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同归于尽！

　　左凌泉还在抬枪直刺，脑子里却瞬间不知想了多少东西，心也一瞬间跌到了谷底。

　　怎么会……

　　堂堂长公主，大半夜跑去断壁残垣逛荡，有病吧？

　　左凌泉耳力过人，百分百确认珠帘后出声的女子，是临河坊遇上的那个姑娘，先不管为何会出现这场面，当前局势可谓危险到了极点。

　　既然是她，那肯定已经看出了自己在演戏。

　　自己为什么演戏？因为不想当驸马。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男人求而不得，会让她满足女人的虚荣心。

　　但若是男人能得而不求，表现出没兴趣的意思，那后果可不是一般的严重！

　　更何况他还打过长公主屁股……

　　特别是现在，看到左凌泉眼中那‘我错了、你别乱来’的无助模样，姜怡只觉这几天压在心里的那口恶气通了一半，整个人都快飘了。

　　姜怡知道有人不满她没有选提前安排好的人，才在此时挑刺，沉声道：

　　“哦，是吗？”

　　几乎就在姜怡出声的下一瞬，擂台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侍郎左寒稠，官职比王峥低，对方丝毫不留情泼脏水，他也是神色温怒：

　　“王大人，话可不能乱说，凌泉前天才来的京城，在青合郡一直安分守己，我都不知道他私德有损，岂会被王大人下属知晓？”

　　陈茂德话未说完，擂台上的左凌泉，冷声开口：

　　“汤静煣是大人已故兄长的外孙女，这般以流言蜚语辱其清白，不合适吧？”

　　要死要死……

　　左凌泉家室背景不是一般的干净，这符合了首要条件。

　　姜怡看向左凌泉，想看看他怎么回答。

　　“陈大人！”

　　他们还以为公主不想出嫁放权，会找借口推脱一番，他们连苦口婆心劝说的台本都准备好了，没想到这么直接。

　　姜怡眼神微冷：“本宫说过信他，他说清清白白就是清清白白。再者，即便留宿女子家中又如何？本公招驸马，又不是圣上选妃，要求秀女完璧之身。男人有红颜知己有什么稀奇的，王峥你自己说说，你有几房妻妾？”

　　而左凌泉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化为了僵硬，他站直身体，摊开手来，抬目望着上面的长公主，意思很明显：

　　当然，不是吃惊公主选左凌泉当驸马，而是吃惊公主这么利索就把驸马定下来了。

　　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连参选的世家公子都低下了头，唯独左凌泉眼神坦然。

　　姜怡见这些朝臣揪着不放，只得轻拍围栏制止话语，转眼看向左凌泉：

　　“左凌泉，本宫今日特许，那位汤姑娘若是你红颜知己，今日即可让她入门为妾侍，满朝文武可以作证，本宫日后以姐妹相待，不会亏待她半分，你可愿意？”

　　满场众人，只觉眼前一，方才还片叶不沾身的李沧，就化为了一块破麻袋，从擂台上横飞而出，直至飞出两丈有余，才摔在了地面。

　　别啊姐！你这就没意思了……

　　此言一出，其他自然无需再解释。

　　只是刚骂完臣子的姜怡，转眼瞧见左凌泉想跑，又开口道：

　　但姜怡马上又把手放了下来，瞪着眸子，一副‘你完了！接着演啊你？’的凶狠模样。

　　但姜怡又不傻！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因为世间武学招式，目的都是为了杀人，要杀人，练好这一下就足够了！

　　左凌泉没有用全力，也没必要，但这也不是李沧能招架的。

　　不想当驸马？

　　姜怡眼神微冷，起身把珠帘掀开，一袭大红宫裙出现在了露台边缘。

　　左凌泉连忙抬头，眼神示意，希望姜怡别一时冲动，拿双方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刚刚站起来斥责的姜怡，声音猛然一收，捂住嘴知道露馅了。

　　姜怡眉头一皱，转眼看去，是坐在席间的户部尚书王峥。

　　“站住，你去哪儿？”

　　姜怡眉头紧蹙：

　　“本宫的驸马，能不能纳妾，是本宫说了算，还需要你给定规矩？要不你王峥给本宫做主，在这里重新给本宫选一个？”

　　可李沧反应再迅捷，也还是小看了左凌泉的爆发力。

　　两个人含情脉脉对视片刻后，左凌泉吸了口气，抬手恭敬一礼：

　　“谢公主殿下厚爱。”

　　千金在前、美人在榻，都不会改口。

　　“事实就是如此，驸马我可以不当，但不会让谣言，坏了我与那位姑娘的清白。”

