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剑入茅山

    橙光卷浪辟红霞，碧波绿洗望潮庭。


    万里江河入东海，人间四月正青梅。


    这四句打油诗便说得是东海最美的景致，常道人间四月芬芳谢尽，唯有这东海斜南山的青梅正是最好时节，若是站在望潮庭上放眼望去，便见斜南山上下碧波如洗，青梅衔接而去，犹如一片绿海，此时青梅上白花开的正好，一簇簇一团团聚在一处，便又好似一阵阵汹涌的波浪。


    再举目远眺，当是日出时分，天边一边绚烂火红的朝霞与大海波浪衔接，橙里透蓝，再及海浪扑岸与斜南山连在一处，五色美景尽收眼底，海纳百川，方觉的天地无限宽广，叫人心胸气魄也不禁敞开了几分。


    此时，便在这斜南山一侧的望潮庭中，正有一个灰发老头儿，怔怔站在亭中，目光焦急的望向海面，似在等人。


    果然不多时，海面上大浪飞起，在红霞的映衬下一片波光粼粼，方见一只巨鲸袭浪而来，额顶喷着水柱泉涌，而就在这水柱之上赫然站着一名紫衣老者，背负长剑，神色肃然间定睛向着望潮庭上看去。


    便在此时，那望潮庭中的灰发老头儿顿时眉目一喜，招手叫道：“师傅，师傅，我这这儿！”


    远来紫衣老者微微一点头，便踏步凌空而起，转而对脚下巨鲸轻声道：“回去吧，不用送了”。


    那巨鲸像是听懂了老者的话，在海水中一甩巨大的身躯，转而打了个弯便向着海里游去。


    紫衣老者上岸，灰衣老头儿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牙，‘嘿嘿’道：“师傅，鲸儿们回去了，咱们也要回去了吗？”


    紫衣老者点头道：“是该回去了，东土乱象环生，近来为师心神不宁，只怕那妖孽上蜀山的日子快要到了”。


    灰衣老头答道：“师傅现在已重归剑仙之列，那蓝魔叛徒不来还好，来了定叫师傅杀了！”


    紫衣老者摇头道：“那妖孽手段只怕我和师兄联手也未必能抵挡，到时蜀山又是一场灾难，杜飞，我教给你的，你可都记住了？”


    杜飞道：“弟子谨记于心，师傅说师姐心肠慈悲，吕师弟修为不够，也缺少见识，天宝是周国世子，如今已下山归俗，文浩尚自年幼，唯有四师弟……他……”


    杜飞说道这里忽然低下头去，发出一声轻叹，紫衣老者道：“杜飞，你可还记得当日你三人上山时，为师对他说过的话”。


    杜飞默然无语。


    紫衣老者道：“我当日说过，他日他若危害苍生，老夫势必亲自出手，但如今他还算不差的”。


    杜飞道：“那这样，师傅你……你怎么要将四师弟逐出门墙”。


    紫衣老者道：“他与你们不同，终究是妖非人，蜀山不能容他，他自己也有自己的路途要走，你记好了，待那妖孽再上蜀山之后，你便是下一任紫竹峰执掌，这光大门楣的责任便交付于你了”。


    杜飞知道，师傅这句话已是报了必死之心，心里登时一阵苦涩。


    顾九真说着，忽然又道：“杜飞，这坛酒我自鲸息洞中取来，他日那妖孽蜀山一战之后，你便将这坛酒交给老四吧”。


    杜飞看着顾九真手掌一翻露出那一坛碧青色翡翠流光酒坛来，眸光顿时一颤，他如何不知道这坛酒的渊源，这三年跟随师傅在东海历练，便曾在东海万丈冰川之下的鲸息洞中见过这翡翠流光酒坛，那冰石上更有传言中四极之地阜碧仙岛，蓬莱飞阁青华宫彼剑神君所留亲笔，说道青华九秘尽在酒中，只是师傅虽然自洞中学了天人剑招，但至于这一坛酒的玄妙之处却仍旧无迹可寻。


    而且这这酒坛牢牢嵌在玄冰石中，师傅当年入世，也未能带的出来，不曾想这一次不知费了多大力气，终于拿到了这坛酒。


    “四师弟，师傅心里一直是有你的，你可一定不要记恨师傅啊”，杜飞心里暗叹了一句。


    杜飞在一旁发愣，顾九真又道：“当下神都六国国战，天宝被陷在秦州腹背受敌，你先祖杜重阳当年也是折在天师道藏御风之手，我们此去先往曷过，去天师道走一趟，顺手解了周国困境，也好叫你了解你山下的尘缘”。


