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 琐碎的临别

　　学术界的混乱并没有影响到普通人的生活，哪怕是在这个太空时代。

　　毕竟对于个体来说，天文学上某个理论可能有些漏洞以至于估算错误了宇宙存在的时间并不是上面大事情。

　　宇宙的年纪大几亿岁，甚至十多亿岁，也不会影响太阳东升西落。

　　没办法，人类个体的寿命太短暂了。哪怕是使用了最先进的技术，区区百来年的寿命跟宇宙存在的时间比起来太过微不足道。就好像π粒子的寿命大概是2.6x10^-8次方秒，也就是一个π粒子在产生之后经过大概一亿分之一秒就会衰变成其他粒子。

　　看吧，一亿分之一秒对于人类百多年的寿命来说不值一提，但在量子物理中这个时间不算短。在大量能自动衰变的基本粒子中，能存在一亿分之一秒已经算是相当长寿了。

　　比如通过强相互作用衰变的共振态粒子。生存时间大致是10e-28秒，也就是千万亿亿分之一秒。跟π辉煌的一生比起来，这才真的是转瞬即逝。其中的区别大概就跟人类寿命跟宇宙寿命对比近似。

　　夸父号就是在整个宇宙学天文学系统一片混乱的情况下回到了地球。

　　基地本想办一个盛大的迎接仪式，但在远端通讯的时候便被宁孑给否决掉了。虽然这次夸父号的回归的确当得起一个盛大的仪式，不止是人类历史第一次改变彗星轨道，让其跟一颗火星相撞并让火星能保留大部分物质的壮举。

　　更重要的是，夸父号上有这次行动完整的第一手资料。可以想象这些资料对于基地，乃至于对人类文明而言有多么重要。毕竟未来再有类似的计划，都要参考这次成功的经验。

　　只是计划实施者本人不愿意大张旗鼓的庆祝，自然只能低调迎接。

　　不过低调也是相对的，无非就是没有通知媒体，也没有邀请外界观礼。两家的亲友跟学校和基地内部那些大老们，自然都前来迎接。毕竟这次宁孑带着路小雅跟宁杰出门其实挺久的，加起来差不多有近半年时间。

　　所以当宁孑带着路小雅跟孩子走出船舱时，还是觉得吵闹了些。

　　好在气氛其实挺家常的。

　　先是被老爹训了两句，主是埋怨宁孑自己往太空里去搞事情便也罢了，还非要把他的孙子给带出去，带出去便也罢了，还一出门就是好几个月，可把人给想坏了……埋怨完，宁爸就抱着他的小孙子到旁边乐呵去了，接下来又要应付大伯跟岳父岳母一家人。

　　好在这个时候宁孑就可以歇口气了。

　　基地的嫡系们挤了过来，不过没等他们开口寒暄，便接到了宁孑的指令。

　　“别的话先不说了，我还有个重要任务，大概只能在地球上再呆一周时间，邮箱里我给了你们一份物资清单，你们得在一周内准备好。包括把这次行动的资料都迁移到基地的智脑中。对了，这次我去的地方比较远，所以物资准备这块一定要快。”

　　一句话便让诸多人面面相觑，才刚回，又要走？

　　……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在家呆不了一周又要去忙？”

　　“很重要的一次天体科学试验，你知道的，天体是有运动轨迹的，有些比较特别的现象，只会在天体到达一个固定的位置才会出现，就好像日食、月食这种天象。所以这事的确挺着急的。错过了，可能要等许多年。”

　　“哦，这样啊，那你去吧。我是无所谓，不过既然出门也是工作，这些天就别去工作了。多陪陪小雅跟你妹妹。这半年雨霖没少想你。还有，她现在也是大姑娘了，也该结婚了，但这丫头心气高了，谁都瞧不上，你挑个时间劝劝她，女孩子家哪有不结婚的？”

　　“爸，话也不能这么说。结婚这个事情上谨慎些是好事。”

　　“你当年结婚我怎么没看出有多谨慎？人家小雅不还是挺好？”

　　“那不一样吧？我是男的……”

