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仙钱
“小友这是，欲取如意坊而代之？”
“嗯。”
听到三雀子这直白的询问，江夏也很配合的直白的点了点头。
他不太适应这些修士文绉绉的做派，便伸手将身前灵石，往三雀子那边推了推，说：
“这生意之前被如意坊靠秘法垄断，但如今秘法已被我所破解。
它能做的生意，我也能做。
且这一次的事情。
说到底，是刘如意那人在背后搞风搞雨，这才害的诸位颜面尽失。
那贼人仗着有墨霜山的关系，不把诸位放在眼里，还把你们当棋子来使，实在是可恨的很。
这样的恶人，不赶紧处理掉，莫非还要留着过年不成？
我想，如果眼下有个更好的，更通情达理的灵石供应商，诸位修士前辈，应该也不会拒绝吧？”
“自然是好事一桩，老夫不拒绝更多选择。”
三雀子笑眯眯的说：
“小友欲取而代之，雄心勃勃，却也知道那刘如意和墨霜山有关系，我等可是惹不起墨霜山的，小友可有办法？”
“有。”
江夏从袖子里，取出自己那小小的玄龟玉石身份牌，在三雀子眼前晃了晃，说：
“在下得王六福长老青睐，不瞒前辈，这事之中，也有六福长老的一份心意，说到底，这是我与刘如意两个墨霜山外门弟子的争斗。
就算失败，也必不会牵连到诸位的。”
“嗯。”
三雀子想了想今日之事。
又想到江夏和山怪石榴之间的古怪关系，虽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借着这事，卖个人情给江夏倒也不是坏事。
他便说道：
“我三雀山算不得大宗门，每月维持法阵结界，需要灵石五十块，每月如此，不得断绝，小友可有信心供应？”
“当然可以，若是供应出了岔子，前辈大可直接来砸了我的生意。”
江夏从另一边的袖子里，掏出一份早已拟好的合同，放在石桌上，又取来狼毫笔，沾了沾墨汁，递给三雀子，说：
“如果没问题的话，这份供应契约，前辈签了吧。”
“莫急。”
三雀子却不接狼毫，而是将那合同拿起来看了看。
这一看，就让老修士撇了撇嘴，心说眼前这江夏，还好意思说自己是个读书人？
这契约写的如此直白，一点文法都没有。
话里话外都是各种双方约束，连个成语都少见。
简直是大白话，实在是粗鄙的很。
不过，条条框框倒是规定的直白，一连十三条，把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都考虑到了，最后还有个耍心机的“免责条款”。
看的三雀子连连摇头。
几息之后，他将合同放下，很是疑惑的说：
“这文书倒是妙，但为何没有约定价格？”
“呃。”
江夏这会有些尴尬，他说：
“我也是第一次做这种生意，不太懂如意坊之前和诸位是怎么约定的价格，便想着随后了解行情之后再补上。
今日既是凑巧，不如就请前辈与我说一说。
我听说，如意坊和你们交易灵石，用的是仙钱结算？”
说着话，他从口袋里摸出几枚仙钱铜板来，放在手心里抛了抛。
对三雀子说：
“不怕前辈笑话，我之前未曾与仙家接触，甚至不太懂这仙钱该如何定价的。”
“哈哈，你一介凡人，不懂是应该的。”
三雀子这会见江夏窘迫，似乎是从一个老练的商人，一下子变回毛头小子，便笑了笑，一边把玩着这新出的，造型精巧的灵石。
一边坐在椅子上，鼻子微动。
虽然眼前江夏手中的仙钱洗的很干净，但以存真境修士，已不似凡人的敏锐感官，他依然嗅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气。
看来这“凡人”，拿到这些仙钱的过程，不是那么“和平”的。
眼前这人，有能力诛杀修士？
三雀子顿时眨了眨眼睛，对江夏的评价再上一层，不过他依然不动声色，接过江夏手中的铜板，用手指捏着。
慢悠悠的解释到：
“这仙钱啊，只在我辈修士之间流通，它若是放在凡尘，怕是一个馒头都买不来的。
这些仙钱呢，是由仙盟三十三宗中的通天坊负责制作流通，因而通天坊，也会被咱们这些修士，称作“财神山”。”
“财神山的名头，我好像听说过。”
江夏一边点头，一边开启芯片的语音记录，又伸手拿了个茶杯，给三雀子斟了杯茶，虚心问道：
“但前辈，我见这仙钱并无特定面额，全是统一制式，有这手指大小，不见面额，如果用来交易商品，又该如何定价？”
三雀子顿时点了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他解释说：
“你问得好，一下子问到了这仙钱的根本，这也算是一桩凡人眼中的秘辛，不过你说错了一点。
这仙钱，可不是没有面额。
只是你等凡人，看不到罢了。”
说着话，三雀子手指一动。
被夹在指尖的铜板，便发出一声尖锐的嗡鸣，在江夏的注视中，一股若有若无的光团，被从铜板里“抽”了出来。
又被三雀子以妙法扣在手中，变幻成各种各样的姿态，小熊，小狐狸，小狗之类的，迫是好看，就和变魔术一样。
“仙钱的价值，是由其中存放的精炼灵气多少来决定的。”
三雀子看着那团凝练的灵气，对江夏说：
“换句话说，吾辈修士之间，交易的并不是仙钱本身，而是其中的精炼灵气，你懂了吗？”
“这...”
