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2章 道心之蛀
那股无形无质的力量，如同一只看不见的蛀虫，悄无声息地啃食着元始天尊道心的根基。
他手中的盘古幡，这件象征着他身份、骄傲与力量的至宝，忽然变得无比沉重，也无比陌生。
开天辟地？盘古正宗？
这些曾让他引以为傲，刻入骨髓的信念，正在他的意识中迅速褪色，变得像一段遥远而模糊的传说。为什么要战斗？守护什么？对抗谁？一个个问题浮现在元神深处，却找不到任何答案。支撑他万古岁月的骄傲正在被凭空抽离，道心，这圣人最坚固的堡垒，竟出现了崩塌的迹象。
“吼——！”
一声不似痛苦，更像是极致迷茫的怒吼，从元始天尊的口中爆发。他周身圣威狂乱，盘古幡的光芒忽明忽暗，竟有失控的趋势。
这一幕，让远处正苦苦支撑的太清老子与西方二圣骇然失色。连元始天尊这样道心坚如磐石的圣人都……
“糟了！”盘古殿前，沈武瞳孔猛地一缩。
他瞬间洞悉了敌人的攻击方式。这不是法力对轰，不是元神冲击，这是诛心之战！归墟之主在攻击他们“战斗的理由”！一旦理由被抹除，圣人也不过是一具拥有庞大力量却不知如何使用的空壳。
再无半分犹豫。
沈武心念急转，脑后那本虚幻的“大梦天书”光芒大放。
“心念造物！”
他没有去创造法宝或功法，而是直接调动了盘古遗留在他灵魂最深处的那一缕烙印。那是开天辟地、创生万物的宏大记忆，是整个洪荒世界诞生的“第一因”，也是一切“骄傲”与“存在”的源头！
“以我之名，忆汝之源！”
沈武伸手遥遥一指元始天尊，一股远比圣人伟力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意志，被“大梦天书”打包成一道纯粹的记忆洪流，强行灌入了元始天尊的识海！
轰！
正在迷茫中沉沦的元始天尊浑身剧震。
他的脑海中，一尊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人，手持巨斧，于无尽混沌中醒来。那创世的疲惫，那身化万物的决绝，那“我是万物之始”的无上意志，如滚烫的岩浆，重新注入了他几近干涸的道心。
他那正在被抹除的骄傲，被一个更宏伟、更源初的“创世之傲”强行覆盖、点燃！
元始天尊猛地睁开双眼，眼中迷茫尽褪，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淋漓的冷汗与后怕。他下意识地握紧了盘古幡，那熟悉的沉重感与血脉相连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活过来了。
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不周山下的那道青衫身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没有了过往的轻蔑与俯视，只剩下无法掩饰的惊惧，以及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认可。
这个他一直看不起的巫族小辈，用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将他从道心崩毁的边缘硬生生拽了回来。
一击不成，那化为“空洞”的归墟之主并未执着于元始天尊。祂的目标，瞬间转向了更高、更广阔的所在——天道本身。
九天之上，由道祖鸿钧以天道之力投射出的“直播光幕”，开始剧烈闪烁。光幕上，金鳌岛血流成河的惨状正在被一片片雪花与乱码所腐蚀、覆盖，画面扭曲，声音断续，仿佛整个世界的“信号”都开始不稳定。
紫霄宫中，鸿钧那张万古不变的脸上，首次浮现出一抹无法化开的凝重。
他浩瀚淡漠的声音，第一次不再通过圣人，而是直接响彻在洪荒每一个生灵的心头。
“此乃混沌遗祸，天道之外的古魔，非洪荒之力可独抗，众生当自救。”
此言一出，整个洪荒世界瞬间死寂，紧接着便是无边的震动与恐慌。
天道代言人，至高无上的道祖，亲口承认无能为力！
一座仙山洞府内，正在打坐的修士猛地睁眼，发现自己的法力正在无端逸散。一片凡人国度中，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空，骤然飘起了黑色的雪花。无数生灵抬头望天，只看到一片扭曲模糊的光影，心中涌起末日降临般的巨大恐惧。
一个冰冷的意念，在所有绝望的心灵中响起，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天道亦是牢笼，如今，笼已朽。”
话音未落，归墟之主开始了更深层次的破坏。
祂在抹除“因果”！
一时间，整个洪泛大陆陷入了光怪陆离的混乱。
东海之滨，一座万仞高山毫无征兆地化为一捧齑粉，飘散无踪。中州腹地，一条奔腾了亿万年的大河，河水在一阵诡异的扭曲后，竟开始向上游倒灌。一个金仙修士掐动法诀，本欲施展御火之术，指尖却凭空绽放出一朵娇艳的莲花。
天地间的逻辑，开始崩坏。
“噗！”
共工猛地喷出一口精血，脸色煞白。他感觉到，自己所掌控的天下水脉，像是一匹匹脱缰的野马，彻底失去了控制，时而干涸，时而泛滥，毫无规律可言。
祝融身边的火焰时而温顺如羊，时而狂暴得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
句芒、蓐收、强良……作为法则化身的十一祖巫，承受了最为直接的冲击，他们感觉自己存在的根基正在被动摇，个个脸色惨白，苦苦支撑着那尊顶天立地的盘古虚影，不让其溃散。
沈武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明白，纯粹的防御，只能是慢性死亡。归墟之主正在从底层逻辑上“格式化”整个世界，他们修修补补，根本跟不上删除的速度。
必须反击。
不是用能量，不是用法则，而是需要一件同样能够进行“概念反击”的武器！
他的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穿透无尽的空间，最终投向了那些被巫族保护在各地的人族聚落。
那些在圣人眼中如同蝼蚁，在天地伟力面前脆弱不堪的凡人。
在他们身上，有“唯心法则”最大的潜力。
沈武深吸一口气，一个在所有大能听来都匪夷所思，甚至有些荒谬的计划，在他心中瞬间成型。
他通过已经遍布洪荒主要聚落的传送阵网络“天网”，向坐镇在所有人族领地的巫师，下达了一道让所有关注此地的圣人、大能都无法理解的命令：
“教化人族，让他们忘记恐惧，只用意念，咏颂二字——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