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宗门隐忧

　　走亲访友结束，已经入了夜。

　　上午和五哥一起出门，半道却找不到人，左凌泉自是担忧其安危。找了大半天没找到后，只能回到左府告知三叔。

　　三叔左寒稠对儿子太过了解，得知消息半点不着急，和管家吩咐了一声，不出两刻钟，管家就找到了下落，说是在青楼喝酒不肯回来。

　　左凌泉见此自是放心下来，没有再久留，带上买好的东西，连夜驾马出城，返回了栖凰谷。

　　栖凰谷有戒律房专门管束弟子修行，纪律十分严格，到了夜间整个山谷没有任何声息，即便不睡觉，也只能在自己屋里活动，不允许串门。

　　左凌泉走过寂寂无声的谷内道路，回到瀑布外的竹林。

　　谷内月明星稀，竹林曲径之间，万千竹叶沙沙作响，隐约还能听见竹舍里传来姑娘的窃窃私语声，估计是有的师姐睡不着，缩在一个被窝里唠嗑。

　　左凌泉脚步很轻，把十几盒胭脂放在小师姐的小院门口，走向了瀑布下的寒潭。

　　抬眼看去，石崖上方没有灯火，但是透过月色，可以瞧见一个模糊的人影盘坐在石台上。

　　左凌泉手里拿着装有裙子的木盒，想打个招呼，却又担心惊扰了睡觉的师姐妹。

　　墙上挂着几幅老头的画像，看落款应该是栖凰谷的历任谷主，其中一幅便是岳平阳的，从画像上看只是个很平常的中年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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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墙上的画像，是国师岳平阳，也是吴清婉的授业之师，整个栖凰谷的顶梁柱。

　　吴清婉身着鹅黄色的长裙，侧坐在石床边缘准备银针，侧影看起来就像个熟练的女护士。

　　吴清婉坐在旁边，安静等待了片刻，目光从左凌泉的俊美侧脸，移动到了石墙上的画像上，眼底深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

　　左凌泉安静趴着，并未心猿意马，只觉得吴前辈温柔又体贴，但他还没来得及感谢无微不至的吴清婉，一股钻心剧痛，便从后背传来。

　　“在闭关，修行中人到了灵谷便可不食五谷，修为越高闭关的时间越长，几年不出来是常事。你过来趴下。”

　　吴清婉准备好银针后，取来托盘里的小瓷瓶，将里面的药液点在指尖，轻柔涂抹在左凌泉后背的穴位上。左凌泉趴在石床中间，吴清婉只得微微俯着身子，自肩膀垂下的如云长发，在宽厚脊背上扫来扫去，带着淡淡的清香。

　　银白月色下，吴清婉从石台上起身，瞧见左凌泉手里外观精美的木盒，脚步微顿，柔声道：

　　“还给我买了东西？”

　　“凌泉，你跟我来，我给你针灸试一下。”

　　左凌泉睁开了眼睛，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

　　“还是没什么感觉。”

　　栖凰谷不算大宗门，但周边不缺环伺的群狼。先不说扶乩山这种，天下间难以计数的野修，没人不窥伺小王朝的供奉香火，以及栖凰谷这样灵气稍微充裕些的风水宝地。

　　“你倒是有心。”吴清婉自幼修行，没有世俗女子的烦琐讲究，大大方方接过，并未打开，拿到木屋里放下，然后又端着一个托盘走了出来。

　　吴清婉自幼在栖凰谷长大，哪里受得了……

　　吴清婉如今能期望的，也只能是师父忽然醒来，或者再出现一个能独当一面的人。

　　“好，吴前辈早点休息。”

　　“嗯……还好。”

　　虽然孤男寡女，左凌泉倒也没什么异样心思，脱去上衣，端端正正趴着等待。

　　“嘶——”左凌泉双手猛然攥紧，脸当时就白了几分，硬是心智过硬，才没惨叫出声。

　　神游万里，时间不知过去多久。

　　托盘里放着一排银针，还有几个不知名的药瓶，明显是提前准备好的。

　　吴清婉眉毛抬了抬，知道左凌泉在逞强，柔声来了句：

　　让外面得知栖凰谷不复往昔，哪怕姜怡出自栖凰谷、掌控着大丹朝，也没法给予栖凰谷庇护，因为朝廷不可能供养一个没了战力的打手，每年那么多香火钱，是从百姓税赋而来，不是白给的。姜怡得知后如果还刻意偏袒着栖凰谷，那姜怡估计都得跟着一起失势。

