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魔子向南 第五百一十九章枯荣

    这里可是冥土！一个隔绝于大荒世界的地方，一个按照常理来讲，只可能是亡者灵魂才能抵达的地方。


    这里，怎么会出现雷霆？


    而且看样子，接下来要出现在这无名之地深处的。明显就是一场从未出现过的恐怖雷劫。


    樊琳琅会震惊，就是因为这样的变化为了违背了常理，已经让她觉得她身在的地方不是冥土了。


    “琳琅，出手吧。”


    “哥哥正在经历死亡，这是哥哥的选择。他是要在极致的死亡之后走向新生，要像草木一样经历枯荣。”


    “这样的修行方式涉及轮回，已经有违原本的天道。接下来，我需要你将这里暂时与冥土彻底地隔绝。”


    “只有这样，依据天道法则而衍生的雷劫在降临之后，才不会对冥土造成任何影响。”


    “琳琅，你只需要这样做就可以了。剩下的事情，请让哥哥自己去面对吧，这就是他的选择。”


    ……


    眼看着樊琳琅愣在原地，古青萤就知道，樊琳琅一定是没有理解古青阳的行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现如今的古青阳正在修行，正在经历大祭，在一步步走向死亡的极致。他是没办法同樊琳琅沟通的。


    因此，在这个至关重要的时刻也只有她才能架起沟通的桥梁。


    否则的话，一旦雷劫降临，古青阳倒是不会因此而遭殃。


    可作为这冥土之主的樊琳琅势必是会苦恼不已，毕竟，她的命数已经和冥土紧紧相连在一起了。


    古青萤深知所有的道理，所以她是毫不犹豫地开口，直接就给了樊琳琅最为有效的指引。


    “我要同哥哥一起去经历了。”


    “琳琅，我的事情，还请你不要告诉我哥哥。我的存在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我不希望他因为再度陷入到无边的困境之中，我不希望我会成为别人对付他的工具。”


    “我明白，萤儿姐姐慢走。”


    ……


    随着这一番心里话说出口，古青的灵魂体也渐渐化为光点，然后就向着古青阳所在的土壤涌入。


    而对于她的叮嘱，樊琳琅也是微笑着一一答应、应承下来。同为做妹妹的人，她当然能理解古青萤。


    不过她也能感受到，古青萤和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虽然，她和古青萤的交流还算是比较和谐。


    但在交流的过程中，她能感受到对方多少对她还是有敌意的。


    尽管，她将她对古青阳的情感控制地很好。就连称呼，都刻意地从青阳哥哥改为青阳大哥。


    可是，古青萤对她的敌意明显不是一般的大。同为女人，同为做妹妹的人，她可太熟悉这种敌意了。


    这也让樊琳琅在送走古青萤之后愣了片刻，片刻之后，樊琳琅的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无奈的苦笑。


    人啊，年少之时就不该遇到太过于惊艳的人。


    相遇相见，相知相识……至于相伴，其实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与古青阳相伴不过就是一种奢望。


    那七个日夜，是她有生以来收到过的最为惊艳的一个礼物。


    该如何让一个早就已经想死的人重新拥有生的欲望？


    很久之前她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她就是这个想死的人。


    而这个答案，古青阳给她了。


    七个日夜，七个篝火晚会，让她重新拾起活下去的欲望。


    但在那七个日夜，她也意识到了她和古青阳是两个世界的人。


    相比于她那个贫瘠而又不堪的精神世界，古青阳的精神世界明显是要更为精彩，却也更为残酷。


    当她隐隐约约地了解过古青阳的故事之后，她就知道，古青阳的一生注定要走很远的路。


    而她，只是他人生中的过客。


    只是感情这个东西，它本身就是无比奇怪的东西。它就像一颗生命力无比顽强的种子。


    一旦让它有了发芽的趋势，它便会不受控制地开始疯狂生长，哪怕它是生在一片贫瘠的土地之上。


    也许这是生命的意义。


    但这份萌芽于少女时代的真挚情感，于她而言，其实也更像是一种诅咒，一种让她无可奈何的诅咒。


    “唉——”


    愣了一下之后，樊琳琅一边苦笑着一边又抬起了手。她凝望眼前这电闪雷鸣的苍穹，一边调动力量。


    在挥手封锁这片空间的瞬间，樊琳琅突然就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是啊，既然他注定不会留下。


    那么，把那份纯真的感情当成酒埋在内心深处，又有何不可？


    既然留不下，那就放他离开。各人各有各人路。能与古青阳相遇，已经足够让她满足。


    而如今，哪怕是古青阳即将离开了，这最后一程由她亲自来送，又何尝不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轰隆隆——”


