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一封来信与奇袭开始

    在奉集堡此役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李春来一直以为，对‘用兵’，他已经有了很不弱的体会。


    可真正经过了奉集堡这场艰苦的拉锯战，李春来才是明白，很多东西，他还是太想当然了！


    想的多、准备的多不是错，做的多也未必是错。


    但是！


    中间万一有什么环节协调不好，那便是千错万错，粉身碎骨的错！


    就比如说行军。


    原本李春来以为，半牲畜化，又车辆齐全，就算真碰到了鞑子，也未必不能周全。


    可血淋淋的现实却是教他李三爷重新做了人……


    面对拥有压倒性机动性优势的鞑子，这些看似很值钱、也很场面的玩意，又管个鸟毛的用？


    便是诸多粮草物资，真能解决问题吗？


    答案显然是不确定的！


    那什么状态才是好状态呢？


    以李春来此时的理解，就像是河水中的一条游鱼，在正常状态，能有着保护色，在河水中自由的游着。


    不管是顺流还是逆流。


    但是。


    一旦遇到危险，却又能灵敏的摆脱掉这种危险，并且迅速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这虽是一个理想状态，现实肯定是有着差距，却是让李春来思虑开阔了一个等量级。


    也让李春来明白，对青州左营的体力训练，装备配置，心理抚慰，还远远没有达到水准线那。


    ……


    又抛弃了一些不必要的辎重，次日一早，李春来亲领的青州左营主力，竟然夜行出了近四十里地，来到了虎皮驿的治地。


    李春来此时也涨了记性，并没有着急稳固营地休息，而是咬着牙又硬挺了一个多时辰，找到了一个平缓的小山谷，卡住了有利地形，这才是真正扎下营来。


    而且，李春来也不再吝惜夜不收们的体力和马力，李元他们，都被派到了周围几十里范围。


    周围但有什么风吹草动，决不能逃过他李三爷的眼睛。


    庆幸的是，莽古尔泰部主力是真的走了，并不是要回来杀个回马枪。


    而李春来也陆续收到了沈阳和辽阳的一些消息。


    正如他前面预测的一样。


    此时，不论是北面的铁岭，还是南面的辽南四卫，短时间内看似那些矿徒、义民，已经争取到了一部分主动权。


    可若把这时间线稍稍放长远一点……


    他们还是顶不住啊……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后金鞑子对待这些暴乱者，根本就不会有第二种处理方式，除了杀，还是杀……


    纵然辽民悍勇，有骨气者很多，遍地豪杰都不为过。


    奈何……


    都是拖家带口的爷们，谁又能只顾自己，不顾父母爹娘，老婆孩子了呢？


    待到这一批悍勇者被后金鞑子斩杀，后面怕是再有骨气的好汉子，怕也只能是自我催眠乃至阉割啊……


    这绝对是个让人无比痛心的过程……


    可惜啊，他李三爷此时根本发不上什么力的……


    好在这些好汉子的热血也不会白流！


    至少，给他李春来创造出了极为宝贵的调度时间！


    ……


    几天之后，李春来一行人几如昼伏夜出，只接收外界的消息，却不再对外界传递消息，已然是无声无息的穿过了辽沈平原的核心区域，来到了辽河套区域。


    这段时间，李春来的粮草下的很快，而且根本就没有什么补充的。


    但与之前相比，李春来却完全没有了‘粮草焦虑症’。


    只管赶路，其他的连想都不去想。


    这一来，效果还是斐然的。


    不仅儿郎们已经开始适应了这种超高的赶路强度，身体状态也在慢慢改变着。


    毕竟，青州左营此时的装备情况，尤其是诸多细节的处理，远不是其他明军各部可以比拟。


    当然，最大的核心是，李春来在船队那边，还有着不少粮草存货和军械存货，就算此时吃光了，只要赶到船队，自是还能撑上一段时间。


    而就算船队的粮草吃没了，不是还有高丽，还有镇江吗？


    这天傍晚，李春来部主力已经赶到了三岔河，正准备沿着还冰封的河面南下，若事情顺利，可能只需要两三天，便是能赶到海边营地了。


    李春来却突然收到了一封信！


    这封信不是别人写的，正是李春来另一个拜把子弟兄戚元攻写的。


    写这封信的时候，戚元功随同他的父亲戚金等人，已经逼临山海关，马上就要入关了。


    他在信中兴奋的展望了即将爆发的战事，希望再与李春来一起并肩作战。


    并且，戚元攻还透露，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来自西南的一股土司兵。


    正是著名女将秦良玉麾下的白杆兵！


    戚元攻之前便听李春来说起来，他很推崇秦良玉，对白杆兵也颇为期待。


    戚元攻早已经将李春来视为骨肉弟兄一般，自也是‘折节下交’，主动与这些白杆兵攀谈。


    出乎他的预料！


    这些‘蛮子’，非但没有那么多的矫情，反而都很畅快，几天时间，他便与带队的秦邦屏兄弟几人很熟了，都是些好儿郎。


    戚元攻已经迫切的期待，他能尽快赶过来，与李春来、毛文龙、满桂这些老弟兄开怀畅饮，一叙情怀。


    “……”