　　参选驸马的世家公子，则对左凌泉投去了羡慕的眼神。

　　而看的最清晰的，莫过于同样站在擂台上的李沧。

　　王峥脸色微僵，没想到公主来这么一句，他转了转眼珠，又道：

　　“按规矩，驸马不能纳妾，抛弃糟糠之妻，更为人不齿……”

　　王峥摇了摇头：“你刚被选为驸马，为了前程着想，自然会找借口解释。试问若无其他关系，素不相识的女子，岂会留宿男子一夜？”

　　王峥连忙垂首，表情尴尬：“只是，只是此子的人选，确实不妥……”

　　嗙——

　　你图个啥？

　　“无妨，王大人也是为公主着想，事儿说清即可。”

　　左凌泉面色坦然：

　　“前天临河坊闹凶兽，我协助缉捕司扑杀，入夜担心凶兽再犯，在临河坊汤家酒肆坐了一宿，直至昨日凌晨时分离开。”

　　“哗——”

　　姜怡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她知道左凌泉不想当驸马，犯不着找借口证明自己的清白。

　　嘈杂的起云台也安静下来，望向王峥。

　　左凌泉对王峥等人没半分好感，但三叔在朝中做官，该给的台阶还是要给。他说完话后，拱手告辞，转身下了擂台，准备回到左寒稠的身边。

　　大德无损、长得好看、武艺不错，也符合了次要标准。

　　左凌泉眉头紧蹙，无话可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了也没用。

　　左凌泉也没料到姜怡能说出这话，不过仔细一想，明白姜怡是相信他的话，让他顺势自证。他本就清清白白，自然认真道：

　　这哪儿来的真凭实据。

　　我回家啊我去哪儿，难不成一直站这里？

　　“禀公主，下官有一外孙女，名为汤静煣，常年住在临河坊。昨日清晨时分，天色未亮，家中犬子的妾侍，曾瞧见左凌泉左公子，从静煣家中出来，还代为关上了房门。孤男寡女共度一宿……”

　　台下等着的八人，猛然瞧见这一幕，只觉头皮发麻，差点被吓死，脸都白了几分：

　　“这厮竟然扮猪吃虎！”

　　姜怡眉梢微蹙，她就是前天晚上在临河坊被打的，左凌泉当时也说在附近喝酒……

　　左凌泉手持丈二银枪，眨眼已到李沧近前，怕把李沧打死，弃枪便是一记掏心掌，直击李沧胸口。

　　“我与那位汤姑娘萍水相逢，清清白白毫无瓜葛，此事没法答应。”

　　说这话，自然是为了亡羊补牢。

　　一切不过转瞬。

　　左凌泉练剑十四年，练的只有一剑，而这一剑也很简单——用最快的速度，刺在最准的地方。

　　起云台上下，满朝文武尽皆起身，躬身行礼。

　　仅凭左凌泉在临河坊拔刀相助，又在球场上跑去冒险救人，姜怡便看出左凌泉品性不坏，而且算是很优秀的一类人，只是有点凶而已。

　　李沧后背衣袍骤然鼓涨，继而双脚离地，整个人化为弓腰的虾米。

　　为了能顺利进入栖凰谷拜师学艺，不被公主骚扰，他还真的只能继续演。

　　左凌泉点头：“没错，门窗未关，一直坐在窗前，沿街百姓可以作证。”

　　监察御史陈茂德，连忙起身走到跟前：

　　姜怡差点给自己找了个妹妹，心里其实也挺紧张，怕这不要脸的顺口答应。见左凌泉如此回答，姜怡也完全放下心来，看左凌泉的眼神儿都在不知不觉间柔和了几分，她冷眼望向王峥：

　　“王尚书，你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脏水，要往左驸马身上泼的？”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王峥还能说什么？他连忙躬身一礼，然后又对左凌泉抬手一礼：

　　“左公子，是老夫道听途说，误会了，还请公子见谅。”

　　最重要的是，左凌泉不想当驸马！

　　不想当就对了。

　　但姜怡可不管左凌泉的感受，她今天必须选一个驸马给宗室那边交代，也知道和她不是一条心的王侯公卿，肯定安排了不少人在里面，想借机接近控制她。

　　“微臣不敢。”

