支持，就凭高宇顺那点锦衣卫，怎么可能一些下控制这么多地方，这事肯定是孙传庭主导，高宇顺只是帮孙传庭背锅的而已。


    虽然他们不知道高宇顺这个监军为何会这么配合孙传庭，但孙传庭此举，不但是揭开了他们的遮羞布，甚至还在触动他们的利益，因此根本就不能容忍。


    此时趁着老朱还没到，一群大臣吵吵嚷嚷，表情一个比一个愤怒，彷佛孙传庭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一样。


    只是有些大臣注意到了沉默不语的周延儒，不由得有些纳闷。


    这位首辅大人，在他的铁杆支持者吴昌时上次被杀时，他就一声没吭。


    哪怕因为吴昌时的死，导致这位首辅大人对于官员的影响力下降了不少，他都没有丝毫在意，反而好像彻底成了皇帝的应声虫一般，皇帝说啥就是啥，从来没有一次反驳的时候。


    而这次在潼关被杀的人，又有很多人原本走的是他的门路，结果他还是一声不吭，看来他真是被皇帝吓破了胆。


    想到这里，那些义愤填膺的官员不由得有些鄙夷的看了周延儒一眼。


    就这种无胆之辈，也配与他们同殿为官，简直是对他们的侮辱，看来他这首辅也做不了太长时间了。


    想到这里，有些大臣，尤其是礼部右侍郎魏德藻，心中暗暗动了心思，准备等这次过后，试着能不能把周延儒这个首辅给弄下去。


    反正周延儒现在在朝中也没有什么势力了，就算失败了，也不怕他反扑，简直百利而无一害。


    打定主意的魏德藻，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尽量不让外人察觉到自己的想法。


    而周延儒听着耳边的议论，哪怕是有人在含沙射影的指责他，他也没有丝毫反应。


    只是看似平静的他，在心中却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今日过后，这满殿同僚，不知道又要少多少人了。


    跟着老朱干了两个多月，在真正开始做实事之后，周延儒发现跟着老朱做事，真是的是让人有动力。


    因为老朱敢放权，有决断，只要你想做的事得到老朱的认可，那你做事就能毫无阻碍，谁敢给你使绊子，根本就不等你开口，老朱就直接把他给办了。


    这两个月，朝廷之内看似风平浪静，其实已经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官员被请进诏狱了。


    只不过因为那些人的官职不高，再加上每次都有自己出面，所以这些人还以为是自己在清除异己，根本就没怎么往老朱身上想。


    孰不知这些人基本上都是被老朱拿下，而在他们被清除之后，老朱还火速提拔了一批新的官员上去。


    这些官员，最大的特点就是无党无派，原本都是被排斥在外坐冷板凳的主。


    如今被老朱这么一提拔，他们自然是对老朱忠心耿耿。


    现在，朝堂还是那个朝堂，但和崇祯在位时期充斥着党争的局面却有着天壤之别。


    除了极个别心思敏感的官员，根本就没人发现，如今的朝堂各个实权部门，都已经多了一些新面孔。


    这也就意味着，老朱已经开始逐步完全掌控朝廷了。


    两个月前，这些只觉得皇帝是发疯了，才一下杀这么多人。


    但唯有周延儒才知道，那时候的老朱，因为对于朝廷的掌控力不足，已经杀的很克制了。


    现在，孙传庭清查军田侵占，很大可能就是老朱在背后支持，不然高宇顺怎么可能会这么配合孙传庭。


    而现在，他们居然还敢跳出来反对，这简直是自己往鬼门关里跳啊。


    只是周延儒心中虽然比谁都清楚，但他上次就没出来开口，这次就更不会出来了。


    这段时间，在老朱手下办事确实舒心，所以一些有的没得年头，他也逐渐熄掉了。


    作为首辅，如果真能做点实事名流千古，做个真正的清流，对他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当然除了想名留青史之外，促使周延儒踏实做事的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老朱的名头太吓人了，还有就是被老朱肃清然后又壮大的锦衣卫，也委实太恐怖了一点。


    在他家中，仅仅是他偶然间发现的锦衣卫谍子，就有三个，甚至还有一个是跟了他二十多年的老仆人，从老家就跟着他了，对他忠心耿耿，结果居然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锦衣卫给渗透了。


    这还仅仅是他发现的，那他没发现的，又会有多少呢？


    因此在周延儒的内心深处，已经谁都不敢信了，哪怕他的亲生儿子也是如此，所以他根本就生不起一丝反抗老朱的心思，只能老老实实做个正正的清流。


    “啪啪啪~”


    随着銮仪卫挥舞手中的响鞭，发出三声响亮的炸裂声之后，整个朝堂顿时肃静了下来。


    等到老朱坐定，群臣行过大礼之后，老朱面色平静的瞥了一眼群臣，知道今天肯定会有人跳出来的。


    因此，他澹澹的开口说道：“诸位爱卿的神色看起来有点不好啊，是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听到老朱主动开口询问，本来就有心弹劾孙传庭的众位大臣，顿时站不住，立刻就有人直接向前一步，朗声说道：


    “启禀陛下，臣礼部主事张琦，弹劾孙传庭独断专权，为谋私利，擅杀百姓，致使民怨沸腾，还望陛下严惩。”


    张琦说着，从袖子中摸出一份奏折，举在手中。


    在张琦说完之后，翰林院庶吉士周钟和兵部职方司主事秦汧等人也都站了出来，同时弹劾孙传庭。


    “哦，孙传庭只是刚刚上任两个月，就搞出这么多乱子吗？”


    老朱看着站出来的一群人，语气十分平静，然后等王承恩把奏折呈上来之后，他随意翻着这些奏折，然后开口说道：“看你们说的这些，孙传庭做事确实有些欠妥。”


