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烈女赵氏

    聊城，李成栋府邸。


    戌时初刻。


    正在夜读的阎尔梅突然发现灯火一阵晃动，随后就见到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他的房中。


    阎尔梅见状一惊，猛然起身，本能地想要开口呼叫，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随即紧捏手中的书卷，一脸凝重地盯着对方。


    “阎先生勿惊，我是赵立的同僚，虎贲死士百户李武！”


    李武见阎尔梅虽未喊叫，却是一脸谨慎，急忙拿出自己的腰牌解释道。


    阎尔梅闻言，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加警惕地道：“什么赵立，虎贲死士的，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你说，你深夜到我的房中，到底有何企图？”


    李武微微一愣，随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上前递给阎尔梅，没想到阎尔梅又后退了几步。


    李武见状，就将信放在桌上，退后了几步，道：“阎先生勿疑，这里有陛下亲笔书信，您一看便知！”


    阎尔梅犹豫了一会，才缓步上前，拿起桌上的信快速扫视。


    他虽未见过崇祯的笔迹，但见信中让他监视李成栋等事与赵立所说大致相同，心中便相信了几分。


    只是当他看到信的末尾盖着“皇帝信宝”时，不由皱起了眉头。


    原来明朝黄帝的宝玺分为皇帝奉天之宝、皇帝之宝、皇帝信宝等二十四种，根据不同的场合使用不同的宝玺。


    此次朱元璋让阎尔梅协助平叛，应盖“讨罪安民之宝”或是“策命之宝”，绝不应该是“皇帝信宝”。


    因为皇帝信宝是用以诏亲王、大臣或是调兵之用，与此事并不相符。


    而阎尔梅曾听史可法讲过，说崇祯最重礼仪，故他见宝玺与信件不符，心中又有些生疑。


    李武见阎尔梅神情转变，有些担心地道：“阎先生，你可还有疑问？”


    阎尔梅闻言，又仔细打量了李武一眼，见他一脸真诚，便开口问道：“你这印......”


    “哦，陛下此次是轻装简行，考虑到此行主要是封赏有功之臣，调兵剿除叛乱，所以只带了皇帝之宝和皇帝信宝。”


    “您若是见过信义伯的诏书，就应知那封诏书上盖的也是皇帝之宝，而非制诰之宝......”


    李武不待阎尔梅把话说完，就急忙解释道。


    阎尔梅闻言，想起之前李成栋曾给他看过诏书，上面确实盖的是皇帝之宝，刚下意识地要点头，却又突然开口道：“陛下不是已经回京了吗？”


    李武见阎尔梅神情，知他应是见过李成栋诏书，也暗中加强戒备，却又不动声色地道：“陛下本是打算回京，不过半路听说临沂有变，就改道临沂了。”


    阎尔梅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只是一向都是李仁传信，怎的今日换你来了？”


    李武笑道：“阎先生，您不用诓我，您一向是与赵立联系的，前两次......”


    阎尔梅见李武所言不差，这才放下戒心，向李武致歉道：“李百户勿怪，只因先前赵立曾告诉我，说锦衣卫中混入了奸细，让我只可与他联系，以免中了圈套。”


    李武担心阎尔梅还有疑心，解释道：“此次赵立本是要来的，因他在围剿左羡梅时受了伤，我看他行动不便，才替他跑一趟。”


    阎尔梅想起之前李成栋讲述围剿之事时，也曾提及有另一队人在追杀左羡梅，现在看来，应是赵立他们动的手。


    想到这，他疑心尽去。


    为免尴尬，他又询问赵立的情况。


    李武简单讲过赵立之事后，又试探道：“阎先生，我看您屋外戒备十分严密，可是李成栋对您已经生疑？”


    “我来前陛下曾再三吩咐，说一定要保证您的安全，不如我先带您离开此地？”


    阎尔梅摇头道：“李成栋因赵夫人之事，对我十分客气，府中之所以有这多守卫，是为了保护赵夫人。”


    “赵夫人？”


    李武闻言，有些惊讶地道。


    阎尔梅点头道：“说起这位赵夫人，倒也算是个烈女.......”


    原来那赵氏本是谢升的一个小妾，那日李成栋诛杀谢升时，赵氏先是拼死护卫，后又怒斥李成栋的不义之举，并准备以死相报。


    李成栋见到赵氏，立刻被他的胆气和容貌吸引，当即阻止了她，表示先前一切都是误会，并重责了杀害谢升之人。


    没想到赵氏也是个烈性女子，对李成栋的敷衍行为并不满意，要求李成栋必须斩杀犯事之人，同时为谢升平反。


    李成栋虽爱极了赵氏，却也不可能因她而坏了计划，谎称此事复杂，需要从长计议，并借机将赵氏带到了聊城。


    赵氏初时因挂念谢升的名声，才委屈求全，没想到来到聊城后，发现李成栋并无诚意，便又开始寻死。


    说来也怪，李成栋本是个粗暴、嗜杀之人，以前见到心怡的女子，都是直接抢过来快活。


    可偏偏对赵氏情有独钟，不肯让她受一点委屈。


    他见赵氏一直寻死觅活，心中十分苦恼。


    后来听赵氏的婢女说赵氏喜好诗书，他想到阎尔梅颇有才学，就请阎尔梅去劝说。


    阎尔梅本因李成栋诛杀谢升之事心有不满，此刻听闻让他去做这种有辱斯文之事，心中立时大怒。


    他本想大骂李成栋一顿，然后一死了之。


    不过想到史可法临行前将聊城托付于他，而德州之事也是因他而起，便强忍下怒火，准备去应付一下。


    不曾想他见到赵氏后，发现对方不仅谈吐不俗，而且十分忠义，心中也有几分欣赏。


    随即又想到李成栋如此看重赵氏，他若劝说得法，或许可以暂时安抚住李成栋，替朝廷赢得时间。


    于是他佯作大怒地训斥赵氏不仁不义，吸引对方的注意后，又利用赵氏的忠心，劝她保留有用之身，伺机报仇。


    赵氏虽有些意动，却仍以“烈女不更二夫”为由拒绝了。


    阎尔梅见状，当即跪地相求，又以大节与小节相劝，并向赵氏讲述了天下局势，让她以大局为重。


    赵氏听了阎尔梅的一番话，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之后赵氏在阎尔梅的指引下，先以忠义的高帽架起李成栋，后又用柔情缠住他。


    李成栋心中本就对朱元璋有所畏惧，加之舍不下赵氏，同时又想在赵氏面前保住自己忠义的形象，也就没有再履行与左羡梅的约定。


    左羡梅见李成栋迟迟未动，曾多次派人来催促，惹得李成栋十分不满。


    阎尔梅见时机成熟，又让心腹佯装行刺赵氏，并嫁祸给左羡梅。


    李成栋见赵氏受伤，当即大怒。


    随即以商议行动为由，派兵偷袭了左羡梅。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