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油盐不进

    谷栗知道自己在睡觉。


    睡前刚通关了本年度号称最血腥恐怖RPG。


    作为猎奇游戏爱好者，她觉得一般般，甚至觉得NPC有点可爱并连夜通关。


    清晨才睡下，大约是太困了，没关掉的闹钟吵得她脑仁疼，越来越急促的声音让她嘟哝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朝声音的方向抓了一把。


    抓了个空，潮湿黏腻的触感让她呆了呆，睁开眼睛就看见正前方的悬崖下，像是某种恐怖游戏世界观下被怪物占据的城市。


    悬崖下有隐隐的水流声。


    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是灰暗的，天空涌动着数不清的阴云，土地焦黑皲裂，那座巨大的城市一眼望不到头。


    从这里能看到环绕在城市上空和四周的黑灰色不祥雾气。


    我还在做梦？


    身后的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听起来很是沉重，间歇伴随轻微金属碰撞的声音。


    简直像是一支全副武装前进的特种部队在悄然靠近，昨天游戏里就出现过这种场景。


    接下来要不就是被盯上的幸运目标被射成筛子。


    要不就是特种部队被一边倒碾成肉泥。


    谷栗一边漫不经心的转头一边想。


    倏然对上直勾勾瞄准着自己黑洞洞的枪口。


    这梦还挺真实的，谷栗目光落在这个全副武装的小队上，下意识细细观察。


    眼前这群人穿的非常严实，连脸都被完全包进黑色头盔中。


    各个身强体壮，肌肉虬结得几乎将作战服撑爆，此时却如临大敌的盯着自己。


    随着她转身的动作，他们甚至齐刷刷的后退了一步。


    这个梦好像有点意思。


    这群人的背后是一望无际的旷野，这是什么未来幻想废土世界吗？


    谷栗双手缓缓举起举起，脸上扯出一个无害的笑容，试图朝那边靠近得到更多信息。


    “你们……”好啊。


    话音未落，一发子弹就打在脚尖前十厘米处，溅起的石头渣滓划破了她的脸。


    对面领头声音中有些无奈：“抱歉谷小姐，您已经被污染，根据联邦规定，我们要将您就地清除。”


    王励原本不想接手这个任务，都被放逐到死亡荒原了，不管是在这里被游荡的异种吃掉还是被同化。


    眼前和这片土地格格不入的少女，都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


    可上级直接将任务分发给他完成。


    谷栗耳边听着对面男人叽叽歪歪，神情有些怔忪，抬手按了按被划伤的地方，一阵刺痛传来。


    低头向指间望去，果然多出了一抹红痕。


    目光顺势往身上扫了一眼，瘦弱得可怜的身体上套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睡裙，两边的南瓜口袋上甚至缀着两个轻飘飘的蝴蝶结。


    她想自己现在看起来肯定是一个可爱又无助的小可怜。


    问题就在这里。


    视线转向对面还在叽叽歪歪个不停的王励，谷栗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下。


    忽然朝他大步走去，睡裙下纤细得好似轻易就能折断的脚踝，在她的动作下若隐若现。


    王励头盔下的眉头一皱，看着这名浑身颜色都特别浅淡的弱基因纯人类，叹了口气。


    抬起手中冰冷沉重的枪械对准她的额头，发出警告：“不要再靠近了，否则我现在将强制执行命令。”


    两人之间的距离终于停止缩短，而那还散发着点点热气的枪口，正好抵上少女苍白光滑的额头。


    王励探究的看着这名少女，目光在她身上确认般寻索片刻。


    没有找到异化特征，可一个她的行为放在一个刚被家族放弃的私生女身上，又太过突兀。


    隔着面罩和身前行为怪异的瘦弱少女对视了一会儿，王励终究还是选择后退一步。


    他试探性开口。


    “这是通过联邦主系统下达的清理任务，鉴于你现在还保有理智，根据联邦法，可通过光脑申请临时监护。”


