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五章 黯然伤神

    大热的天站在马路边确实不是明智之举，孟子雨由他牵着手去了菜市场，还没进菜市场，又皱紧眉：“怎么这么臭？”


    菜市场这一带没有停车的地方，稍有点空地全被小摊小贩占得满满当当，张云飞只好把车停在公寓楼下，两人步行过来。好在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


    从公寓过来，拐进通往菜市场那条路，是两个在路边卖鱼的小贩，切下来的鱼鳞鱼鳃堆在地上，天气这么热，这些东西发出腥臭的气味，人还没走近，臭味就往鼻子里钻。


    “没事。”张云飞淡定，只要到菜市场买菜，都得经过这一段。


    小贩对捂着口鼻的孟子雨直接无视，热情招呼张云飞：“小弟，鱼新鲜着呢，买一条吧。”


    张云飞笑着摇头，他要是停下买鱼，孟子雨非发飙不可。


    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到闻不到腥臭味，孟子雨才大口喘气，道：“臭死了。”


    “谋生不易，你经过觉得臭，小贩天天和这些东西打交道，整个人都是这种味道，还不是习以为常。”张云飞有感而发，普通百姓汲汲营营，为一日三餐奔波，前世他何曾不是为生计不得不陪客户喝酒？


    孟子雨想到一身是这种腥臭味，洗也洗不掉时，不禁打了个寒颤，道：“幸亏我不用干这个，要不然……要不然我不活了。”


    张云飞轻声道：“幸亏你爸供你读到大学毕业，一毕业就坐办公室。要是没上过学，早早出来打工，没学历找不到工作，你说你不去卖鱼卖肉卖菜，怎么养活自己？”


    提及孟国庆，孟子雨脚步停顿了一下，沉默几秒才道：“他说我不够好，配不上你。”父亲的话深深地伤害到她，也深深地打击了她的自信，连本该宠她护她的家人都这么贬低她，让她情何以堪？


    贪财的父母有，希望女儿找个走正道的男朋友也有，像孟国庆这样奇葩的父亲张云飞听都没听过。张云飞难以理解，想了想，道：“或者他是为你好？”


    “不信。”孟子雨甩掉张云飞的手，快步走了。


    唉，还是别介入人家的家事吧。张云飞摇了摇头，快步追上去，道：“你知道我爱吃什么。”


    “那当然。”这一点孟子雨很自信，一起吃饭大半年，要是还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那就是白痴了。


    她懂张云飞这样说，是不想再继续让她不愉快的话题，更因为他体谅自己的心情而欢喜，手勾住张云飞的手臂，道：“我想好了，今晚我们做四个菜：清炒小白菜、清蒸鲈鱼、蒜苗炒肉，红烧羊肉。就买这几样。”


    张云飞笑了，他喜欢小白菜和鲈鱼，孟子雨喜欢蒜苗，有时候会纠结蒜苗吃了嘴里有味道，不过如果两人一起吃的话，倒不用太计较，至于羊肉却是两人都喜欢，孟子雨偏向红烧，张云飞更喜欢羊肉火锅。


    说做他爱吃的菜，却兼顾两人的口味，可见孟子雨不是那种为了爱不顾一切的女孩。那种爱对方爱到死去活来，眼里只有对方，没有自己的妹子，张云飞敬而远之，岂敢交往？


    “你一下午没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就光琢磨这个？”


    “吃很重要好不好。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做饭。”孟子雨嘟着嘴道，说是一直结伴吃饭，可吃的却是快餐、工作餐，哪能和手牵手买菜做饭比？那是工作，这是生活，像家人一样过日子。


    女孩子的心思很难猜，张云飞干脆不浪费脑细胞。


    孟子雨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娇女，也是家里的独生女，最多在家里做些洒扫的家务活，从没到菜市场这种地方。一进门见到处是卖菜的，一筐筐绿油油的青菜曼延成一条条小路，眼都花了，道：“这……这……”


    怎么会这样？


    张云飞有经验，牵着她的手到一个菜摊前，道：“孔姨，来一把小白菜，一把蒜苗。”


    卖菜的阿姨五十出头，皮肤黝黑，小眼睛笑眯眯的，道：“好。”


    这个阿姨的菜是自己种的，很新鲜，而且没添加化学剂，吃了放心。张云飞是她的老顾客了。


    很快两把青菜装在薄膜袋里递过来，阿姨贴心，还往薄膜袋里放了一根葱和两三根小芹菜，对张云飞身边的女孩不是往日常来那个，就当没瞧见。


    张云飞没问价钱，直接递过去一张十元的纸币，道：“不用找了。”


