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为难

    贺家祖辈都在家乡务农，从未走出过村子，到了贺如雪这一辈，身为老大的贺如雪决定靠努力学习改变命运。

    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贺如雪除了帮父母做农活和干家务，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中。

    六年前，贺如雪成为整个村子，乃至整个镇子第一个考上医学院的大学生，这在当时是一件非常轰动的事情，镇长亲自敲锣打鼓把喜报送到她家，还特批了一百块钱作为奖励。

    贺如雪的父亲贺老憨激动的语无伦次，这辈子他也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接过喜报和奖励，贺老憨竟然抹起了眼泪，当即表示要把子女都培养成国家需要的人才，不辜负领导对他家的厚爱。

    贺如雪的成功让贺如兰成了最大的受益者，那年贺如兰才上小学五年级，本来她爹贺老憨是打算让她上完小学就在家里务农的，既然有了镇长的指示，男孩女孩都一样能成才，那就让贺如兰继续上学吧。

    贺如兰远远没有贺如雪的脑子聪明，虽然她也很努力，但她对考大学没有把握，思来想去贺如兰决定报考师范学校，吃饭和学费是免费的，而且还能分配工作，这一点让贺老憨很满意。

    贺如雪毕业后分配到了沂蒙市的一家大医院做医生，经人介绍认识了同在医院做医生的傅良臣，贺如雪觉得傅良臣也是出生农村，为人憨厚本分，和自己有相似的成长经历和共同的价值观，两人顺理成章的谈起了恋爱，第二年便结婚了。

    房子是医院分的，虽然不大，只有六十多平方，小两室也足够了，没想到结婚第二个月，农村的婆婆便要来和他们一起居住，傅良臣自幼丧父，一个姐姐早就嫁了，贺如雪觉得婆婆一个人拉扯傅良臣不容易，在农村也是孤苦无依，便收拾好房间，将婆婆接了过来。

    谁知这个婆婆可不简单，贺如雪一开始还怕婆婆有些拘束，到了周末便拉着婆婆去街上置办新衣服新鞋，还嘱咐傅良臣买些鸡鸭鱼肉给婆婆补养身体。

    贺如雪恨不能把心窝子都掏出来，她打心眼里觉着婆婆这些年不容易，既然以后和自己生活在一起，一定要好好的孝顺她老人家。

    傅良臣的母亲叫蒋丽珍，来到城里的第一个星期天，老太太吃完贺如雪炖的母鸡汤，穿着贺如雪新给她买的软牛皮凉鞋，二郎腿一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便给儿子媳妇上起了课。

    “良臣，小贺，按说俺刚来城里，你们刚结婚，俺不应该多说，不过既然咱都是一家人，俺这个当娘的，有些话还得先说下，你们也别嫌俺烦！”

    傅良臣一向是个孝子，立马诚惶诚恐站在母亲面前听训话，贺如雪在家里是老大，也是全家最有出息的，平常回家父母弟妹都得听她指挥，蒋丽珍这一摆出婆婆架子来，倒让她十分意外。

    “良辰，俺先说说你，俺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供你上大学，家里没有劳动力，俺自己下地，死皮赖脸求人帮忙，不行就雇人，硬是把咱家的一亩三分小麦田种了十年，你说！俺图的是啥？”

    “娘！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有个好前途，这些年你受苦了！”傅良臣嗫嚅道。

    “你知道就好！俺辛辛苦苦供你上大学，你这双手是给病人动手术用的，不是用来给你媳妇儿刷鞋的！”

    贺如雪脸上一红，这几日大姨妈来了，傅良臣心疼她怕水凉，帮她刷了双球鞋，婆婆看见不高兴了。

    贺如雪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最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垂下眼帘看着自己脚上的拖鞋。

    蒋丽珍眼皮一抹塌，瞥了一眼贺如雪，“还有你小贺，今天你领着俺上街买了新衣裳，又买了新鞋，俺知道你是孝顺，可是你看看你这花钱不眨眼的劲儿，俺家良臣赚钱不容易，照你这个花钱法，良辰挣多少工资也不够花呀！”

    贺如雪脑子嗡的一声，血直往脑门上顶，这老太太，敢情我不挣工资吗？

    她刚想反驳，就听蒋丽珍接着说道，“你看看你那个衣柜里有多少件衣服？俺数了数，光衬衣就三件，裤子裙子也好几条，还有三双皮鞋！想当年俺一双布鞋穿了五六年！你这样过日子可不成，这在俺那里就叫败家！”

    “妈！你怎么随便翻我东西？”贺如雪涨红了脸，自己一直都很节省，没有几件像样的衣服，和同事一起逛街的时候，她总是买最便宜的，最贵的也就是那件粉红色泡泡纱的衬衣了，还是五一结婚的时候置办的，十五块钱而已。

    “这是俺儿子的家！房子是医院分给良辰的，什么叫翻你的东西？你怎么跟你婆婆说话的？”蒋丽珍眼一瞪，现在的儿媳妇是要反天吗？

    贺如雪气得一扭身回了卧室，“嘭”的一声将门反锁上，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这样的婆婆，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那一夜，傅良臣是在沙发上度过的，蒋丽珍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又哭又叫，骂傅良臣忤逆不道，娶了这样的媳妇，还要挟第二天去医院找领导，开除贺如雪，逼着傅良臣和贺如雪离婚。

    傅良臣左右为难，新婚燕尔，哪能说离就离，可他又不敢忤逆母亲，只好将蒋丽珍哄了又哄，答应好好批评教育贺如雪，让她以后对婆婆百依百顺，这才将蒋丽珍安抚下来。

    闹了一夜，傅良臣头昏眼花的睁开眼，一看表差点迟到，赶紧起床匆忙的去上班了，贺如雪也是一夜没睡好，早就起来洗刷完毕，破例没在家吃早饭，早早去上班了，家里只剩下了蒋丽珍一个人。

    贺如雪越想越生气，自己怎么这么倒霉，找对象的时候没有擦亮眼睛，摊上这么个胡搅蛮缠的婆婆，这日子以后可怎么过？

    上班的时候，贺如雪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好朋友，小儿科的冯丽丽，没想到非但没有得到同情，还被她嘲笑了一番。

    “你啊，那点智商都用在工作上了，一个老太太就把你吓倒了？”

    “我有什么办法？我家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傅良臣对他妈那是百依百顺！”

    “切！这世界上就没有攻陷不了的堡垒！”冯丽丽不屑一顾，说罢在贺如雪耳边如此这般出了一个主意。

    “能行吗？”贺如雪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