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魔子向南 第四百七十九章另一个樊琳琅

    念生，强魂，壮魄。


    神成，魔灭，祭成。


    祭魂境为骨修第六境，更是细分六个小境界。这个大境界与前面那五个大境界不同，很不一样。


    因为上面的五个大境界，修的都是骨，都是身体。比如那命骨、祭骨和炼骨三境，就是先锤炼命骨。


    炼有所成，自然会让自身的命骨产生本质蜕变，由此，骨之本相就会显化而出。


    如此一来，第四境为相骨境。


    而这相骨境若是也成了的话，那再往后修行，就是逐渐将自己的身体也给修至完美的过程。


    所以前面五个大境界，说白了就先是炼骨，而后就是炼身。将身体锤炼到极致就该锤炼灵魂了。


    因此，祭魂境是第六个境界。


    然而相比于身体，灵魂其实还要更为重要。毕竟身体被毁，那还可以让血肉筋皮重新生长。


    而就算是命骨被毁，也有可能保住自己一命，最多就是活下来之后直接沦为废人。


    可灵魂若是没了的话，那就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灵魂一但被毁，便代表着从此之后无论是现实中的大荒世界，还是收录死者灵魂的冥土。


    这两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有这个人的影子。这个人，就算是彻底地灭亡了。


    所以，第六境之前的骨修若是在修行中遇到问题，除非遇到的问题是心境问题。


    否则的话，只要手段得当，多半都是可以救回来的。


    但祭魂境骨修不同。


    祭魂境骨修在修行的时候，除非是对自己特别有信心。


    否则的话，他们在突破之前往往都要做好很多准备的。


    比如说准备好防御外敌打扰的法阵，准备好救命的丹药，亦或者是平稳心境的灵符。


    除此之外，诸多保命手段也可以说是千奇百怪，种类繁多。


    而就算是准备到这种程度，很多祭魂境的骨修在修行时，尤其是破境的时候，也会无比地小心翼翼。


    因为他们深知，一但他们在修行中失败了，身体受伤都是小事，灵魂受创那就是头等大事了。


    毕竟这灵魂一但受创，除了那些心境完美者，其他的骨修向来都是轻则变成白痴，重则直接陨落。


    而就算是陨落之后，能够侥幸地再入轮回，因为灵魂创伤的缘故。


    在真正转生之后，转生之人也很有可能还是会变成一个白痴，甚至是变得比正常的白痴还要凄惨。


    而这，就是祭魂境骨修在修行中失败的代价。


    所以别说是那些普通的祭魂境骨修了，即便是那些手握诸多资源和机缘的天才们。


    他们每到即将突破之时，也都是会尽力准备好应对手段，然后就尽量平复心情，稳定自己的心境。


    而那些人若是敢像今天的古青阳这样，一连破三小境桎梏之后，仍然还要像更强的小境界发起冲击。


    那么，那些人也一定会被人说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会被人说是好高骛远了，太过自大。


    然而，时至此刻，古青阳自己对他自己的情况却是无比清楚。


    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的他其实就像是一张弓上的箭。


    弓是手中满弓，箭，更已经是即将离弦之箭。


    都说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如今的他就是如此。


    如果他不趁着这突破的势头一鼓作气，直接打破这桎梏的话，那么他这行为可就不是厚积薄发了。


    因为这时机就是他本就应该抓住的时机，他的命骨很奇特，已经拥有了三种截然不同的特性了。


    神、魔、凡。


    而这第六境的四五小境，又恰恰与神魔两道有关。


    正常来说，寻常的骨修若是修行到他现在的这一步。


    那么寻常的骨修，几乎也是一定会在神与魔两条路之间，做出最适合他们自己的选择。


    而且这样的选择往往不难，因为很多骨修早在修行之初，便已经面对过这个问题，也做出过选择了。


    然而，这样的问题对于那些寻常骨修而言，可能是很简单。


    可这样的问题对古青阳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不一样。


    因为古青阳若是还想修行他心目中的完美之道，那他就必须都要，不论是神还是魔，缺一不可。


    而他若真是两个都要，这样选了也这样做了。那他的行为就与挑战法则无异，就等同于主动找死。


    可，为了心中的大道。


    就算是死，又能何妨！


    “轰！”


    随着古青阳的身上爆发出一阵轰鸣之音，震彻整片冥土，原来一直站在原地的古青阳竟然缓缓地坐下。


    而紧接着，他的气息便是随之浑然一变，变得不再如之前那样平和随意，而是变得恐怖、诡异。


    神。


    温暖光明，浩然正气。


    魔。


    冰冷黑暗，邪气凛然。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于同一时刻在他的身上显化，并且还以一种无比诡异的方式完美地结合。