    这是给我封口费吗？阿姨自以为猜到张云飞的心事，笑眯眯收了钱。


    天气热，卖羊肉的摊档少，只有一家，张云飞挑了最肥美的部份，要了一斤半羊肉，让摊主切块。


    摊主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瞟瞟张云飞，再瞟瞟孟子雨，就在孟子雨快爆发时，他开口了：“我说兄弟，这是你女朋友吧？怎么看着比你老？”


    两人手牵手，不是情侣又是什么？重点在最后一句。


    孟子雨被戳中痛处，当场发飙，声音足足传了三公里远，附近买肉的卖肉的全都望过来：“你很年轻吗？啊？！”


    我才二十三岁，你这个说我老的衰男目测快三十了好不好？


    “啊！”摊主显然没想到孟子雨反应这么强烈，吓了一跳，急忙道：“你只是看起来显老吗？”


    你不知道女孩子最烦别人说她老吗？你这样会没女朋友的。张云飞别过脸，当没看到孟子雨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一副要生吃了摊主的样子。


    孟子雨一双手紧紧握拳，要不是隔着案板，案板上还有羊肉，她早就当面给这个该死的混蛋一拳了。她狠狠瞪着摊主，只觉不发泄出来自己会气爆炸的。


    她抓起案板上半只羊脚，朝摊主面门扔了过去


    摊主还在问：“你多大？有没有二十五六……”半只羊脚砸在脸上，疼得他“嗷”的叫了一声：“我的鼻子！”


    鼻血长流。


    孟子雨怒吼：“你才二十五六！”她看起来像二十五六的人吗？像吗？像吗？这个男人怎么不去死呢！


    “我二十七了。”摊主一边拿油腻腻的抹布手忙脚乱抹鼻血，一边不忘答话，这怂样看得人们一阵无语。


    孟子雨余怒未消：“你多大关我什么事？”又不是要跟你相亲，谁问你多大了。


    “是你说我二十五六的。”摊主总算把鼻血擦干净，可怜巴巴地看孟子雨，妹子虽然泼辣了点，但人长得漂亮。唉，这么漂亮的妹子，怎么会看上旁边那个嫩得掐出水的小孩呢？难道女人也喜欢老牛吃嫩草不成？


    孟子雨再怒，抓起案板上几根羊肋骨就要扔，这次摊主有防备，做出躲避的姿态，道：“别扔别扔，是我错了。”


    张云飞忍笑忍得很辛苦，好不容易控制住大笑出声，道：“本来就是你错，还不赶快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开玩笑，不道歉羊肋骨就扔过来了，被这羊肋骨砸中，他的鼻子非断不可。女人太可怕了，幸亏他没女朋友，要不然分分钟死于非命的节奏啊。


    孟子雨气呼呼的，还要再扔，张云飞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手里的羊肋骨扯下来，道：“油腻腻的，你也不怕脏？他一个路人甲，你跟他计较有意思吗？没的掉身份。”


    那倒是，为一个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值得，孟子雨气消了些，道：“你不介意吗？”她一直耿耿于怀自己比张云飞大，哪怕两人确定关系，她也不敢问出口，生怕听到张云飞肯定的回答。现在最在乎的事被摊主捅破，她才会如此暴怒失控。


    问出这句话时，她很忐忑紧张，万一张云飞介意呢？


    “傻瓜，我介意什么呀。”张云飞笑着抽出一张面巾纸给她擦手，道：“路人甲的话你也信？要耳根子这么软，以后还怎么活呀。”


    “你不介意？”孟子雨再次确认。


    “当然。”张云飞道。


    孟子雨一声欢呼扑进张云飞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道：“真不介意？”


    “真不介意。你能不能松开，我快被勒死了。”张云飞快窒息了，真心勒得紧啊，她怎么那么大力气？


    摊主连连摇头，小声嘀咕：“何必呢，找个年纪大点的不好么？”


    有好事者取笑他：“比如找你？”


    “我是挺不错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摊主理直气壮道。


    “哈哈哈——”吃瓜群众哄堂大笑，有人更道：“就你？你也不看看人家什么人，你什么人，真敢想啊。”


    孟子雨一身剪裁合身的连衣裙质料上乘，没有发飙前气质出众，哪里是菜市场那些粗声大气的女人可比？这样的女孩怎么会看上一个卖羊肉的？何况同在这边摆摊的人都清楚摊主的脾气，这货一张臭嘴，让人恨不得活撕了他。


    摊主被编排也不生气，哈哈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还试，试个鬼哟。没见人搂在一起吗？”有人笑道，其他人都哄笑起来。


    哄笑声中，张云飞总算掰开孟子雨的手，大口喘气，道：“你想谋杀亲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