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过来，一起用膳
韩川盯着李彬，一字一顿：“如果朕信了那些流言，你以为，你今日还能站在这里？”
李彬如遭雷击，猛然抬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原来……原来自己能从刑部大牢出来，不是太后开恩，而是……因为他？！
“朕再说一次。”
韩川的声音回荡在校场上空，掷地有声，“凡为大梁流过血，为百姓拼过命的军士，无论生死，无论官阶，在朕眼中，皆是大英雄！”
林志、朱恒、李彬……所有护卫队员，心脏都猛然缩紧。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小小的身影，那句“皆是大英雄”，让他们浑身的血液都开始发烫。
他们忽然意识到，李彬今日之遭遇，焉知不会是他们明日之祸？
若他们的父兄也遭此不白之冤，谁又能为他们说一句话？
答案，似乎就在眼前。
韩川的目光转向李彬，忽然柔和了下来。
“你可知，为了保你，林志他们，昨日都向朕递了担保文书，愿以身家性命和家族荣耀为你作保。”
“什么？”李彬愕然地望向林志等人。
林志等人有些尴尬，却都挺直了胸膛，默认了。
李彬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这一次，是感动的泪水。
“你的委屈，说完了。”韩川话锋再转，目光如刀，扫向林志等人，“那林志他们的委屈呢？”
李彬哽咽着，看向那些昔日的对手，此刻却为他担了干系的同伴，心中最后一点疙瘩，彻底解开。
“记住了，在三法司没有定论之前，你，李彬，就不是罪臣！”
话音未落，韩川猛地转身，一把抽出身后一名太监腰间的佩刀！
“锵！”
刀光如练，寒气逼人！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韩川双手持刀，用尽全力，狠狠地朝着李彬手腕上的镣铐劈了下去！
“陛下，不可！”赵德大惊失色。
铿！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火星四溅！
那精钢打造的镣铐，只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韩川小小的身躯被震得一个趔趄，虎口发麻。
韩川稳住身形，看也不看那佩刀，直接将目光投向护卫队。“谁的力气大，来帮朕，砍了它！”
“我来！”
“我来！”
林志、朱恒、梁衡……几乎是同一时间，数十名少年怒吼着冲上前来，争先恐后！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谁也想不到的画面出现了。
李彬，突然对着韩川，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陛下！罪臣……不，臣李彬，自愿戴着它！”
所有人都愣住了，就连冲上前的林志等人也停下了脚步。
韩川眉头微皱，盯着他：“你确定？”
“臣确定！”李彬的声音无比坚定。
韩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良久，点了点头。
“好。那便……为朕牵马。”
李彬没有丝毫犹豫，挣扎着站起身，在全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走到韩川的御马前，牵起了缰绳。
那镣铐拖在地上，发出的“哐当”声，此刻听来，却不再是羞辱，而是一种决绝的誓言。
韩川将手中的刀随手一扔，对着还愣在原地的众人冷喝一声。
“还愣着做什么？继续打球！谁输了，晚上不准吃饭！”
众人如梦初醒，瞬间作鸟兽散，手忙脚乱地返回球场，整个校场的秩序，在短短几息之间恢复如初。
看着那群重新奔跑起来的身影，韩川的嘴角，勾起无人察觉的笑意。
敬畏，已经种下了。
收服他们，指日可待。
他将那把卷了刃的佩刀丢还给那个战战兢兢的太监，对身后的赵德淡淡地吩咐。
“传朕旨意，从今日起，朕在哪儿，李彬就在哪儿。”
赵德躬身领命，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他知道，这位小陛下今日在校场上的所有举动，即将在这些勋贵子弟心中，在整个京城的潭水中，掀起滔天巨浪！
夜幕如墨，将紫禁城的琉璃瓦染上了一层深沉的冷色。
诰天殿前，灯火通明如昼，身披甲胄的禁军肃立在汉白玉台阶两侧，冰冷的盔甲在宫灯的映照下，反射着森然的光。
当韩川那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长街尽头时，一切还都井然有序。
可当禁军们看清他身后，那个拖着沉重镣铐、亦步亦趋跟着的身影时，整个殿前广场瞬间静的可怕。
一双双原本目不斜视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惊愕与不解。
韩川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地踏上台阶，但眼角的余光，早已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很好。
他心中冷笑。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白日在西苑校场种下的种子，此刻已经开始在禁军心中发芽。
这些人，都是军伍出身，最重袍泽情谊，也最能体会忠良蒙冤的悲愤。
李彬的存在，就是一根扎进他们心里的刺，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们，谁才是那个愿意为军人说话的君主。
拉拢他们，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奢望。
“陛下万安。”
当值的禁军统领王彬上前一步，躬身行礼，他的目光在李彬脚上的镣铐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随即恢复了古井无波。
韩川微微颔首，径直走入灯火辉煌的殿内。
“摆膳。”
赵德立刻躬身应下，指挥着宫人将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流水般呈上。
大殿之内，温暖如春，檀香袅袅。韩川在主位坐下，拿起象牙箸，却并未动筷，只是偏头看了一眼还愣在殿中央的李彬。
“站着做什么？过来，一起用膳。”
此言一出，不仅李彬如遭雷击，就连一旁布菜的赵德，手都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让一个戴着镣铐的“罪臣”，与天子同桌用膳？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李彬“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凉的金砖上，声音沙哑而惶恐：“罪臣……罪臣不敢！罪臣身份卑贱，岂敢与陛下同席！”
韩川将筷子轻轻一放，发出清脆的响声。殿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罪臣？”他挑了挑眉，“朕白日说的话，你都忘了？”
“罪臣……臣不敢忘！只是……”
“没有只是！”韩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再敢自称罪臣，朕便将你丢回天牢，你，听懂了吗？！”
李彬浑身一颤，抬起头，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有感动，有惶恐，更有无所适从的茫然。
他看着那张稚嫩却充满压迫感的脸，一时间竟说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