　　姜怡微微眯眼——把她按着打屁股，还阴她，毫无君子之风，私德能不亏吗？

　　但这事儿是私人恩怨，放在台面上也算不上什么，大德无损就行了。

　　你有病吧？

　　种种原因综合在一起，姜怡还用选吗？

　　不仅没法生气，而且还得感激流涕！

　　姜怡阴森森的看着左凌泉，说话还故意停顿，吊了左凌泉一会儿胃口，让他觉得有转机后，才眼神一冷道：

　　左凌泉眼皮挑了挑，强行做出‘怎么是你’的吃惊模样。

　　念及此处，姜怡脸色一沉：

　　“够了！本宫选的人，自是知晓其人品，说没有便是没有。”

　　转瞬之间，左凌泉心思百转，知道这戏不能这么演下去了！

　　连姜氏宗亲都觉得不妥，这也太便宜那小子了，哪有这么舒坦的驸马，还让公主两女共侍一夫？

　　但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左凌泉的反应。

　　李沧手持长剑本欲一击制敌，半途却脸色骤变，光是看左凌泉奔跑间微微屈膝的动作，他便知道大事不妙，提前抬剑回防。

　　王峥躬身劝阻道：

　　“殿下，招驸马是终身大事，我等身为朝臣，自当为公主尽心。如今他已经承认了留宿女子家中，岂能再……”

　　左凌泉未等李沧落地，便已经收手站定。

　　王峥俯身一礼，恭敬道：

　　“微臣不敢质疑公主殿下的决策，只是怕公主殿下受小人蒙蔽。这个左凌泉，微臣的下属有所接触，平日私德有亏，当驸马万万不合适。”

　　你想当，我还选你，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你不想当我偏让你当！

　　我气死你！

　　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

　　陈茂德听见这话，非但不愧疚，还笑了一声：

　　“公子对静煣的家事，了解的真清楚，我问你，昨日清晨，你可曾从静煣家里出来？”

　　左凌泉硬着头皮装作没听见姜怡的声音，负手而立，摆出桀骜姿态，看向台下的八个对手：

　　“一群乌合之众，也配与我相争，方才随便打打逗你们玩罢了。驸马之位，我今天拿定了，你们要是不服，一起上即可。”

　　“公主殿下，臣有异议！”

　　嘭——

　　户部尚书王峥严肃道：“那就是说，你确实和陈御史的外孙女，共处了一晚上？”

　　“拜见公主殿下！”

　　姜怡面色平静：“王尚书，本宫选的驸马，你有何异议？”

　　起云台上下数千人，全神贯注盯着擂台，却愕然发现方才那个气喘如牛的白衣公子，身如风驰电掣，化为了一道白色残影，只在原地留下了两块被踩断的木板。

　　你不想当我就选你，气不气气不气？

　　左凌泉无可奈何。

　　王峥面色严肃，转眼看向身后：

　　“茂德，你把事儿和公主叙述一遍。”

　　所以今天选驸马，选的人注定是她不喜欢的，她能挑的，只能是稍微靠谱点，没有什么后台背景，以后不会在背后捅她一刀的‘夫君’。

　　真凭实据？

　　身形尚未腾空，便咳出了一口血水。

　　但姜怡已经看透了左凌泉，双手扶在雕围栏上，居高临下，咬着银牙道：

　　“左公子好身手！既然你这么想当驸马，本宫就……”

　　姜怡看着左凌泉不情不愿的模样，心情极好，她居高临下，正想抬手示意免礼，下方却忽然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

　　满朝文武闻言皆是点头，眼中再无怀疑和猜想，只剩下赞许。

　　姜怡斜依着围栏，毫不示弱的与未来同床共枕的夫君对视，意思也很明显：

　　你奈我何？

　　左凌泉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姜怡，稍显茫然。

　　满朝文武听见这话，满场哗然。

　　“就你了。接下来不用比了，各位爱卿退下吧。”

　　一时间，朝臣都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王峥轻轻哼了声：“长公主点了你为驸马，岂是你相不当就能不当的？你如此说，不也是为了做出不贪权势的模样，给自己开脱，你可有真凭实据？”

　　一处通处处通，方才看出左凌泉不想当驸马故意放水，现在自然也能看出，左凌泉在尝试挽回局势，免得被自己记恨。

　　只要左凌泉当了驸马，以后就任她揉圆捏扁，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姜怡抬手勾了勾：“过来，本宫有话和你说。”

　　语气十分霸道。

　　左凌泉暗暗叹了口气，只觉‘自由’二字渐行渐远。

　　常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长公主就相当于大丹朝的女皇帝，他也不可能不搭理扭头就走，当下只能转身来到高楼下，等着长公主下来……

　　——

　　9千字，加起来还债四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