　　石室中间是一张白玉石床，吴清婉侧坐在上面整理器具，闻言动作顿了下，稍加迟疑，才回答：

　　方才左凌泉问起国师，吴清婉心思细腻，岂会看不出左凌泉神色间的那点‘若有所思’。

　　左凌泉见此，走上了蜿蜒石梯，很快来到了崖壁之上。

　　左凌泉知晓瀑布下有个‘水帘洞’，是吴清婉平日修炼之所，但从未进去过。此时跟在背后，随着吴清婉一起进入轰鸣瀑布后方，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宽大石室。

　　左凌泉起身盘坐，闭目按照《养气决》记载的路数，气沉丹田，用心感受天地间那虚无缥缈的灵气。

　　“忍着些，这才刚开始，更疼的在后面。”

　　吴清婉把姜怡视作女儿，姜怡也曾经多次问过国师的境况，但她真的不敢说。因为国师确实修炼出了岔子，至今在密室中昏迷不醒，硬靠省吃俭用扣下来的白玉铢，和各种天材地宝，才稳住国师的体魄，什么时候能醒来，谁也不知道。

　　“疼得钻心，其他没感觉。”

　　左凌泉扫了眼画像，顺势问道：“吴前辈，国师大人在哪儿，我怎么一直没瞧见过？”

　　石室三丈方圆，干净素洁，上方镶嵌着一颗不知名的明珠当作光源。

　　“嗤——”吴清婉少有瞧见左凌泉吃瘪的模样，嗤笑出声，也不再吓唬人了，询问道：

　　“逗你的。感觉如何？”

　　“你起来运功试下。”

　　吴清婉端着托盘，沿着石坪走向了瀑布下方。

　　吴清婉微微颔首，把银针拔出来：

　　吴清婉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已经无计可施了，但也不想让左凌泉失去信心，想想还是含笑道：

　　“没什么的，又不是第一次了，回去休息吧，我再想法子。”

　　左凌泉穿上了外袍，拱手和吴清婉道别后。

　　好在吴清婉感知敏锐，在左凌泉走进石崖的时候，便已经听到了脚步声，在上面抬手勾了勾。

　　石室内安静下来。

　　左凌泉额头滚下豆大的汗珠，咬牙道：

　　左凌泉后背疼得几乎失去知觉，脸色又白了几分，不说话了。

　　吴清婉左手按着左凌泉的肩膀，让他没法动弹，右手慢慢拧动银针，还明知故问道：

　　“有点疼哈？要不要拔出来缓缓？”

　　不然包括她在内的五位掌房，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两百年的基业拱手送人，他们也从一宗长老，变成寄人篱下被排挤的外人。

　　左凌泉若有所思地点头，没有细问，走到了白玉石床的旁边，抬手摸了下，玉石质地坚硬，触手温润并不冰凉，也不知具体材质。

　　“唉……”

　　左凌泉把木盒递给吴清婉：“上次不小心划破了吴前辈的裙子，今天给师姐们买胭脂的时候，顺手买了件。”

　　吴清婉独自在石室中坐了片刻，温婉娴静的面容上显出愁色，苦思冥想良久，才收起了银针器具，起身离开石室，回到了石坪上的木屋。

　　木屋是吴清婉寝居的地方，只有一间屋子，除开一张摆放剑匣的长案，陈设和寻常女子的闺房没有区别。

　　吴清婉已经炼气十二重，可以不眠不休很久，但睡觉是养精蓄锐最快的法子，能睡总不能硬熬着。她关上了房门，走向闺房里侧的床榻，路过圆桌时，瞧见了上面摆放的木盒。

　　方才心绪不宁，吴清婉还忘了这茬，她在桌前坐下，打开了做工精良的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