    说完这话，老朱抬起头，澹澹开口道：“只是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朝廷还需要孙传庭剿灭李自成，这些事不妨先放放如何？”


    对于老朱可能会袒护孙传庭，这些大臣早有预料。


    在老朱说完这些话之后，魏德藻和兵科给事中张缙彦直接跳了出来。


    “启禀陛下，臣弹劾孙传庭，越权行事，身为督师，擅杀官员，图谋不轨，有专权之嫌！”


    魏德藻举着手中的奏折，语气虽然平静，但话语中的内容却十分歹毒。


    孙传庭作为三边总督，可总管三省军政大权，再加上老朱赐下的尚方宝剑，本就权力滔天。


    但此时，魏德藻却说他有专权之嫌，什么叫专权，那是自立，那是造反。


    再加上孙传庭大肆杀戮官员，虽然是因为那些官员是和当地乡绅勾结才会被杀的，但“崇祯”并不知道啊，更何况孙传庭这次杀的也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几百，上千人。


    此刻他们众口铄金，再加上崇祯本来就多疑，他就不信对于这种情况下，崇祯还能无动于衷。


    “哦，专权？”


    果然，听到专权这个词之后，老朱似乎是突然有了精神，他微微坐直了身体，然后主动开口道：“王承恩，把奏折拿过来给咱看看。”


    看到老朱这个态度，下面的大臣瞬间心里有数，原本因为老朱上次暴起杀人的一些大臣，此时也将心中的担心放了下去。


    老朱仔细的看完奏折之后，眼底露出一丝冷意，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缓缓开口说道：“还有人要弹劾孙传庭吗？”


    下面的周延儒，听着老朱这话，觉得老朱分明是在问这些大臣，还有人想死吗？


    但那些大臣却并没有听出来，因为自以为看明白了老朱的态度，这些大臣争先恐后的站了出来，纷纷开口说道：“启禀陛下，臣等也弹劾孙传庭。”


    下面的大臣，黑压压的又站出来几十个。


    周延儒看着这些自找死路的人，有些不忍的闭上了双眼。


    虽说京城大小官员最少几千人，可够资格站到这金銮殿的，也就那一两百人。


    上次被老朱杀了几十个，现在又站出来几十个，这要是再被老朱给杀了，那这朝廷的官员，就要被老朱给杀一多半了。


    只是老朱却没有丝毫手软的意思，就好像周延儒想的那样，上次他忍着杀意不动手，就是因为对朝廷的掌控度不足，再加上京营刚开始训练，还没有什么战斗力，真发生什么意外，不好解决。


    可此刻，他沉淀了两个月，整个京城尽在掌握。


    原本就算没借口，他都想找借口杀人了，既然此刻他们一起送上门来了，那他自然也就不会客气。


    等王承恩带人把奏折抱到桌桉上之后，跟之前的那些奏折堆在一起，码的老高。


    老朱微微侧目看了一眼执掌东厂的曹化淳，早就被叮嘱过的曹化淳，顿时明白了老朱的意思，直接微微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看曹化淳收到了自己的暗示，老朱也就不再多管，随手从奏折里抽出来一份，然后开口念道：“翰林院庶吉士周钟。弹劾……”


    老朱还没念完，刚才收到暗示的曹化淳，直接站了出来，不顾礼仪的开口说道：“启禀陛下，臣弹劾翰林院庶吉士周钟，结党营私，私占军户屯田，以势压人，并致人死亡，现证据确凿，还望陛下明察。”


    “哦？还有证据？”


    老朱饶有兴致的开口说道：“咱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证据的弹劾呢。”


    “曹化淳，把你的证据呈上来。”


    “是，陛下。”


    曹化淳挥了挥手，外面早有准备的锦衣卫，拿着一份厚厚的供词走了进来。


    老朱让王承恩将这些证词放在桌桉的另一面，然后打开一边看一边说。


    “没想到周钟你家产还挺多的嘛，良田两千顷，真是让咱大开眼界啊。”


    老朱语气带着些讽刺，只是当他看到后面，面色就有些不好看了，“就因为一块地，你居然对当地县衙施压，害死了一家十三口。”


    “周钟，你该死！


    ！”


    说实话，这些证据虽然是他让曹化淳收集的，但老朱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


    此刻第一次看到这些朝臣居然如此肆无忌惮之后，他心中瞬间被愤怒填满了。


    这些证据，他才是刚开始看呢，如此厚的证词，周钟这些年来，得害死了多少人啊！


    虽然这些事大多都不是他做的，但其根源就是因为他利用自己的身份，对下面的官员施压。


    就算他没有动手，他也是主谋，那些真正动手的县官和胥吏，无非是他周钟的帮凶而已。


    老朱往下翻了几张，越看怒气越盛，最后他实在看不下去了，勐地站起身来，将这些供词噼头盖脸的朝周钟砸了过去。


    “朝廷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朝廷的吗？”


    “百姓视你为父母，你视百姓为什么？”


    说到愤怒之处，老朱索性直接从龙椅上走了下来，一脚就踹翻了周钟，“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枉自为人！”


    “陛下饶命，臣冤枉啊！”


    被老朱一脚踹翻的周钟，险些直接背过气去，他抽时间扫了一眼那些飘落一地的供词，顿时面色大变，然后开口求饶道：“这些事，臣丝毫不知情，还望陛下给臣一些时间，臣必定会将这些事情查清的。”


    “咱给你时间，你给那些百姓时间了吗？”


    怒不可遏的老朱，丝毫没有姑息的意思，直接冷声说道：“来人，将这狗东西给咱送到诏狱去。”


    “这些年朝廷给他的东西，咱要你们一点一点的从他身上拿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