    一听要去天师道，杜飞眼眸中登时流露出一股怒火，沉声道：“师傅，那藏御风已死，此去天师道，我希望能和他的传人卢如松一战，无论生死”。


    “好，为师会让摘星老道给你们一战的机会”，顾九真说着，将手中酒坛递给杜飞。


    杜飞恭敬收下，再看时顾九真手上鱼龙剑剑光一展，陡然扩大，两个老头儿乘风御剑自往北而去。


    ……


    ……


    残阳如血，夜幕遮来，出莫土绕冀州直扑东南，毗邻齐都洛阳三百里正有一座仙山，此际便是东土五大道门之一的天师道总坛茅山所在。


    在神都六国之中除了东土蜀山一枝独秀之外，其余六国之中又各有国中修真道门助力，当年荆国有庄、千、韩、白四大修真世家，曷国有玉虚宫、甘露贤庄两大助力，陶国有铸器山庄，燕国有燕九盟和燕子楼，周国有阴阳鬼谷，唯独齐国天师道自成一体，在齐国天师道被奉为国教，万民敬仰，其权威凌驾于皇权之上。


    这份渊源要追溯到数千年前的莫土乱战，人妖之战中去，当年神都九子自东土崛起，其中这齐国开国之君木问天便是出自天师道门，木问天禅位之后，便在天师道隐居，据说其后来更是从张天师手中接过掌门之位，做了数百年的天师道掌教方才飞升而去，之后这天师道便成了齐国国教。


    如今天师道掌教摘星道人大权在握、风光无限，而今夜他的心情却多了几分紧张，洛阳城中的三千神武军被他尽数调来了茅山，茅山上下弟子长老今日忙碌一天，修缮阵法，设置机关，看样子颇有大战临头的气氛。


    尽管不知道掌教这么做是何意，底下弟子长老也在一片忙碌操持中渲染出沉重的肃杀气氛，看着一切准备妥当，站在茅山之巅的摘星道人方才放下心来，嘴角一勾露出一抹冷笑，若真如赵嫣然送来消息那荆国妖孽今日真敢来此，管叫他有去无回！


    “吾不杀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摘星道人捋须自语。


    果然就在这时，一名执事长老大步上山来，跟着拱手道：“掌门师兄当真神机妙算，茅山下果然出现了大批的陌生人，正在慢慢聚集”。


    “无妨，只管让他们攻上山来，再给他一个瓮中捉鳖，今夜月黑风高，正是除魔卫道时”，摘星道人成竹在胸，想着今日杀了那荆国妖孽不仅替三才报了仇，还能得到赵嫣然许下的重诺，燕国三件圣器，周国万里山河。


    他嘴角留出一抹笑意，若此事成了，那齐国国王木萧尘如何还敢怀疑他天师道门正统，到时候整个齐国谁还敢质疑天师道权威，他，摘星道人也将成为古往开来能和木问天媲美的第一人！


    “嗖”一道火箭破天而起，绚烂的火光划破夜空宛如流星一般，便在此时山下陡然间亮起了无数道光点来，再看时漫天流光箭雨直向着山上射来！


    荆国妖孽终于开始攻山了！


    “六师弟，准备天师伏魔阵，叫长老们各自守好阵角，一旦他们攻山太岁殿，我便起阵！”


    摘星道人目光阴沉，杀机毕露道。


    那长老听了，顿时一怔，道：“这只怕……许多弟子还在山下和那些妖魔接战，伏魔阵一旦开启，血雨腥风之下毁天灭地，他们如何能挡”。


    摘星道人回眸冷眼一瞥，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此番能叫这妖魔伏诛，不光木萧尘要对我天师道刮目相看，就是燕国王后那里也会送来三件圣器，更别说赵嫣然许下周国三万里河山纳入齐国版图，怎么，六师弟，你如今连圣器也不喜欢了么？”


    那长老一个哆嗦，还要再言，只看摘星道门的冷漠神情，只得心里暗自叹息，前往各山头传信去了。


    天师伏魔阵，传言是天师道历史悠久更比蜀山长远，当年天师道张氏一脉单传，后来渐渐在那一场妖魔大战中闯出声势来，这才将天师道门楣发扬光大，而其中最为依仗的利器，便是这天师屠魔阵法！


    天师伏魔阵法，又叫七行绝灭阵，总计有阵门七处，各以一方圣器为阵角，每一阵门又有道行高深的七人组成北斗七星小阵，由主阵长老九人各掌圣器天风伞、烈焰炉、清霜锁、震雷锤、春然木、天师剑、厚土尺，依次布下行风阵、烈焰阵、玄霜阵、惊雷阵、落木阵、铁剑阵、厚土阵等七阵，七阵各主一峰，暗合北斗星纹，一旦开启七七归元，诛妖屠魔无往不利！


    此际，摘星掌门不惜代价布下这天师伏魔阵法，也是对那荆国妖孽下了灭绝之心，要叫他挫骨扬灰，神魂俱灭！


    而当此之时，天师道茅山山门已经叫妖魔攻破，流光火石间，荆叶率领两千多妖魔，一路仗剑直入茅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