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他知道，暴风雨来了
现在，一个无比棘手的选择摆在了他的面前：是保赵德，还是弃赵德？
弃了他，自己就能立刻从这场风波中抽身，撇得干干净净。
三宫太后最多认为是一个内廷总管利欲熏心，擅作主张，绝不会怀疑到自己这个十岁的傀儡身上。
这是最安全，也是最理智的选择。
可保他……
韩川的目光落在赵德那张惨无人色的脸上。
这个老太监，从自己登基以来，虽有自保之心，但行事还算忠谨，尤其是如今已经站在了自己这一边。
再者，自己刚刚起步，赵德和他手下那批编入了“迎春内卫”的太监，是自己目前唯一能动用的暗棋。
若是此刻将他抛弃，不只是断了自己的左膀右臂，更会让那些刚刚归心的人，心寒齿冷！
还有那些还在犹豫的人，更永远不可能归顺于他！
到那时，他可能这辈子就真的只能做个傀儡皇帝了。
利弊在脑中飞速权衡。
许久，韩川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殿中每一个人的耳中。
“摆驾，慈宁宫。”
“朕，要去给三位母后请安。”
什么？！
赵德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疑。
陛下……这是要亲自去慈宁宫，从三宫太后的虎口里，把自己捞出来？
赵辉也惊得目瞪口呆，完全没料到这个年仅十岁的小皇帝，竟敢在这种时候主动闯进风暴的中心！
他犹豫了片刻，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陛下……此事体大，微臣……微臣需先回禀……”
“去吧。”韩川的回答平静得可怕，“朕就在此地，等你回话。”
赵辉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
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韩川勾唇一笑。
他之所以如此平静，正是因为从赵辉的反应中，他已经百分之百确定，赵德被盯上了，而且，盯上他的人，此刻恐怕就在这诰天殿外！
自己若是表现出半分焦急，只会坐实主使的身份，一同落入网中。
而现在，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必须保赵德！
不仅仅因为赵德的忠心和价值，更因为，这是他身为帝王，第一次向外界展示自己的獠牙！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只要归顺他的人，他会竭尽所能的去保护他们！
他，跟那些只注重利益的人不同！
……
与此同时，慈宁宫。
孝慈贞化太皇玄皇后、恭仁慈懿恒皇太后、淳皇后，三位大梁王朝最有权势的女人，正襟危坐于凤座之上，脸色阴沉。
明秀秀年轻的脸上写满了不信，“母后、祖母你们信吗？反正哀家是不信的，王进此人，哀家随先帝在围场见过，忠心耿耿，绝非反叛之辈！”
陈珍儿轻捻着手中的佛珠，缓缓道：“哀家也不信，事情传的太真了，也不太像是假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李黎，缓缓睁开了眼，浑浊的眸子里满是精光：“哀家在想另一件事，前些日子，我们刚夺了韩川那逆贼舅舅韩风的爵位，如今东梁就反了……这天下人，会怎么想？”
此言一出，另两位太后脸色皆是一变。
这两件事连在一起，天下人只会认为是新帝刻薄寡恩，逼反了忠良！
这对刚刚建立的垂帘听政的权威，是致命的打击！
“所以，”李黎的声音变得冰冷，“宫里，必须干净！尤其是皇帝身边的人，更要盯紧了！哀家绝不允许，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任何岔子！”
正因如此，当赵德派人打探消息的举动被察觉时，立刻就触动了她们最敏感的神经！
……
通往慈宁宫的宫道上，韩川的御驾缓缓而行。
他掀开轿帘，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亭台楼阁，心中感慨万千。
他每日都会来这里给李黎请安，每次都是心情平和，可今天的心境却完全不同。
而且，他要力保赵德，可真的就能保下来么？
还有，自己若是力保的太明显，三后会不会疑惑？
太多的顾虑浮现在韩川的脑海里，可此时他已经考虑不了这么多了。
十几分钟后，当御驾在慈宁宫殿前停稳，一股肃杀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
韩川神情自若地走下御驾，龙行虎步，小小的身躯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威严。
跟在他身后的赵德和钱灵儿等人，却是个个心惊胆战，如履薄冰。
韩川踏入慈宁宫的瞬间，殿内原本压抑的空气变得更加压抑。
他目不斜视，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一步步走向那三座高高在上的凤座。
身后，赵德和钱灵儿早已冷汗涔涔，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儿臣，给母后、皇母后、祖奶奶请安。”
韩川的声音清脆而恭敬，标准的皇家礼仪无可挑剔。
凤座之上，三位太后的神情各异，却又透着一种诡异的默契。
居中的李黎眼帘低垂，看不出喜怒，只是指尖轻轻摩挲着扶手上的金凤雕纹，那细微的动作透着一股掌控一切的沉稳。
左侧的陈珍儿手捻佛珠，双目微阖，但那越捻越快的佛珠，却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右侧最年轻的淳皇后明秀秀则毫不掩饰自己的审视与锐利，直直地刮在韩川和……他身后的赵德身上。
那目光中透出的杀机，冰冷刺骨，让赵德本就发软的双腿抖得更厉害了。
半晌，还是居中的李黎缓缓睁开了眼，浑浊的眸子落在韩川身上：“皇帝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韩川依旧躬着身，：“回祖奶奶，玄孙听闻，东梁王进反了。”
李黎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哦？皇帝的消息，倒是灵通。”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让赵德差点站不出。
他知道，暴风雨来了！
“放肆！”
一声厉喝如惊雷炸响，来自右侧的淳皇后陈珍儿。
她猛地一拍扶手，凤目圆睁，满面寒霜：“赵德！你好大的狗胆！内廷太监竟敢私探军国大事！你是想做什么？”
“噗通”一声，赵德再也支撑不住，双膝重重跪地，额头死死贴着冰冷的金砖，：“太后娘娘恕罪！奴才罪该万死！奴……"
他语无伦次，除了求饶，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