    感染是不可逆的，临时监护也只是多活两天而已。


    除非这名少女有价值到启用光之子，为其驱散污染。


    谷栗费劲仰着头，仔仔细细打量从头盔视窗上折射出的纤细身影，眉头跳了跳又跳了跳。


    一朝穿越，她不仅辛辛苦苦练出来的肌肉全寄了，成了一只看着像得了白化病的营养不良小可怜。


    甚至还命不久矣。


    好好好，这么玩儿，寿命满二十减八十是吧。


    心头转过许多念头，她不可能突破全副武装的小队，想要活下来，只有……


    她下定决心，伸出细嫩的手握住枪口，蓝色的眼睛透过视窗注视着这个男人，一边观察着视窗上的倒影。


    小心翼翼的调整出最可怜可爱的表情。


    “大叔，你要不现在杀了我吧，反正我也活不了了。”


    王励看着她稚嫩的脸，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他守在前线这么多年，打过异种守过城。


    现在却要亲手杀过誓死保护的人。


    果然如此。


    谷栗蓝眸微亮，紧接着虚弱的说：“或者您丢下我在这里自生自灭……”


    紧接着就听见男人痛苦而隐忍的说：“能够拥有治愈力的纯人类太少了，我救不了你，也好，与其看着你变成肮脏的异种还不如!”


    感受到抵在脑门上的枪械似乎被按了哪里，开始隐隐发热，巨大的危机感让谷栗全身汗毛竖立。


    她倏然瞪大了眼睛，不是，这人有毛病吧！


    握住枪口的手生死关头爆发出她现有最大的力量，将对准自己的枪口往旁边仓促一推，整个人朝着反方向翻滚。


    来不及调整姿势，右手手腕触地的瞬间，发出“咔嚓”一声脆响。


    没时间管右手腕上的剧痛，她白着脸朝再次对准她的大叔，勉强扯出一个不成型的微笑。


    深吸一口气。


    此时正是落日时分，一轮巨大的红日正从异种之城正后方地平线缓慢下沉，给那座漆黑环绕的城池渡上一层血色。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在死之前，知道那是什么？”


    用尽了全身力气让单薄的身体，面对差点杀了自己的枪口一动不动，维持着生无可恋的表情，指了指背后悬崖下的漆黑城市。


    眼前的男人沉默下来，谷栗心中一喜。


    有戏！


    她缓缓挪着步子后退，试探的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里。”


    “异种之城……”他的声音透过头盔闷闷的响起：“你当然没见过，那里面居住的都是污浊肮脏的高级种。”


    听起来很酷炫，人类对他们没有办法的样子。


    更想去了。


    谷栗挪了挪步子试探性的朝悬崖走去，她醒来时，似乎在悬崖边听见了水流声。


    那位大叔没有跟过来，模糊的声音还在继续：“污染无孔不入，被异种污染后无解，但有一部分人会保留神志成为那种见不得人的怪物。”


    她懂了，这座城是那些高级种的巢穴，单独存在又有理智可以沟通。


    逃脱后，目的地就决定是它了。


    谷栗僵直着脊背悄然转过身，现在她并没有离开太远，距离悬崖大约还有十几步的距离。


    背后隐约响起了一声熟悉的“咔哒”。


    她头皮一麻，也不装了，立即加快了脚步朝悬崖边冲去。


    “谷小姐据刚传回的资料显示，您于三天前在外出游玩，被异种袭击划破右手而被判定污染，立即被驱除出境。”


    枪口抬起瞄准了纤细少女的后心，王励猜测眼前柔弱少女，有可能已经是保有人类形态的高级种后，眼神逐渐变得冰冷。


    食指扣在扳机上微微用力。


    “请回答，你为何还能维持理智，以及试图和我搭话的意图是什么？”


    短短十几步路，她差点把心脏都跑的跳出来，牙齿咬住嘴唇，口腔中逐渐弥漫开血腥味。


    悬崖近在眼前，她鼓动着心脏迈出最后一步的同时，头顶的枪声如同悬挂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轰然落下。


    背后传来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整个身体都被巨大的冲击力带着掀飞了出去。


    最后一刻，她看着往这边赶来的队伍，竖了个中指。


    怪不得会让这大叔来执行任务。


    特么的油盐不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