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面具

    一阵轻微的颤栗从建筑深处传来。司雷和克拉尔都不约而同望向主路的方向，因为这震动就像有一辆载荷极重的卡车从建筑旁边经过。


    可主路上一切静悄悄。


    紧接着，一阵沉闷的爆破轰响。


    司雷和克拉尔几乎同时拔出了枪，两人以一致的步伐快速跳向附近的掩体，滚入建筑的阴影之中。


    爆破声从她们的正下方传来，紧接着是短兵相接的打斗声，金属碰撞产生激越的声响。


    克拉尔神情肃穆：“怎么回事……”


    “这不像是普通人能搞出来的动静。”司雷迅速打量四野，“说不定是佐伊她们正——什么人！”


    司雷突然朝着不远处的墙角举起了枪。


    “出来！”她厉声呵斥，“不要鬼鬼祟祟！”


    克拉尔顺着司雷的视线看去，果然在远处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那影子站在建筑的阴面，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那影子不急不缓地踏入月光之中，脸孔穿越明暗分界线的一瞬，司雷发现这人戴着面具。


    月光下面具上的纹理格外清晰，一朵五瓣的勿忘我花朵几乎覆盖了面具的全貌，每一片花瓣都带着某种不属于花朵的坚硬质地，仔细看，最外层的两片花瓣似乎由裂开的鳌钳演化而来。


    花蕊的位置，一柄锋利的黑色锚头从下往上刺穿花心，花瓣与花瓣之间有许多半月形的缝隙，仿佛散落散着五六只眼睛——而佩戴面具的人就通过这些缝隙向外看。


    尽管这是司雷第一次看见这面具，但这些堆迭的元素让她立刻认出了来人的势力。


    “深锚……”


    “两位就是从未来赶来的警察吧？”面具下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那么我就是时空管理局派来肃清异变的清洁工。”


    “等等，”司雷做出了暂停的手势，“我有一个问题——”


    “死人不必知道那么多答案。”


    几乎在司雷理解这句话的同时，她已经感到死神的衣摆像一道罗网从天而降。她本能地觉察到危险在迫近，但她对此毫无办法，这一切发生的如此迅速，以至于她甚至来不及感到恐惧，就发觉对方已经近在咫尺。


    但紧接着，另一个影子就从城堡顶端的围墙外翻了过来。


    克拉尔还没有意识到眼前的危险，一个成年人就朝着她的方向摔了过来，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接，直到和对方一起滚了滚了一圈，才意识到自己接住的是西莫娅。


    西莫娅满脸是血，这血腥味冲进克拉尔的鼻腔，使她下意识地要去寻找西莫娅身上的伤口。


    然而西莫娅完全没有理会周遭的一切，她一找到平衡，直起身，就立刻转向另一侧。


    “佐伊！”


    刚才还在楼下的金属激越之声此刻就发生在眼前不远，克拉尔顺着西莫娅的视线看去，试图看明白究竟是什么人在交手，然而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见一团团模糊的影子如同变换的椋鸟在空中交汇又分开。


    又有两个戴面具的人落在了城堡顶层的角楼顶上。


    司雷下意识地朝其中一个即将扑来的面具人开枪，但对方似乎丝毫不受影响，她看不出对方究竟是如何避开的子弹，因为那人似乎根本没有躲闪，反而是不远处正在同敌人缠斗的佐伊发出了一声充满怒火的绝望吼叫——


    在这个面具人接近司雷之前，佐伊再次抽身前来。她的三棱短刺是搅碎螯合物前额叶的好帮手，但在对手的双刃与战术刺矛面前，它们就显得捉襟见肘。以至于在挡下那人对司雷的进攻之后，佐伊无力防御，只能任由另一个突然从斜后方杀出来的对手刺伤她的上臂。


    两道血线飞速溅射。


    被佐伊挡下进攻的面具人快速调整自己的位置，她往后连续跳跃了两次，和自己的另一个同伴站在了同一条线上。


    西莫娅尖叫着冲上去扶住了佐伊的背，但佐伊没有给她机会，而是立刻摆出了防御姿态。


    司雷与克拉尔终于有机会看清敌人。这个刚才还风平浪静的城堡顶层，如今站着四个戴着面具的冷峻杀手。她们高高低低地站在不同位置，并同时看向各自猎物的方向。


    “……都戴着面具，是因为怕我们认出你们是谁吗！”司雷厉声开口，试图用对话为佐伊撕开一个喘息的时间窗口，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接下来回应她的声音，却并不从眼前任何一个戴着面具的深锚身上传来。


    “那倒不会，”维尔辛从暗处走出来，她的金发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梦幻般的银白色，“这几个人你们应该都没见过。”


    “是你！”佐伊冷笑了一声，“我就知道是你。”


    “那么固执干什么呢？”维尔辛挑眉，“你难道觉得你一对四有任何胜算吗，把西莫娅交出来，今晚就放你们回去——赫斯塔会理解你的，她也不会希望你为了她一个随口的命令就丧命……你这么拼命又是为了谁呢？”


    “少说这些废话，要杀她们、或是带走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你就先从我的尸体——”


    “深锚想要西莫娅么。”司雷一手按在了佐伊的肩膀上，示意她把谈判交给自己。


    “算是吧。”


    “可以。”司雷一口答应了下来。


    西莫娅和佐伊同时瞪圆了眼睛看向她：“司雷——”


    “也只能这样了！”西莫娅打断了佐伊的话，“我从来没有做过与深锚敌对的事，她们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但如果今晚——”


    “少来这套！”佐伊气急，“我答应了赫斯塔要——”


    “安静一下。”司雷再次回头，以目光示意佐伊不必再同对方交涉。


    “都行，都行，”维尔辛十指交叉置于脑后，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给你们三分钟对一下口径，拿出个最后个结果，然后我们就按你们的选择动手。”


    “这是游戏的一部分，嗯？”司雷道，“杀掉我们，或者抢走西莫娅，是你们要扮演的角色吗？”


    维尔辛目光凛冽地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