    这一刻，无名之地的上空还是电闪雷鸣，看上去无比骇人。无尽的怒雷仿佛就在那其中酝酿着。


    也许用不了多久，冥土的第一场同时也是唯一的一场雷劫，就会在无名之地的上空降临。


    但做好了准备的樊琳琅，却是愈加地心如止水了。


    她意识到，在古青阳为他自己准备的大祭之中，古青阳葬送的是过去的他自己，他是为了未来。


    而在这场大祭之中，她虽然只是一个旁观者。可她也一样是葬下了过去的自己。


    而同过去的她一同下葬的，还有她那没有得到任何结果，便已经提前夭折的爱情。


    这似乎很不公平。


    这似乎很是公平。


    也许真的是她奢望太多，明明已经被逆天改命，却仍然还在奢望着想得到更为美好的人生。


    但古青阳人如其名，就像是一轮永远不会下落不会消失的烈阳，他始终都悬挂在那里，散发着炽辉。


    而她樊琳琅，似乎只是颗星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若是能够以这样的方式陪伴在古青阳的身边，她也满足了。


    “轰！”


    就在樊琳琅的眼神略显落寞的时候，一但震天动地的怒雷也是以万钧之势猛然轰杀而下。


    只是刹那，这片天地便被洁白的雷霆光柱彻底贯穿。同一时刻，樊琳琅也是紧张地凝视着眼前天地。


    她倒是不担心冥土会出事，毕竟这里的一切都是大道法则演化，这雷霆与冥土其实是同属一个本源。


    她担心的，是古青阳。


    她可是知道，古青阳的修为就只有第六境。第六境的修为，放在大荒世界之中也不见得能有多强。


    更何况，是在冥土之中。


    而在面对这雷霆的时候，即便是已经成为大冥主的她，都会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可以确信，这雷霆若是劈在她的身上，她就算不死也得退层皮。更何况，是第六境的古青阳。


    然而她却是不知，从第一境命骨境开始，古青阳一路修行，基本上都是被雷劈着过来的。


    若论应对遭雷劈的经验，在大荒世界之中，除却那少数的几个雷道翘楚，古青阳还真就能称第一。


    “枯荣，轮回。”


    “生死，岁月。”


    同一时刻，雷霆降临之际，古青阳的大祭也到了最为关键之时。他的身体已经化为尘埃，只剩灵魂。


    然而那些尘埃就是种子，就是他炼化出一具新生躯体的种子。若是这些尘埃被尽数毁灭，他就完了。


    可偏偏这场雷劫是顺应法则而生的，而并非是天道刻意安排。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扛过这场雷劫。否则的话，他的结局就必然得是万劫不复。


    为了应对这场雷劫，古青阳只能以磅礴的道意为基础，开始推演他的太苍枯荣经。


    在枯荣真意显化的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他的“枯荣”，他深知他现在就处于“枯”的阶段。


    血肉、骨骼、经络、脏器，他整个人的整具躯壳，都已经在冥土之中化作尘埃和虚无。


    他所剩的，只有灵魂。


    而这场雷劫要毁灭的，就是他的灵魂还有身体所化的尘埃。若是他挺过去了，则神魔不化骨重生。


    若是他挺不过去，则从此之后世间再无古青阳这个人。因此，轮回大道，生死大道还有岁月大道。


    诸多大道，都被他顷刻推演。


    可就算是这样，他这躯壳所化的尘埃，也是瞬间就被毁灭了大半，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一部分。


    而这场雷劫最不同于其他雷劫的地方就在于，它好像是只有这么一道天雷会降临。


    因为，这道雷霆光柱在降临之后并不是瞬间消失，而是始终存在，就这样贯彻了天地！


    “轰轰——”


    时间明明已经过去很久，但属于这场雷劫的雷霆轰鸣之声，却是从未在这片被封锁的天地中消失过。


    而古青阳的灵魂和躯壳尘埃，也是缓缓地在雷霆光柱的笼罩之下，被一点点地磨灭。


    时至最后，即便是身为大冥主的樊琳琅也是满面担忧之色，急得都快要哭出声来了。


    因为她感受到，古青阳的气息仿佛是在这阵雷霆中彻底消失了。这让她很是惶恐，以为古青阳陨落了。


    但在片刻之后，一道声音响起：


    “不经历死亡，怎么得新生。”


    “在寂灭中复苏，在乱劫之中崛起！我既为无上帝者，便不可为此雷霆所灭。”


    “复苏，复苏，复苏——”


    “枯荣，枯荣，枯荣——”


    “葬下过去，葬下现在，葬下未来！祭魂皆因一念而起，神魔亦因一念而决。”


    “大祭，继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