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54章 昆仑山的请柬，圣人的赌局
巫族的“行为艺术展”在不周山下落幕，它在洪荒掀起了滔天巨浪。
余波荡漾，整个洪荒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大能们收回了神念，却迟迟无法平复道心的震动。他们今天所见的，已经超出了对力量的认知范畴。
更让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人族。
在十二祖巫离去，那片被扭曲的因果被彻底抹平后，一缕缕玄黄色的气运，从那片被净化的土地上，从每一个幸存人族的头顶升腾而起，最终汇聚在燧人氏、有巢氏、缁衣氏三位人祖身上。
一个诞生不过万载的孱弱种族，竟隐隐有了与天地分庭抗礼的道统根基。
这根稻草，终于压垮了圣人心中那根弦。
昆仑山，玉虚宫。
元始天尊面沉如水，他座下的九龙沉香辇上的龙首，都低垂着，不敢发出一丝龙吟。通天教主在一旁端坐，膝上的青萍剑嗡鸣不休，凌厉的剑意切割着虚空，显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居于上首的太上老子，终于缓缓睁开了那双倒映着宇宙生灭的眼眸。
“此子，已非棋子。”
他一开口，便是一锤定音。
元始天尊冷哼：“他已是掀翻棋盘之人！纵容巫人二族，另立道统，蛊惑人心。若再不出手，老师的谋划又将置于何地？”
通天教主难得地没有反驳，只是道：“十二祖巫，已非昔日莽夫。他们对大道的理解，另辟蹊径，诡异莫测。若强行镇压，恐怕会引得不周山崩，洪荒陆沉，业力之大，我等也难以承受。”
太上老子看着两位师弟，轻轻一叹。
他伸出手，一缕太清仙光自指尖飞出。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对视一眼，也各自弹出一道玉清仙光与上清仙光。三道光芒在空中交汇，没有融合，而是以一种玄奥的方式彼此缠绕，编织成一卷古朴的法旨。
法旨之上，没有文字，只有三股既泾渭分明又浑然一体的圣人道韵。
“去。”
那道三清法旨微微一颤，瞬间洞穿了玉虚宫的殿宇，无视了无尽的时空距离，下一刹那，便已出现在盘古殿的上空，缓缓飘落。
法旨降临，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压，却让整个不周山都安静了下来。风不再吹，云不再流，连鸟兽虫鸣都瞬间消失。
盘古殿内，刚刚完成蜕变，正在熟悉自身新力量的十二祖巫同时抬起头。
祝融眼中锐光一闪，那股被他掌控的“愤怒”法则几乎要破体而出。
“哼，演砸了戏，现在想来找我们导演的麻烦？”共工冷笑，周身有玄水法则环绕，盘古殿内的空气都变得湿冷起来。
帝江眉头微皱，直接伸手一抓，想将那法旨从空间层面挪移过来。然而他的手穿过虚空，却抓了个空。那法旨明明就在那里，却又仿佛在另一个维度，无法触及。
“这是三清合力，自成一界，隔绝万法。”后土轻声开口，眼神凝重。
这法旨，既是邀请，也是示威。
沈武从殿后走出，抬头看了一眼那道法旨，脸上没什么表情。
“昆仑山的请柬。”他平静地开口。
“十三哥，我们跟你一起去！”祝融第一个站了出来，“我倒要看看，圣人有何指教！”
“不错，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巫族如今的‘道理’！”强良周身雷光闪烁，战意高昂。
十二道身影，齐齐起身，十二股撼天动地的法则气息蓄势待发，整个盘古殿都在嗡鸣颤抖。他们如今信心爆棚，纵然面对圣人，也敢碰上一碰。
“不必。”
沈武摆了摆手，制止了他们。
他走到殿前，仰头看着那道法旨，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这是导演之间的对话，没你们这些演员的戏份。”
他伸出手，那道连帝江的空间法则都无法触及的三清法旨，竟乖巧地、缓缓地落在了他的掌心，其上蕴含的圣人道韵瞬间收敛，温顺得像一张普通的纸。
“你们的任务，是看好家，稳住人族，安抚好那三位刚刚得了大好处，正心神不宁的人祖。顺便……熟悉一下你们的新剧本。”
沈武说完，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身形便在原地缓缓变淡，仿佛融入了空气之中。
帝江等人心头一凛，急忙将神念铺满整个洪荒，却根本无法捕捉到沈武的一丝一毫踪迹。他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彻底消失了。
“十三哥他……”奢比尸有些担忧。