    这样的一幕，已经可以说是完全与众生对法则的认知相悖了。这一幕是多么的荒谬，多么的不真实！


    可它偏偏就发生了。


    而与此同时，触动最大的也莫过于就是正在接受传承的樊琳琅。她死死地凝视着古青阳。


    就在古青阳展露本相的瞬间，她先是被古青阳身上神魔两道完美相融的一幕，彻底震惊。


    而后她就慌了。


    因为古青阳的这场修行，明显已经是对整片冥土的均衡，产生了不可逆转的影响。


    有很多已逝生灵的灵魂，它们在被古青阳散发的波动触碰后，都开始不再前行，而是停滞在原地。


    轮回，被打断了。


    按理来说，从这个结果出现的那一刻起，古青阳的下场就注定是被那些生灵猎杀者抹杀。


    而樊琳琅担心的事情，也正是这件事情。如果她是前世的那个她，那她或许真的可以阻止生灵猎杀者。


    毕竟前世的她是十六境骨修，受到无尽生灵的尊崇，曾被诸多生灵尊为众生之主，更是冥土的大冥主。


    她的化身，曾引渡无尽亡灵。


    如果是那样的她，即便是冥土本身的意志也会敬她三分的。这个面子冥土意志也许还真的会给。


    可现在，她只是她。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她其实也不过总有万灵大冥骨而已。


    只要冥土的意志想，只要冥土的意志能与前代拥有者沟通到位。


    那就算是现在把她给换了，那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她才只是刚刚开始接受那份传承而已，若是冥土真的要以生灵猎杀者斩杀古青阳的话，她拦不住。


    因此，即便古青阳现在还没有出事。一种极其浓烈的愧疚之意，却已然是在她的内心深处衍生而出。


    古青阳若是真的因此而死，她真的会愧疚一辈子的。


    想到那种自责到窒息的感觉，她甚至都有了想要自杀的想法。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她看到古青阳的身边已经有光纹显化时，她那种想要自杀的想法就更强烈了。


    因为她知道，那些光纹显化便是生灵猎杀者即将出现的征兆。


    这一幕出现了，就代表生灵猎杀者要出现在这里。


    然而，就要她很是无助地思考着该怎么解决这件事的时候，在这冥土之中却是有经文吟诵声响起。


    而紧接着，伴随着一道道亦真亦幻的人形影子显化，樊琳琅的心也随之被她提到嗓子眼。


    然而，时间再度流逝。


    一息、两息三息……


    直到最后，这些生灵猎杀者居然也只是保持着出现时的姿态，它们真的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


    但它们明显是为了镇杀古青阳而来，只是那神秘的经文，是那吟诵经文的人阻止了它们。


    见到这个家伙，樊琳琅不由得潸然泪下，然后又在潸然泪下的同时不断傻笑。


    而在那个瞬间，当她本能地想要发出啜泣声的时候，她却是惊恐地发现她动不了了。


    声音，自然也无法再发出来。


    而与此同时，古青阳连同那众生的亡魂，还有那些生灵猎杀者，一切都在她的眼前尽数消失。


    将一切都给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白茫茫的天地。


    只不过樊琳琅抬头望去，她看到的天和地，都是白色的。


    这一幕，着实是有几分诡异的感觉。但她的直觉也在告诉她，带她来到这里的人，就是她的前辈。


    这个人，应该就是万灵大冥骨的上一代拥有者。她认识这种气息，她坚信她是不会认错人的。


    然而就在她要开口时，在这片天地中，在她的面前，却是猛然有一轮巨大无比的祭坛浮现而出。


    而与此同时，随着这祭坛一同出现的人形，更是让樊琳琅彻底傻在原地，一时之间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你太善良了。”


    出现在樊琳琅面前的人也是一个女子，而且这女子的模样还与她有八九分相似。


    只不过，她自己的样子看起来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而出现在这祭坛之上的女子，则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模样了。


    但她的直觉在告诉她，她见到的人就是她！正是前世的她！


    樊琳琅傻了，真的傻了。她失去了那种想要啜泣出声的冲动，她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因为眼前的这一幕，着实是太过于魔幻。可对于最近一段时间的她而言，眼前的一切又是无比现实的。