这个答案，让江夏顿时皱起眉头。
他喝了口茶，问到：
“前辈莫怪我多问。
但这灵气，不就在天下四周，每一处都有吗？
我听说修士们引灵气入体，开了识海，度过练气雷劫，就算是踏足练气境，而练气修士在各处都能修炼，不必专挑灵山。
既然天下各处都有灵气，为何它还能被当做交易品？
这不和我们凡人随手拿一把泥土，来购买东西一样吗？
完全说不通啊。”
“哈哈。”
三雀子又是长笑一声。
顺手将手中精炼灵气，以呼吸般，纳入体内，这才端起茶杯，说：
“你这个问题，是每一个听到此等秘闻的凡夫俗子，几乎都会问的，但其实也不怪你们没见识，毕竟这关系到修士们修行法门。
不是修士，自然不懂其中奥妙。
你说的不错，我辈修炼最缺不得的灵气，确实遍布苦木境每一处，没了灵气，就如凡人溺水，再厉害的修士，也要变成任人欺凌的落水狗，
但同样是灵气，对不同境界的修士而言，意义却也不一样。
凡人刚踏足修行，自然不挑，有灵气便能淬炼躯体心神，修行筑基到突破练气，这是个水磨工夫，急不得。
练气境时，也要挑一些灵气浓郁的地方，修行方才顺利。
而一旦有幸进入存真，便不是随便什么灵气都能用的了。”
大概是觉得，这么说不太明白。
三雀子便指向手中茶杯，对江夏打了个比方，说：
“就如这茶水。
对饥渴之人，味道并不重要，只要有水润喉，就是好事。
但对于雅士来说，味道就很重要了。
天下香茗都分九品，灵气自然也一样。
寻常之处的灵气，混于天地之中，不但数量稀少，还混杂太多杂质。
以老夫的境界，若是再用寻常灵气修行，光是功法推进一个周天，就得耗费数月，这样耗费时间，那还修个什么仙？
所以一到存真境，想要继续修行，就得用心找灵气更浓郁的灵山大川，才能供给修士继续攀登大道。
本地最好的灵山，自然是墨霜山了。
就在东土大地脉之上，灵气之浓郁，胜过外界十数倍。
我那三雀山差一点，但也算是挨着地脉的洞天福地，山中灵气已足够老夫使用。
但，小友。
这天下灵山好地，可是有数的。
老夫这么说，你懂了吗？”
三雀子说到这里，江夏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
他看着手中仙钱，抿了抿嘴。
三雀子说，天下有名的灵山好地，肯定都已被各处门派占据。
散修和底层修士，想要修炼，轻易是寻不得好地方的，没有浓郁灵气来帮助修炼，便要从外部寻找解决办法。
仙钱，正是因此，应运而生。
看着江夏一脸了然，三雀子也风轻云淡的点了点头，喝了口茶，凤山街的茶水劣质，让这位修士皱了皱眉，便放下茶杯。
对江夏说：
“天地灵气一旦精炼，其质便纯粹，浓度也好，便于汲取。
但只有我人族修士推演功法，才有办法把四周逸散的灵气通过修行精炼聚集起来，这种精炼聚集，对于下级修行者来说，极耗时间。
这仙钱啊，本身没有价值。
说到底，只是一种可以长期存放精炼灵气的容器，但它所代表的，是对于修士而言，也非常贵重的‘时间’。”
说到这里，三雀子一脸唏嘘，似是想起了自己修行刚开始时的窘迫，捻着胡须，颇为感慨的说：
“仙道无情。
其开端也是艰难，全靠修士奋力修行，然，天有命数。
以人之体魄，若在知天命前，还不能完成引气入体，练气筑基，散去虚妄，踏足存真，那这修行路，便也再无希望了。
时光无情啊，小友，这从练气晋存真，修行第一道难关，卡住了多少人？
仙钱最大的价值，就在这里了。
若宗门有实力，就算没有灵气浓郁的山门，也能换来大量仙钱，取出精炼灵气，给弟子修行。
其修行速度，要比散修快十倍以上。
更有希望在知天命前，踏足存真，往去仙道长路。
但若没钱，没势力，修仙之路，注定前途渺茫，所谓财侣法地，真乃不二名言，即便是对修士来说。
这‘财’，也是放在第一位的。”
“懂了。”
江夏点了点头，重新审视手中的铜板仙钱。
他发现自己之前还真是小看了这小小的东西，在这个世界里，对下层修士而言，这仙钱，就是是宝贵时间的等价物。
也因此，它才有了其能被天下修士共同认可的保值性。
散修们没有钱，只能靠自己风餐露宿，从天下各处吸纳劣质灵气来修行。
大门大派不缺钱，有了仙钱中的精炼灵气补给，大户弟子的修行速度，便是散修的十倍以上，他们的实力，自然也要碾压一众散修。
这个道理，其实很简单的。
你不充钱，不氪金，还想变强？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这修行，也太真实了。”
江夏摇了摇头，吐槽了一句。
但随即，他便收起仙钱，又看向三雀子，轻声问道：
“实不相瞒，前辈，你别看我现在这样，实际上，我也有心踏足仙道，我听说，凡人修仙前，都得有长辈检测资质什么的。”
说着话，江夏搓了搓手，又朝着三雀子伸出左手，满怀希望的说：
“前辈，就请你帮我看看，我现在开始修行，还来得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