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英雄挽歌

    龙星颐胜利了，人群中没有欢呼，没有喝彩。

    土特图人的首领走上台来，低头注视了沙鲁图的尸体几秒钟。又抬头盯着龙星颐看了几秒，龙星颐从他的眼神中，看不出到底是愤怒，还是震撼，也听不懂对方说了什么。土特图人首领对龙星颐说了一席话，随即走下擂台。台下的其他土特图人也纷纷起身，收拾行装，其中两个上台抬走了沙鲁图的尸体，和他的舌头。

    人类阵营中想起一段孤独的掌声，是冥辰海。他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他的鼓掌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般的，启发了人类阵营，瞬间，雷鸣般的掌声响彻赛场穹顶。

    人类阵营同样也派出几名战士，上台收拾了保夫鲁沙和尹镇东的尸体。龙星颐无声地走下擂台，捡起地上的机甲手环，穿戴好机甲。机甲中的除汗系统自动风干了他体表的汗液。

    龙星颐走到冥辰海面前，冥辰海像看着自己儿子一般地看着他，问他道：“你还会咏春拳？”

    龙星颐微微地点点头，“我表哥是个武痴，自幼习武，长大之后更是成为了我们那里有名的咏春拳教练。受他的感染，我也有学过一些拳法，只为强身健体。”

    随即，龙星颐又侧脸看向尹雨婷，其实他并不敢直视她，但当龙星颐看向她时，发现尹雨婷正在对自己微笑。

    “对不起，如果我早点上去，尹队长就不会牺牲……”

    话音未落，一个厚重的声音就从身边响起：“没错，不光是你们的战士，还有我的保夫鲁沙，现在也会生龙活虎地站在我面前。”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安德烈将军。

    冥辰海摇了摇头，对龙星颐，也对安德烈将军说道：“记住，你的胜利，不只是你一个人的胜利。如果没有之前保夫鲁沙和尹镇东的努力，对方的体力也不会那么快就被消耗，攻势也没有那么快就会慌乱，现在谁胜谁负，也就尤未可知。你是在对方已经疲惫之时，插向他的最后一把利剑。”

    龙星颐才不在乎安德烈的看法，他只是又侧脸看向尹雨婷。发现尹雨婷也在向他点头表示同意，微笑的脸上，眼中分明噙着泪水。

    安德烈将军听到冥辰海的分析，也随即叹了口气，向龙星颐伸出了友谊的右手，“不管怎样，你是拯救了整个人类的勇士。以后你就是我安德烈·鲍尔康斯基的朋友。”

    龙星颐跟他握了握手，而此时的他却没有心情说任何客套话，只是疲惫地微笑了一下。

    安德烈走开后，众人也纷纷起身走出赛场，回到自己的飞船。龙星颐突然想了起来，问冥辰海道：“刚才那个土特图人跟我说了什么？”

    “他说，你是他见过的最强的人类勇士，让他十分意外。他们土特图人尊重勇士，也会遵守约定，在此后的100年，土特图人不会再来进攻太阳系。”冥辰海说道。

    “保质期挺长的。”龙星颐终于开出了赛后的第一个玩笑。“接下来我们去哪？”

    冥辰海带着龙星颐钻进飞船，“我们先去月球休整一下，保夫鲁沙和尹镇东的葬礼还要在那举行。然后我们就要做好准备，反攻地球。”

    “这么快吗？”龙星颐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尽量抚平内心的伤痛。

    冥辰海的表情却是异常平静，似乎也很理解他地答道：“当然了，要等它先降下温来。刚刚被等离子炮烧烤过的地球，可不是那么好呆的。”

    龙星颐笑了笑，好像又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向机舱，目光不断搜索。终于在飞船机舱尾部的角落里，看到了尹雨婷的身影。从比赛结束后，她就一直很安静。

    “去看看她吧！”冥辰海再次看出了龙星颐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

    龙星颐穿过摇晃的机舱，驾驶员从驾驶室喊道：“还没坐下的人，赶紧坐下！系好安全带，我们要穿过大气层了。”龙星颐并没坐下，而是加快几步，走到尹雨婷身边的空位上，坐在了她的身边。刚要开口，却被尹雨婷打断。

    “别跟我道歉，你没做错什么。而且战死沙场，一直被我叔叔视为一名战士的至高荣耀，他如果看见现在的结果，也会表扬你的。”尹雨婷似乎也在回避着龙星颐的目光，目视着前方说道。

    龙星颐点了点头，“他老人家生的伟大，死的光荣，是我的榜样，我以后……会替他……”

    “替他什么？替他照顾我？”尹雨婷再次打断他的话，这次她却是侧过脸来玩笑着对他说，“省省吧你！你能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看到尹雨婷终于笑了，龙星颐心头的一片乌云也终于逐渐散开。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再言语。

