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房间

    西莫娅的呼吸再次凝滞，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司雷与克拉尔竟会拿出一个这样的办法：声称自己和别人置身在不同的时间切片！


    她们就这样制造出了一个既在场又不在场的身份，且听起来又如此合理……


    西莫娅思忖了一会儿，写道：“那我建议我们不要等到黎明再碰头，午夜的时候先碰一次吧。


    “我是这么想的，晚宴九点结束，我和佐伊会立刻前往布朗博夫人的房间蹲守，运气好的话立刻就能说上话，要是运气不好，还跟上回一样碰上人排队求见，我们也守在那儿——但是，如果过了三个小时，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那我们也不等了，咱们四个再见一面，交换一下信息，确定后半夜怎么过。”


    “可以，这个想法好，”佐伊写道，“万一布朗博夫人房间里的访客永远都不出来，我们也不至于在外面傻等一夜。我建议我们就在十二点前后去城堡顶层的塔楼吧，那里清静，也方便说话。”


    司雷与克拉尔先后发了一个OK的手势表情。


    “太厉害了！你们怎么想出这个天才的主意的？”西莫娅飞速敲击，“警察职业本身带有正面立场，但来自未来又缓解了和各方的利益冲突，这也是一个‘撬棍’是吗？”


    “是啊，看看众人对警察的反应，有时候也能观察出一些额外的信息。”司雷写道，“灵感就是从你这儿来的啊，你上周不是直接现编了一个身份？


    “反正都是编，这趟编大点儿。”


    西莫娅忽然对今晚的游戏充满了期待——让司雷和克拉尔一起过来，真是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


    ……


    de赫斯塔独自在一个空空如也的房间中等待。


    终端没有跟她一起进来，似乎一旦踏入这个房间就意味着进入了母城，而终端说它今晚并没有得到授权。


    虽然这并不能说明接下来她与母城的谈话就一定保密，但这多少意味着，基地承认自身与母城之间存在边界，且基地尊重这边界。


    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唯一的装饰似乎就只有脚下的浅灰色地毯。它的触感非常厚实，表面的织物却十分光滑，地毯完整地覆盖了房间的地表，与墙壁无缝衔接。


    这里没有主灯，光源藏在了各种缝隙之中。色温偏暖，十分柔和，它们几乎不会在这个场域投下任何锐利的影子——因为墙面就不是平的，目光所及之处也没有任何的尖角或直线，房间的边沿就像凝固的波浪。


    赫斯塔猜想，如果有谁此刻从外部打量这个房间，她看见的或许会是一个偏椭圆的扁球，中央略微凹陷，像是一个被等比例缩小的地下岩洞，一个腔体。


    尽管这里的一切都在试图让来客进入一个宁静、平和的状态，但赫斯塔在踏进这里的第一步，就感到一种隐秘的不适。那种扑面而来地、想要抚慰所有闯入者的温柔，反而立刻在赫斯塔心中激起了某种被吞噬的恐惧。她不自觉地用拇指的指尖掐按四指指腹，一边在房间内探索，一边思索着这种不适感的源头。


    这里内部的结构也像岩洞，房间与房间之间没有门，只有形状不规则的入口。这里的房间每一个都很小，面积普遍不到两平，比起房间，这里倒更像教堂中的告解室。


    大约一刻钟后，赫斯塔回到了房间的中心，面对着一段弧形的灰色墙面坐了下来。


    也几乎就在这个时候，墙面上荡起波纹，房间里光影变幻，先前的柔和光线忽然变得明亮，但很快又变得过于明亮，在一切变得刺眼之前，它又再度滑向暗淡，仿佛有什么人正在调试这间房间的参数。


    与此同时，赫斯塔意识到地面正在流动——不，地面是静止的，流动的是光影。这里的地面就像墙面一样，可以随时转化为屏幕。


    灰色的地毯很快变为绿色，上面又浮现出白色的波点。


    赫斯塔手边，一把墨绿色铸铁椅的轮廓正逐渐变得清晰，她有些不可置信地朝着这凭空出现的椅子伸出手——然后穿过了它。


    这投影的把戏竟然能在这样近的距离下骗过人的眼睛，这令赫斯塔惊奇。


    在手掌穿过椅面的一瞬，某种强烈的违和浮现。她的手没有任何额外的感觉，但眼前的画面，却又分明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伸手探入了水中。


    紧接着，墙面上出现了窗户，透过一半的窗子，赫斯塔看见了一片阳光下的绿荫，而白色的、垂直于地面的窗帘遮盖了一半的视野——


    赫斯塔终于意识到了这个房间在做什么，她心中的不适瞬间抵达了顶峰，旋即两手撑着膝盖直接站了起来。


    “这是在干什么！”她的声音有些恼火，仿佛受到了愚弄，“停下！”


    所有的变化都消失了，那些地毯、窗户、家具……一切又回到了房间最初的样子。


    赫斯塔正对着的那道弧形墙面上又浮现出一段新的文字：


    「很抱歉，简，刚才的行为并没有任何恶意，我们注意到，似乎从你进入这个房间开始就很紧张，而我们认为，刚才的场景能让你放松下来。」


    「如果这样让你不舒服，那么往后它都不会再发生了。」


    赫斯塔皱紧了眉头，左右张望，并没有看见任何来人。


    她的视线重新落回到眼前的弧形墙面上，并走上前摸了摸。墙面光洁细腻的触感，令人想起恒温动物的皮肤。一时间，一个糟糕的念头闯进她的脑海——这个房间仿佛是活的！


    赫斯塔立刻收回了手，后退一步。


    “谁在同我讲话？”她的声音恢复了正常，但仍旧透着警惕。


    墙面上的旧文字渐渐淡出，新的文字又再度浮现。


    「这里是12号母城。」


    这行字显现又消退，接着出现了下一行。


    「别害怕，在这里，没有谁会伤害你。」


    这行字停留得稍微久一些，又淡去。


    「你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