    然而，在这一幕真正成为现实之前，樊琳琅又怎么可能会想到，在等待她的人居然就会是她自己呢？


    自从觉醒了万灵大冥骨之后，她就知道，自己与这位命中注定的所谓的“前辈”是注定要见面的。


    毕竟她要接受的就是人家的衣钵传承，她要接受的是一份命运。


    所以，一直到进入冥土之前，再到进入冥土之后。她都不止一次地想过、猜过，前辈会是什么样子。


    然而她千想万想，就是没能想到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


    可在此刻，无论她表现出怎样的反应。在那祭坛之上，那个她都只是展露着满面复杂之色。


    那个她在笑。


    那个前世的她，笑的很是凄然和绝望，又笑得很是决绝。甚至那个前世的她，笑容中还有些许疯狂。


    而这样的笑容，也让现在的樊琳琅感到无比不安。


    她对她自己那是再了解不过。


    而即便是如今的她，只是通过古青阳的记忆了解过前世的自己。


    她也知道，前世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深知，相比于今生这个只想遵从本心的自己。


    前世的自己，根本就是一个会随着心中大义行事的人。


    因为万灵大冥骨的缘故，只要这命骨还属于她。


    她的道便一定会和魂道有关，和灵道有关，和轮回有关。


    再直白一点说，她的道就是一定会和天下苍生有关。因为她的道就是成也苍生，败也苍生。


    她身体中的骨，让她有沟通万灵的能力。而这所谓的沟通万灵，说白了就是沟通天地之间的生灵们。


    灵道骨修修行，重在养灵。


    众所周知，养灵得先有灵。


    而这所谓的有灵，其实就是得到生灵的认可，先订下契约。有了这契约为证，生灵就得尊她为主人。


    可这主人又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好当呢？有了一只灵，她就得承接背负一只灵的命运，得对人家负责。


    若是有了千千万万的灵，她同样也得如此。而这样的路，就是前世的她曾走过的路。


    所以，等她真正成道时，就是天下苍生都认可她的时候。


    而在她成为强者的那个瞬间，她就注定了将不再是那个小小姑娘，而将会是万灵之主，是冥土引渡者。


    前世的古青阳要毁灭这世界，为了她心中的大义，她自然要同古青阳来一场决生决死的大战。


    虽然说，在这一世，通过能够与生灵沟通的能力，她已经提前看到了当初的真相。


    但是，无论是当初的她，还是当初的古青阳，他们都没有错。


    他们只是站在各自的立场上，为了各自的理想而努力而已。


    只是，另外一个她于此刻在冥土再现显然不止是在等她。


    以她对她自己的理解，这前世的她显然就是在等古青阳来。更为确切的说，应该是在等着杀古青阳。


    “你——”


    “我就是你。”


    “我——”


    “你就是我。”


    在想明白所有的事情之后，樊琳琅猛然开口，想要阻止那可怕的事情发生。


    然而，她才只是刚焦急万分地说出一个字，前世的她便以绝对的力量将她拉到祭坛之上。


    顷刻之间，她们两人的额头紧紧贴在一起。


    四目相对，她每说一个字，前世的她便要以一句话回怼。


    而就在她终于提起勇气想要改变这样局面时，大段大段的记忆却是通过这祭坛开始涌入她的脑海——


    前世，她的哥哥也曾去沙漠之中找过金枝玉叶。


    但前世时，她哥哥成功了，成功地找到了金枝玉叶，然后又成功地炼制出了金玉造化丹。


    只不过，在前世，当她满怀欣喜地服下金玉造化丹时，因为没有命魂融血丹与其相辅相成。


    所以到了最后，她是只差一点就将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而在最后，还是她的哥哥舍弃了所有血祭自己，以他的命换回了她的命，也让她觉醒了万灵大冥骨。


    前世，在那一天之后，大荒世界之中就少了一个爱妹妹的哥哥，多了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女。


    后来的她一路走来，成了强者。


    可当她站在众生为她打造的高位之上时，她的心中又只有荒凉，她的心中也只剩下所谓的大义。


    “如果我连我的恩人都不能报答的话，我还是樊琳琅吗？你凭什么想杀他？就因为他是魔吗！”


    “魔，就该死吗！”


    终于，海量的记忆，再加上这祭坛的效果，樊琳琅终究还是没能承受住前世记忆的冲击，崩溃了。


    她一把推开前世的自己，在顷刻之间泪流满面，随即就大声地、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她真的崩溃了！


    前世的她最后过得那么苦，明明是被命中注定的大义所裹挟着，一路成长到那个地步。


    到头来，还是那个被前世的她视为心腹大患的人救了今生的她。然而她还要为所谓的大义杀了人家？


    这叫什么事啊！


    此刻，她很愤怒，她很不甘，她也很痛苦！她痛苦到了极致，已经开始觉得窒息至死未尝不是解脱！


    可她知道，如果她死了，这个已经在无形中等待自己许久的“另外一个自己”一定不会放过古青阳。


    “砰——”


    “你好好看看那些灵魂！”


    “那些都是选择跟随你一路前行的生灵，它们就像是你的孩子一样尊敬你，爱着你。”


    “你凭什么要为了一个毁灭世界的魔头放弃它们，你孤独时，你痛苦时，是它们在陪伴着你。”


    “你的温暖都是它们给的。”


    “终结一切的机会就在眼前，为了这个结果我等了太久了。现在，你想要背叛你的孩子们吗？樊琳琅！”


    “回答我，樊琳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