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哥多给你烧点纸

　　左凌泉被五哥的话逗得直摇头。

　　老陆也被逗笑了，端着酒碗，颇为赞许地道：

　　“小友好眼力，马屁还拍得行云流水，这要是在外面，有大出息。”

　　左凌泉闻言一愣，端起酒碗敬了下：“陆老还真是修行中人？”

　　老陆平端酒碗回敬：“修行过一段时间，不过已经放下了，路太长，走不完。”

　　“哦？”

　　左凌泉认真观察几眼，自是没看出什么特别，便直接问道：

　　“陆老有多高的修为？”

　　老陆晃荡着酒碗，顿了片刻，才唏嘘一笑：

　　“路走了不少，境界没多高，曾经到过炼气五重吧。”

　　左凌泉对此倒也没怀疑，毕竟他一重都没有，是真是假也看不出来。

　　左云亭对修行一知半解聊，询问道:

　　“老陆，你说你是关外之人，跑大丹京城来作甚？莫不是我们这还有啥好东西来寻宝的？”

　　左凌泉最初还有怀疑，但聊到最后，发现老陆也就是个性格随和的老人家，不像心怀叵测之辈，戒心也放了下来。

　　听见左凌泉的解释，汤静煣连忙把手掌合上，让他抓了个空，脸上却依旧做出审视模样：

　　这些事情太玄乎，自是不好对两个蹒跚学步的小娃娃讲。老陆想了想回应道

　　“以前路走得多，却光顾着修行，没注意过外面这山、手里这酒，如今年纪大了，想在入土之前，多走走看看。”

　　老陆抬了抬眼皮：“正常人谁会聊这些修行感悟？你看你哥聊了吗？”

　　汤静煣连忙把手放在腰后护住胭脂盒，瞪着眼生怕被抢，还理直气壮地道：

　　“小左，你怎么这么不懂事？送出手的东西能往回要的？传出去你名声不就坏了？”

　　所以老陆想来看看，能悟出这一剑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还能观他人之道，给自己带来些许感悟。

　　“修行无非是想活得长些、看得多些。最后即便没求得长生，只要走过看过，那也不算白走一趟。”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

　　走到这里后，他觉得周边有点古怪，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哪里古怪，就又遇上了这兄弟俩。

　　左凌泉哑口无言。

　　早上转遍了栖凰谷，他把每个人都瞧了一遍，所有人中，也就左凌泉算得上少有的好苗子。

　　“诶诶……”

　　老陆挺满意这话：“小友心气不错，修行本就是如此，没几个人能真得长生，急于求成，反而事事不成。你抱着这种想法，日后修行路上，会少很多磨难。”

　　“你此言当真？不是专门给姐姐我买的？”

　　老陆也是有兴致，站在旁边打量，还不时和看戏的街坊百姓一起笑上两声。

　　修行中人都知道‘藏锋’以求自保，老陆也不确定左凌泉此言真假，没犯‘交浅言深’的忌讳，只是摇头一笑：

　　“天地最是公正，没有生下来就不给机会的。炼不出真气，就先把身体底子打好，常言‘天道酬勤’，指不定哪天灵光一闪就会了。想修行就得有耐心，急不来。”

　　只是他还没看上几眼，背后就有点发毛，好像有一道冷冷的目光盯着他。

　　“那就借陆老吉言了。”

　　汤静煣只是不敢要，可没说不喜欢，连长公主都在用的胭脂，京城哪个女子不喜欢？

　　左凌泉看了看掌心包装精美的胭脂盒，勾起嘴角道：

　　左凌泉放下酒碗来到了汤静煣面前，奇怪道：

　　汤静煣压着眼底的莫名情绪，做出一副很不满的模样，摊开手掌：

　　汤静煣眉梢紧蹙，酝酿了下话语，才沉声道：

　　“左凌泉，姐姐我可给你打声招呼，你在我这喝酒，我招待你是本分。我可不是水性杨的女人，你别以为自己长得俊、家世好、人品好、会来事儿，就能乱来！要不是看在你年纪小的份儿上，我早就把你打出去了，小马拉大车，你不嫌害臊啊？……”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目露疑惑：

　　“我为什么要专门给汤姐买？难不成汤姐还以为我图谋不轨？”

