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43章 薪火的尊严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一次的诱惑，远比之前的食物和丹药更加致命。
它直指的，是人族刚刚建立起来的精神象征，是燧人氏存在的意义，是整个族群凝聚力的核心！
盘古殿内，祝融“噌”地一下站了起来，怒骂道：“这孙子，想刨我人族的根！”
昆仑山，三清圣人的目光再次投下。
妖族废墟，东皇太一也眯起了眼。
整个洪荒所有顶尖大能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衣衫褴褛，手持火把的老人身上。
接受，人族将获得实实在在的好处，走上一条看似光明的捷径，但他们精神的“根”，将被悄然替换。
拒绝，他们将继续在黑暗与困苦中艰难跋涉，守着那份看似无用，却属于自己的“凡火”。
秦商的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微笑。
他不相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进步。
燧人氏看着那朵璀璨的灵火，又回头看了看族人们眼中无法掩饰的渴望，看了看那九堆被灵火光芒压得有些暗淡的凡火。
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两团火焰所吸引。
一团，在秦商的掌心，金光璀璨，灵气氤氲，如同天上的星辰坠入凡间，高贵而纯净，许诺着一个强大而光明的未来。
另一团，在燧人氏高举的木杖顶端，火苗微弱，带着凡木燃烧的烟火气，在金光的映衬下，渺小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族人们的眼中，倒映着那朵金色的灵火，呼吸变得急促，渴望几乎要从胸膛中溢出。那是对温暖的渴望，对光明的渴望，更是对力量的渴望。
秦商的脸上，挂着志在必得的微笑。他不相信，有谁能拒绝这样的“进步”。这就像给一个还在用石斧的人递上一柄仙剑，拒绝是违背生灵本能的。
盘古殿内，祝融看得拳头都捏紧了，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别……别换啊……老家伙……”
燧人氏的颤抖，渐渐平息了。
他的脑海中没有再响起沈武的声音，但那个问题，却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神魂深处——“他的东西，需要我们用什么来换？”
换什么？
他想起了不久前，自己从恐惧中领悟到的“威慑”。那威慑，来自于族人点燃的每一堆火。
他想起了每一个寒冷的夜晚，族人们围着篝火，分享着当天猎来的、烤得焦香的食物，孩子们在火光旁嬉笑打闹，老人们靠着火堆安然入睡。那火焰，驱散了黑暗，也温暖了人心。
那是他们的火。
燧人氏缓缓地，却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清晰地传遍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
“仙长的火，很好。”他看着秦商，眼神中没有丝毫贪婪，只有一种平静的审视，“但它是‘你’的火。”
秦商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什么意思？”
燧人氏将手中那根燃烧的木杖举得更高了一些。那凡俗的火焰，在他眼中却仿佛比对方掌心的灵火更加明亮。他脸上流露出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豪。
“我的火，虽然微弱，需要人日夜看护，烧起来还有烟尘。”他环视着自己的族人，声音渐渐洪亮，“但它能烤熟我们亲手猎来的食物，能温暖每一个家人的身体，能让我们的孩子在黑夜里不再害怕。它属于我们‘所有人’。”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直视秦商，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仙长的火，是用来炼丹，修行，让一个人变得更强。而我们的火，是用来让一个族群，活下去。”
“这火，我们不换！”
最后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荒野上。
那些原本眼神迷离的族人，在听到这句话后，像是被当头棒喝，瞬间清醒过来。他们看着首领高举的凡火，眼中的渴望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和认同感。
是啊，那金色的火再好，也不是我们的。我们的火，虽然普通，却承载着我们的一切。
就在此时，人族队伍头顶那片刚刚凝聚成形的气运，猛地翻涌、暴涨！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为它注入了最坚实的“核心纲领”，那原本还略显虚浮的气运之云，瞬间变得厚重、凝实，散发出一股不容侵犯的尊严。
秦商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他脑海中的系统，发出了一阵尖锐刺耳的警报声，一道血红色的信息框，霸道地占据了整个界面。
【警告！投资失败！】
【失败原因：目标核心理念与本系统存在根本性冲突！该种族将“族群存续”置于“个体进化”之上，无法转化为有效投资回报！】
【重新评估……目标价值评估出现巨大偏差！潜在风险等级提升至：危险！】
秦商想不通。
他完全想不通。
为什么会有人拒绝“进步”，选择“原始”？为什么会有人放弃一步登天的捷径，去守着一堆无用的凡火？这群连修行门槛都没摸到的原始人，哪来的这种连仙人都未必有的“道心”？
他看向燧人氏，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
这一幕，清晰地映入了洪荒所有顶尖大能的眼中。
昆仑山，玉清宫。
太清老子那双无悲无喜的眼眸中，第一次流露出发自真心的赞许。他看着那高举凡火的老人，轻轻抚着长须，点了点头。
不假外物，不求神通，于平凡中见真意，于生存中求大道。
这，与他的“道”，不谋而合。
碧游宫内，通天教主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
“好！好一个‘我们的火’！有骨气！哈哈哈哈！这帮小家伙，比我那群只知道求仙问道的徒弟，有意思多了！”
元始天尊依旧沉默不语，但那双俯瞰众生的圣人眼眸，在看向人族时，目光悄然发生了变化。那是一种从“俯视”蝼蚁，到“正视”一个独特存在的转变。
盘古殿内。
祝融“噌”地一下站了起来，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震得大殿都晃了三晃。他咧开大嘴，笑得像个孩子，满脸都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好样的！真他娘的是条汉子！这才是盘古血裔该有的种！”
帝江等祖巫也是神情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对那个衣衫褴褛的老人，生出了几分由衷的敬意。他们看向沈武的背影，眼神已经从佩服，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敬畏。
这个十三弟，究竟是在培养一群孱弱的后裔，还是在锻造一种前所未有的……文明？
沈武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他成功了。
在“力量”和“生存”的第一个十字路口，他引导着人族，选择了后者。这看似愚蠢的选择，却为人族的文明，奠定了最坚固、最不可动摇的基石——团结与自强。
地基，稳了。
荒野上，被当众拒绝的秦商，脸上的僵硬迅速褪去，重新挂上了那副和煦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他没有离开。
投资失败，反而激起了他更浓厚的兴趣。这个种族的问题很大，大到超出了他系统的理解范畴。
而超出理解的东西，往往意味着无法估量的巨大利益。
他决定潜伏下来，他相信，再坚固的堡垒，也一定有可以突破的缺口。他不信这群原始人，能拒绝所有的诱惑。
沈武冰冷的目光，穿透了无尽空间，落在了那个悄然隐匿身形的秦商身上。
他知道，麻烦没有结束，只是刚刚开始。
人族用精神上的胜利，赢得了一丝喘息和所有大能的尊重。但这还远远不够。
他们需要一场真正的考验，一场用鲜血和牺牲来向整个洪荒证明自身“价值”的考验。
一个刚刚萌芽的文明，想要在这片残酷的大地上扎下根来，就必须展现出，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獠牙。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
冥冥之中，那负责管理这片“实验室”的无形之手，似乎对这个有趣的“变数”产生了新的兴趣，开始准备投放更多、也更强的“催化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