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干活，地下街

    那个塑料质感的大喇叭就像楼下骑着自行车收破烂老大爷的时尚单品，透着与这里十分格格不入的市井气息。


    她眼尖的看到喇叭口有点黄色的污渍，强烈怀疑那是什么时候溅上去的油渍！


    身穿英伦风小礼服，胸前层层叠叠的斯拉夫领华丽非常，腰背挺直，看就知道是只有礼貌修养的羊。


    埃里克手中拿着那只塑料喇叭，似乎很是爱惜，分出一只蹄子小心地端着喇叭口，数双长方形的瞳孔对准激烈翻腾的海面，脸上似乎带着点不舍，却还是用蹄子将音量调到最大。


    优雅诡异的男低音通过喇叭传出，带着点失真，认真的警告：“请不要再靠近，您已抵达人生的重点，重复一遍，请不要再靠近。”


    虽然谷栗觉得这是在挑衅还差不多。


    那辆无人驾驶的货轮还在海浪颠簸中缓缓前进，简陋的木质码头逐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谷栗捏着手中的史清，谨慎的向后退了一步。


    果然听到埃里克的声音后，黑色的海面似乎翻涌得更加激烈，就连船上的集装箱都开始不安分的颤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箱而出。


    据说是异种之城中唯一的货运码头，在谷栗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开始在船只的碾压下，分崩离析。


    唯一的码头这么容易就毁了，这座城市到底行不行啊？


    还没等她发出疑问，前方的埃里克就阴沉着脸走回来，俯身将喇叭珍重地放在她手里，一手捂在胸口微微倾身，尖锐弯曲的羊角“咕噜”一声插进了史清身体里。


    “让小姐看到这一幕真是抱歉，请稍等片刻。”


    在谷栗欲言又止的表情中，带着身上的史清朝船只的方向，气势汹汹的走过去，优雅的背影后出现了真实存在的黑雾。


    不是！你等等，你就没有感觉到身上多了点东西吗？


    埃里克在她近乎茫然的眼神中，开始沿着已经开始裂开一条条缝隙的木板奔跑，那只船前进的动作顿了一下，紧接着似乎感受到了某种危机开始疯狂撞击码头。


    海面上随着集装箱的颤动，掀起巨大的黑色浪潮，而浪头下身长两米的羊蹄人被映衬得显得毫不起眼。


    他施施然站定后，伸手从肚子里做了个掏东西的动作，手中赫然拔出了一根细剑，谷栗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难道埃里克想要一剑斩开这片巨浪！


    下一刻就见他另一只手干脆利落的拔下了羊角上的黑色团子，朝巨浪扔了过去。


    ……居然是选择痛击我方队友吗？


    飞出去的史清，似乎还带着点不太妙的背景音乐，在史莱姆软趴趴的身体进入浪花的时候，谷栗恍惚间看到一只从深渊中逐渐裂开一条缝隙的猩红眼睛。


    码头的空间时间好像变得粘稠滞涩，而生着两只巨大羊角的身影高高跃起，手中的寒芒闪过，径直划向船上惶恐逃离的集装箱。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是一种非人的呼唤和惨叫，谷栗怔怔的看着那头随着集装箱，碎裂开来，滑落而出鼓动着猩红色的肉块。


    救我，救救我，妈妈快救救我！


    这是一种从未听闻的语言，谷栗却听懂了，那猩红的肉块正在向她求救，心头鼓动着上前一步，埃里克手中的细剑，在空中划过优雅的弧度彻底穿透了那东西的身体。


    谷栗心头被唤起的悲悯不忍，霎时间褪去，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心脏砰砰砰惊悚的跳动。


    这是什么恐怖故事，这丑玩意儿看一眼都掉san，竟然还有要喊她妈妈？


    这是什么新型诅咒吗？


    船只发出一声奇怪的声响。


    谷栗收敛了神思，随手擦了擦红白喇叭上的水渍，她向前走了两步，对背对着她站在船沿的埃里克喊道：“别光顾着优雅了，这船快要沉了！”


    背对着她的羊蹄人一僵，缓缓回过身来，手中细剑“当啷”一声掉在甲板上，微黑的面容有些尴尬：“请问小姐你有看见史清吗？”


    “……不是被你插在角上，扔进去了吗？”


    她茫然的指了指逐渐恢复风平浪静的黑色海面，一个可怕的想法逐渐升起。


    谷栗真实的感受到了什么叫眼前一黑，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难道先生你这么干脆利落的把他扔出去，不是因为他……他能自主找回……吗？”


    看着他愈发羞愧难当的脸，谷栗干脆闭上了嘴巴，再次为他们可悲的塑料兄弟情感叹。


    左右看看，随后抓起地上的渔网冲了过去，看着与史清差不多颜色的海面，和埃里克对视一眼点点头，看向海面，她眼神凝重，那就只能选择捕捞了。


    “嗤，埃里克，就这点小场面还折了一个人，你要是快回归了，就不要强占着亲卫的位置，让我来当亲卫长好了。”


    将网撒进海面的谷栗，发现身侧的埃里克立即起身，似乎不经意挡在她面前，看向张扬着无数章鱼触手逐渐靠近的利维。


    她忍不住侧头偷听，亲卫长？


    埃里克长方形的瞳孔缩了缩，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低沉：“你现在应该守在王的身边，来这里干什么？”


    利维被污染的时间太长，已经完全失去了人类的形态，闻言肿大脑袋上密密麻麻的眼睛稍稍一动，对准了埃里克身后的那道人类身影，眼神有些意味深长。


    他隐藏在无数触手之下的口器张合：“我来看看城里发生了什么？我看看？竟然是一个人类！”


    有不受控制的涎液从无数触手中心的口器中流下，在他行进的道路上，留下明显的痕迹，利维眼里闪过一丝痛恨，看向谷栗的眼神更加不善。


    眼神从那女孩淡金色的长发以及白皙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上划过，仿佛带着粘稠液体的声线，嗤笑一声。


    “居然是一只弱基因人类，就连联盟都抛弃了她，我们为什么还要收留，你忘了我们是因为什么才永远的被困在这里的？”


    一只带着危险气息的黑棕色腕肢延伸向谷栗的位置。


    埃里克上前一步，蹄子已经插进了自己的腹腔，隐隐抽出剑柄。


    两人身后却忽然传出一声欢呼：“我捞到了！”


    两人之间剑张跋扈的氛围收敛，两人无数双眼睛同时看向的，用力拉起渔网的少女，她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兴奋，指着绿色的渔网间一团稀烂的东西欢呼。


    见她拉得吃力，埃里克连忙上前接过她手中的渔网，将她带离边缘：“小姐，请在这里等我。”


    埃里克隐藏在整齐礼服下的手臂收紧，像是与什么东西抗衡着，将兜住史清的渔网，从黑色的海水里拉了出，又变成一滩烂泥的史清颤抖着，断断续续地发出遗言。


    “也许今天就是我……回归王的时候……了，不好意思……小姐……还是要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