　　不曾想刚闹两下，外面就传来一声：

　　“咳咳——”

　　老陆听见这话，眼底稍显疑惑，扫了左凌泉一眼：

　　“看小友这面相，不是愚笨之人，何来不能入门一说？”

　　而左云亭天生自来熟，比左凌泉会唠嗑，两碗酒下肚便有点飘了，勾着老陆肩膀称兄道弟各种瞎扯，最后还非得骑人家驴子。

　　“汤姐，怎么了？”

　　左凌泉本就是这般想法，抬起酒碗道：

　　“看在你好意的份儿，姐姐我就不计较收下了。不过我还是要叮嘱你一句，胭脂、簪子、梳子这些东西，轻易不能送女儿家，那是示好的意思，让人误会怎么办？以后可不能这样了。”

　　酒肆里没其他客人，汤静煣才敢和左凌泉说胭脂的事儿，听见咳嗽声，汤静煣还以为有客人来了，连忙又转了一圈儿，做出找东西的模样。

　　老陆炼了一辈子剑，都未曾领悟到专属于自己的‘剑一’；剑一并非单指某一个招式，而是剑客习剑一生的总结，是‘大道至简’，是自己所行之道走到极致的象征。

　　没能悟出剑一，就代表自己的剑道走偏了，或者尚未走到顶端，这对从山村穷小子一步步爬起来的老陆来说，是死不瞑目的遗憾和不甘。

　　老陆笑了下，暗道还真是如此，不过不是寻宝，而是寻人。

　　不是吗？

　　汤静煣眸子眨了两下，觉得左凌泉说的是实话，心里竟然有点莫名的挫败感。不过她表情还是缓和下来，轻轻哼了声，拿起胭脂盒打量：

　　“……”

　　这种场合，左凌泉实在不好挤进去一起凑热闹，站在窗口旁观。

　　左凌泉略显意外：“陆老怎么知道我是修行中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

　　左凌泉回过头来，却见后屋门口的布帘外，汤静煣双臂环着鼓囊囊的胸脯，板着小脸，一副‘你有朋友在，我就不骂你了’的管家婆模样。

　　左凌泉表情平静，认真听完后，才摇头解释：

　　“汤姐别瞎说，我什么为人你还不知道？方才去仙芝斋给公主和栖凰谷的师姐胭脂，买了十几盒，刚好过来喝酒，便给汤姐也带了一盒，没其他意思。汤姐要是觉得不妥……”

　　喜欢吗？

　　你还真问得出口！

　　我喜欢归喜欢，胭脂是你能送的？

　　左凌泉伸出手，想把胭脂盒拿回来。

　　左凌泉知道汤静煣喜欢，故意逗她玩罢了，抬手又抢了两下，把汤静煣追得原地转圈圈。

　　左凌泉在栖凰谷，听过很多入门修行半辈子，最后心灰意冷回老家的事情，对老陆的话倒是理解：

　　“送汤姐的，喜欢吗？”

　　但左凌泉年纪太小，不大可能这么小就把自身剑道走到极致，其他条件也相差太大，所以便到附近的城镇里接着找。

　　两少一老，就这么坐在酒肆里闲聊了半天。

　　左凌泉点头一笑，又抬起手来：

　　“汤姐觉得不合适，那我就不能送，还是拿回去吧，免得汤姐误会。”

　　左凌泉说起这个就有点无奈：“幼年高人摸骨，说是经脉不通，没法修行，至今也没踏进门槛，其实还算不上修行中人。”

　　左云亭则是哈哈大笑，端起酒碗和老陆碰了下：

　　“陆老眼力也不差啊。我这堂弟，最是痴迷修行，为了长生大道，连貌美如的公主都能不搭理，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始终不得其门而入，不然指不定现在都跑大燕去了。”

　　左凌泉背对门口，闻声回头打量。

　　但这一回头，看到站在门口的高挑身影，左凌泉便愣了下。

　　酒肆外面，老陆依旧在看傻子骑驴。

　　骑在驴上的左云亭，不知什么时候酒醒了，双手捂着嘴一副见鬼了的模样，小心翼翼往街道远处移动，还给酒肆里的堂弟，投来一个‘哥多给你烧点纸’的眼神……

　　——

　　欠债（8/3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