　　“有什么不一样？有你在，有小雅在，还担心你未来的妹夫敢欺负雨霖，总之我不管，你去跟你妹聊聊，那小妮子最听你的话，我的话她现在从来都不听。”

　　“呼……好吧。”

　　“就是嘛，你帮宁晓选的那个小方教授就不错，虽然人木了点，性格澹了点，但对你堂姐好啊。就是又不抽烟又不喝酒的，逢年过节的都不能陪我们喝上一杯，不热闹。怕是雨霖不会喜欢。对，你妹喜欢那种热闹些的男生，你回头看有合适的也帮她介绍一下。”

　　“哦……”

　　……

　　“雨霖，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哥，你问这个干嘛？”

　　“爸说你已经是25的大姑娘了，也该考虑这个事情了。到现在男朋友还没有一个，他不放心。”

　　“他那是瞎操心啊……”

　　“我知道，但你总得让老人家有个念想。这样，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我看看基地里有没有合适的，帮你介绍一个，但我不勉强你。你先处一下，合适的话就在一起，不合适的话……反正我尽力了。老头子要说我，也得等我回来之后才有机会了。”

　　“啊？哥，你又要出远门？”

　　“嗯，重要的科研任务，所以你别给我添乱。这是老爹要求的，我离开前得给办好。”

　　“那……哎……嗯，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嗯，要不就像哥哥你这样的吧，就是智商很高那种、果决、行动力强，最好年纪比我大一点，但不要大太多那种。”

　　“这样啊，你还记得我有个学生，叫陈洛，有印象吗？”

　　“当然啊，每年过年他留在基地你都会叫他到家里吃饭。”

　　“他怎么样？”

　　“啊……”

　　“看来你起码不反感。这样，他还在月球基地做一些工作，正好我已经安排了他明天的毕业答辩，现在应该已经在回地球的路上了。你们明天答辩之后正式见上一面。”

　　“不是，人家陈洛哥哥明天要答辩，你还给他安排相亲任务？哥，你疯了吧？”

　　“他的答辩就是走个过场。主持的教授都是基地里的熟人，没什么压力的。反正他早就该毕业了，我单纯觉得太早把他放入社会是不太负责任的。以后他还得担起那些师弟师妹们的学业指导工作，如果你是以我为标准，他很合适。而且爸应该会满意，起码那小子逢年过节的还能去陪爸跟宁伯喝一杯。”

　　“啥？”

　　“嗯，就这么定了，明天晚上六点，宁园小食堂，记得打扮下。”

　　……

　　“恭喜啊，陈洛，你这终于毕业了。”

　　“谢谢，周院士，谢谢范院士。”

　　“别谢我们，谢谢你导师吧，你这一毕业也让我们能松口气了。你的老师算是以一己之力拉高了整个华夏的毕业标准了。在你之前谁听说过都拿了诺贝尔奖还不让毕业的！”

　　“额……其实全靠宁导细心栽培……”

　　“哎，别这么说，小陈，我们都看好你。得，去跟你老师打声招呼，等会还要合影，让他别又提前走了。”

　　“哦，好。”

　　……

　　“老板……”

　　“说了，在我这儿别叫老板，听不习惯，叫我老师就行了。”

　　“好的，老板。刚刚范院士说等会还要照相，让您别先走了。”

　　“哦，今天不会缺席的。对了，有些事情要交代你。基地提供的合同都看过了吧？还满意吗？”

　　“挺满意的，已经签约了。”

　　“嗯，以后你也会要当导师的，先拿你的师弟师妹们练练手，记得多帮扶一下，没事多指导一下。”

　　“不是，老板，您让我指导师弟师妹？我没那个能力啊。就说小师妹吧，您给他布置的那些数学问题，能把我绕晕。她在月球基地的时候，拉着陆老师跟她下国际象棋，两人都不用实物来下棋的您知道吗？就直接报什么棋怎么个走法……还有，您是不知道，小师妹在月球上呆的无聊了，看到一个造型，都能给我直接脑补出那些造型的补空间基本群。您让我指导她，我真没那个水准啊。”