    李春来看完了这封信，不由极为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虽然李春来是将将才收到这封信，但这封信的实际发出时间，已经是几天之前。


    是在沈阳、辽阳那边兜了好几个圈子，这才到了李春来的手里。


    若是按照戚元功他们的行程，此时就算不会与李春来撞个碰头，但想来距离也不会太过遥远了。


    若是李春来想见他，此时是有着很大可能性的。


    包括久仰大名久矣的秦家兄弟！


    那可是秦良玉的亲弟弟……


    只是，思虑良久，李春来还是重重的把这封信攥在了手里，而不想去赴这个约……


    没办法。


    事情已经到此时，按照李春来对于时间的估算，他着实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了……


    曾几何时，浑河之战，绝对是他的一个梦！


    哪怕是战死在那边壮阔的土地上，他李三爷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奈何……


    世间事物，又怎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种种原因交错，他李三爷俨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戚大哥，兄弟啊，是我李三儿对不住你们啊……”


    良久，李春来这才是缓了过来，忙是用力擦了一把即将要涌出来的泪水，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事到此时，后金的战略规划恐怕已经是势不可挡！


    特别是深知了鞑子的机动性和战力之后，李春来对此的认知也是更为深刻。


    他现在即便是拼了性命，去参加浑河之战，哪怕是能取胜，怕也不会解决任何问题……


    还能怎么办呢？


    沈阳辽阳的根子，早他么已经烂透了啊。


    更何况，在沈阳时，李春来的自污，已经让他再无法走回头路了……


    倘若李春来再早生那么几年，已经混到了总兵宝座，拥有更大的声望，说不定，还能拼死挣扎一下。


    可此时……


    用力平静了好一会儿，李春来还是给戚元功回了一封信。


    在信中，李春来仔细的为戚元功分析了当下辽地的大局面，并且，着重刻画了一下鞑子的战力，让戚元功能心里有数。


    随之，李春来又绞尽脑汁，写下了他对应对鞑子围攻时的一些办法。


    自然是寻找有利地形，而且，必须要当断则断，决不能拖泥带水。


    如果有机会就干，一旦没有机会，就要尽快避开鞑子的锋芒。


    最后，李春来也真诚的给戚元功道歉，种种原因，他是暂时不可能与戚元功见面，让他一定要保持冷静的头脑，期待大战结束，大家再共饮庆功酒！


    ……


    把信送出后，李春来依然久久不能入眠。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他便是召集人点齐人马，继续赶路。


    就在李春来这种近乎亡命的赶路中，效用力也是迅速展现出来。


    二月二十五，李春来一行人便抵达了海边营地，与仙儿、小金子他们汇合，顺利登上了船队。


    旋即，直接连夜便深入辽海。


    此时，后金主力方面的消息虽还不是太过明确，但李春来一直隐隐有个意识，他们围攻沈阳辽阳，大致就在三月初的这个范围。


    此时沈阳辽阳那边都没有消息传过来，极大可能，是明军的情报体系出了问题。


    李春来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先做好自己了。


    二月二十七，李春来部顺利拿下了猪岛。


    仔细思虑之后，李春来留下了二十号精锐镇守。


    虽说猪岛只是弹丸之地，但究竟距离辽南大陆很近，不定就有什么不开眼的，过来有什么事儿呢。


    此时此刻，封锁消息还是头等要务。


    三月初初二，李春来部顺利拿下了海洋岛。


    倒不是说李春来不想去拿附近的广鹿岛、大小长山岛、獐子岛等这种大岛，而是此时着实没有太多时间了。


    之所以拿下海洋岛，也只是为了补充淡水，包括队伍以后回撤的时候，能有个缓冲余地。


    只要李春来能把事情做成，再次回到这千里辽海上，有的是时间来重新组织修缮这些岛屿。


    三月初四，李春来部主力，终于是顺利抵达了鸭绿江口的大獐子岛。


    顺利拿下并封锁消息之后，并没有停留，留下刘黑子的朱雀营镇守獐子岛，作为后路中枢，便是直接前往了高丽境内。


    与早就带着百多号精锐、在这边等候多时的金允泰一行人汇合，恍如一股红色的幽灵，直接绕过了大明的腹地，绕过了镇江城，一路遥遥的贴着鸭绿江，前往了北方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