“放心，”帝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躁动，“导演去见制片人了，我们这些演员，就该在自己的舞台上，把戏演好。”
……
昆仑山，麒麟崖下。
云雾缭绕之间，一道身影由虚转实，悄然出现。
沈武抬头看了一眼这洪荒第一神山。在他眼中，这仙气氤氲的圣地，不过是一处搭建得格外华丽的“场景”罢了。
他没有登山，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
下一刻，眼前的景色斗转星移，他已然身处一座宏伟古朴的宫殿之内。
大殿空旷，上方是无尽的星穹，下方是翻涌的云海。三尊高大的身影，盘坐在云床之上，俯瞰着他。左侧的身影周身庆云笼罩，璎珞垂珠；右侧的身影剑气冲霄，仿佛随时能斩破混沌；中间的身影无为而坐，却仿佛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
他们没有释放威压，甚至连目光都只是平静地注视。对于刚刚以一己之力，用那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化解了一场针对人族的精神污染，并顺势将十二祖巫拔高到“法则具现”这种恐怖境界的存在，寻常的下马威已经失去了意义。
沈武对着云床之上的三道身影，微微稽首，不卑不亢。
“沈武，见过三位圣人。不知召晚辈前来，所为何事？”
一声冷哼，如同九天神雷在大殿中炸响。
元始天尊那双淡漠的眼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情绪波动，那是毫不掩饰的森然与审判意味。
“沈武，你自穿越而来，本为异数。父神慈悲，天道包容，允你存世。你却不知收敛，纵容巫、人二族，扰乱天机，秽乱乾坤，如今更是另立道统，欲与天道争锋，可知罪？”
此言一出，整个玉虚宫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这是圣人之怒，言出法随，一字一句都带着天宪般的审判之力。
换做任何一位准圣在此，恐怕早已道心崩溃，跪地请罪。
沈武却笑了。
“罪？”他抬起头，直视着元始天尊那双审判万物的眼眸，“天道之下，皆为蝼蚁。我不过是教这些在泥潭里挣扎的蝼蚁，如何活得更有尊严，如何挺直自己的脊梁而已，何罪之有？”
他顿了顿，语气中的嘲弄愈发明显：“莫非在圣人眼中，只有那些逆来顺受、任由摆布、被线牵着走的傀儡，才配活着？”
“放肆！”
元始天尊彻底动了真怒。
然而，沈武的话语却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刺向了三清的道心。
霎时间，虚空之中，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观”发生了剧烈的碰撞。
无形的意志在玉虚宫内交锋，殿中的时空都开始扭曲、错乱。
就在这意志碰撞的瞬间，沈武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暖而磅礴的意志，从自己灵魂深处的“大梦天书”中流淌而出，那是盘古父神的遗泽。它如同一道无法被撼动的堤坝，将圣人的意志洪流牢牢地挡在了外面。
凭借着“唯心法则”的锋利，与盘古遗泽的厚重，他竟在这场无声的道争中，硬生生顶住了三位圣人的联手压力！
一声悠长的叹息，打破了僵局。
太上老子挥手散去了那令人窒息的意志碰撞，玉虚宫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他看着殿下那个依旧站得笔直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知道，寻常的威逼利诱，对这个异数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道争无益。”
老子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种超脱万物的淡然，“你我，便以这洪荒为棋盘，如何？”
沈武眉梢一挑。
“赌一局？”
“然也。”老子颔首，声音传遍整个玉虚宫，也仿佛传遍了整个洪荒，“天道择秦商为子，行灭绝之道，以数据解构情感，欲使洪荒重归秩序。你择人族为子，启迪灵智，行唯心之道，欲使众生意念撼动乾坤。”
他的目光深邃，仿佛看透了过去未来的一切脉络。
“你我便以那秦商与人族为棋子，赌一局这洪荒的未来，究竟是归于死寂的‘秩序’，还是走向未知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