　　“那又怎么样？你是师兄，你能调动整个基地的资源，他们行吗？数学方面你指导不了，可以找外援啊……多米尼特、拜特斯、马瑞奇，基地那么多数学家通过智脑给他们发任务啊！陈洛，你现在已经毕业了，而且签约了基地，你要换个思维方式了。而且数学层面，导师其实能帮的也不多。你只要最终确定陈曦的研究成果是否正确就行了。”

　　“额……”

　　“总之我过些天又要出门一段时间，而且这次去的时间很长，我已经给你的师弟师妹们都发了邮件，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全权代表我来指导跟管理他们。”

　　“那……好吧。不过您这次到底要出门多久啊？”

　　“顺利的话半年，长的话，时间不太好估算。你也知道一个太空项目往往持续的时间都会很长。对了，还有个事。”

　　“嗯，啥事儿？”

　　“我记得你还没有女朋友吧？”

　　“是啊，老板，哎，您也知道我都在月球基地呆了好几年了，哪有空谈那个？就算我想谈恋爱，也得有合适的啊？上面清一色的老大爷，我就算想改改取向，都找不到合适的。”

　　“嗯，这的确是我的错。把你耽误太久了，正好我有个妹妹，你应该见过的，宁雨霖，今天晚上庆祝你毕业的晚宴她也会来，你们处着试试。”

　　“等等，不是吧？老板？您妹妹？还没成年吧？她……”

　　“你去月球上几年了？”

　　“额……”

　　“她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容貌没得说，就是稍微任性了些。毕竟我爸不懂教育孩子，我平时忙，也没空管她。正好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也能帮我管着她。”

　　“不是，老板，您的意思是……”

　　“没错，试着处处，如果觉得合适，你们就在一起。实在合不来就算了，感情方面我不强求。”

　　“哦，好的，老板。”

　　“嗯，去照相吧。照完相我还要去基地一趟，记得晚上六点到宁园食堂。对了，你小师妹说也要来，你代替我去接一下。”

　　“没问题，老板。”

　　……

　　“卓师兄，我能相信你吗？”

　　“啊？不是，宁院士啊，你可别折煞我了，这声师兄我可当不起。有啥事，您直说就行。我的情况，您应该清楚，那必须是值得信任的。”

　　“没什么折煞不折煞的。记得当初我刚搬到博士楼的时候，就是这么称呼你的吧？”

　　“咳咳……说实话，那时候我是真不知道你能这么牛逼啊！当时就觉得你堂姐好漂亮了，哈哈……”

　　“是啊，一晃眼十多年了。当年吹下的牛逼现在也算实现大半了，起码曾经的体大，现在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高校了。这座科研基地也已经发展成我们的根基了，所以我已经提交了一份建议，让你当基地的一把手。”

　　“啊？其实宁院士啊，我感觉现在挺好的。”

　　“不够！实话跟你说吧，我这次要去做的科考活动，可能时间会很长。你得帮我守好这座基地。让你当一把手并不仅是地位的提高，而是对智脑应用权限的提高。如果我很长一段时间没能回来，不管外面怎么往基地里渗透，你只要保证一切在智脑管控之下，就不会动摇根基。懂了吗？”

　　“不是，您说的这个时间很长，要多长？”

　　“不确定。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拿到权限之后，你还要保证你的权限始终大于智脑的权限。这中间有一个度，你可以百分之百的相信智脑给出的数学推演结果，但不能百分之百的按照智脑给出的方案来制定基地的发展规划。这个度的标准就是人相对于机器永远享有优先权。人类本身不可能达到完美，所以人类设计出的再完美的程序，也肯定会有bug。”

　　“呼……宁院士，说实话，您不觉得这种事情应该找个懂技术的？”

　　“错了，恰恰不能找个只懂技术的。钻研相关技术的专家往往会陷入盲目自信又或者盲目悲观两个极端。像你这样不懂智脑运行内部逻辑，如果又能坚定信念完全按照标准的步骤逻辑来判断决策，其实更有利于对智脑的管理。”

　　“那……如果我遇到拿不定主意的时候？”

　　“就像你现在做的那样，想想我会怎么处理。虽然不一定会是对的，但当真有那种情况，我相信起码不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总之，你帮我守好这个基地。”

　　“我一定努力！”

　　“嗯，我看好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