    飞船载着他们回到前线指挥部，一下飞船，龙昊乾就兴奋地跑了过来。看来木卫二上的事情经过，这里的人也都通过通讯系统看到了。

    “撤退了！土特图人的战舰开始撤退了！”龙昊乾跑了上来，对冥辰海汇报道，同时也用闪烁的大眼睛看着他身后的龙星颐。

    “嗯。”冥辰海毫不意外地答应了一声，边向前走边说道：“准备撤回星盟空间站，随即转移去月球基地。”

    龙昊乾激动地大声答了一句“是！”随即便回头对龙星颐说道：“我看见了！真厉害！不愧是我的祖先！”

    听着这么别扭呢……龙星颐心想，只是尴尬地对面前的通讯官笑了笑。倒是尹雨婷在旁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龙星颐等人并没有离开机库，冥辰海等将领在前线指挥部做了简单的部署，便又回到机库，众人一起再次乘飞船回到星盟空间站。

    在星盟空间站休息了一晚，由于大家都已经疲惫不堪，便都早早地钻进了自己的睡眠囊，一夜无事。第二个太空日，龙星颐等人便又跟着星盟部队去往月球。

    2199年的月球，已经不是表面不满一个个陨石坑的荒芜星球，而是被人造大气层覆盖着的，繁花似锦的生活区。就像尹雨婷之前说的，月球上住的基本都是有钱人，所以建设的相比之下就比地球还要好一些。生态区树木茂密，生活区车水马龙。飞船绕过生活区，去往军队基地的路上，竟然还有一片绿油油的庄稼。龙星颐心想，如果人类早就知道跟大自然和谐相处，也许现在的地球也还是这片生机。

    飞船降落在一片平整的军事基地停机坪上，众人从飞船上走下。龙昊乾跟在冥辰海身后，旁边是雷凌、龙星颐等人。

    “尹队长和苏国保夫鲁沙的遗体，已从前指直接运送到这里，现正在遗体中心妥善安放。苏国决定将保夫鲁沙的遗体进行天葬，尹队长的遗体……”龙昊乾请示着冥辰海。

    冥辰海稍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尹雨婷，说道：“问家属吧！”

    尹雨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伤感，随即说道：“火葬吧！我叔叔还是个很传统的人。”

    冥辰海点了点头，“那就火葬。”

    葬礼在基地后方一个小型的烈士陵园举行。两位烈士的葬礼异常肃穆，两国礼仪队整齐地分列在甬道两旁，目视着盛放着两位英雄遗体的金属棺椁从面前滑过。在场的人，无论是否认识两人，都无不低头默哀。

    苏国将领安德烈为保夫鲁沙陈词，大力赞扬了保夫鲁沙生前的种种英雄事迹，并慷慨激昂地唱了一首他们本国的民歌，歌颂这位英年早逝的战士。

    为尹镇东念悼词的，不是尹雨婷，而是冥辰海。他一袭整齐的军装，挂满了勋章，庄严地走到台前，昂头挺胸，一字一句地对台下的人说道：

    “当我还是个小队长时，有一天，部队搞演讲比赛，我被一个身材健壮的小伙子的演讲，深深地吸引。他说，古代剑客，在与对手狭路相逢时，无论对手有多么的强大，就算对方是天下第一的剑客，明知不敌，也要亮出自己的宝剑。即使是倒在对手的剑下，也虽败犹荣，这，是什么精神？这，是亮剑精神！这个发表演讲的小伙子，就是你们面前的这位烈士——尹镇东。

    后来的一次任务中，由于我的指挥失利，导致他的兄长尹镇北牺牲。尹镇东心里很怨恨我，怨恨我的上级。但即使如此，他还是保持着原则，服从命令，履行使命，保护人民。我们虽然存在深深的误会，但我的心里，对他却越加敬佩。

    面对强大的外星人，尹镇东，勇敢地亮剑了。他用他的牺牲，换来了全人类的平安。保夫鲁沙，和尹镇东，是全人类的英雄，是荣耀的战士……”

    龙星颐听着听着，不由自主地开始浮想联翩，回忆起当初和尹老爷子的一段段事迹，他越发的感到悲痛不已。直到他被身边人的歌声惊醒，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冥辰海念过悼词之后，带领大家唱起了《国际歌》。还真的是有国际人文主义精神，龙星颐想道。

    两国代表致悼词之后，礼仪队为两位烈士鸣枪致哀。随即，苏国方面通过小型火箭，将保夫鲁沙的遗体送入太空。而尹镇东的遗体，则被送往火葬中心进行火葬。

    遗体告别之后，尹雨婷前去处理尹镇东骨灰的安置事宜。龙星颐则独自在烈士陵园，望着尹镇东的墓碑，和空空的墓穴发呆。

    “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龙星颐回过头去，原来是冥辰海正站在他身后。

    冥辰海走上前来，轻抚着龙星颐的肩膀，“他没看错，你是好样的。我们还有事情要做，不要就此耽于往昔。刚刚收到消息，星际联盟得知了你击败土特图星人的事迹，想要给你颁奖呢。你小子，要在全宇宙面前露脸了！”

    龙星颐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随即突然回过头来，瞪大了眼睛。

    “你都把我推到全宇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