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粮草问题

    自从北上来到了江边渡战场后，开心而又欢悦的笑容，就一直洋溢在以牵弘为首的魏军将帅的脸上。


    嗯，即便汉军已经提前一天，赶到了方圆百里内唯一适合大规模渡河的江边渡，捣毁了三缝县兵为魏军搭建的浮桥，尽可能抢走了泸水南岸的所有船只，还建立起了营地，彻底切断了魏军的渡河道路，更彻底掐断了魏军的补给粮道，牵弘等魏军将士依然还是笑得一个比一个开心，一个比一个轻松暇意。


    至于原因嘛，当然是因为汉军方面实在太是愚蠢了，只顾着来断魏军的粮道退路，却忘了自军达成了这个目的后，自己的粮道和退路也被魏军反过去掐断，陷入了前敌后水还没法补给的死地。


    当然，还有更关键的一点，魏军的随军粮草至少还能吃二十天，汉军的随军粮草有多少魏军虽然不知道，可是光靠斥候偷点汉军的辎重车辆数量，魏军上下就知道汉军的随军粮草绝对吃不了几天，了不起七八天，少的话三四天，汉军就一定会陷入缺粮困境，然后魏军将士不用动手，饿就能把这些霸占了渡口的汉军将士饿垮！


    就连那些被迫为魏军而战的蜀汉降卒都是这么认为，都觉得张志实在是太不懂打仗了，竟然会把军队带到这样的死地，也无不同情此前在撤退路上投降了汉军的益州同伴——简直就是刚脱虎口，又入狼穴啊。


    一只眼睛被汉军炸瞎的田续更是公然叫嚣，“等饿垮了贼军，生擒了张志小儿，本将军要亲手用小刀把这个逆贼一刀刀割死！为本将军的眼睛报仇！”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北上来到了江边渡附近后，魏军不仅半点没有急着夺回渡口，还象那些穿着古怪盔甲的汉军将士一样，从容并且小心的在南面数里外的湾子一带建立营地，深沟高垒准备与汉军耐心对峙，一边小心防范汉军发起突袭，一边喜笑颜开的等待欣赏汉军断粮后的窘迫惨状。


    事实证明汉军也确实急着展开决战，魏军立营期间，一个从渡口逃来的三缝船工，就向魏军方面报告了一个重要消息，说是汉军表面上在深沟高垒的加固营地，实际上却在紧张备战，大量准备火把，似乎打算发起张志最为拿手的夜间偷袭。


    对此，牵弘当然早有心理准备，除了命令士卒全力加固营地之外，又在傍晚时安排了军队轮流值夜戒备，随时准备着迎头痛击汉军的劫营之兵，虽然因此多耗费了一些粮食，被迫给一天只能吃两顿饭的魏军士卒准备了一顿夜宵，牵弘却毫不心疼。


    没错，真用不着有什么心疼，渡过了就是三缝县城，那里有的是粮草可以补给，同时越嶲的地方军队也还在源源不绝的把来自四川盆地的粮食转运南下，所以只需要饿垮了汉军，夺回了渡口，大魏军队的粮草补给问题就根本用不着有半点担心，相反还有乘机反攻味县的机会。


    只有一点让牵弘十分不解，那就是魏军抵达江边渡附近的当天晚上，汉军竟然沉住了气没有动手，没有象牵弘和魏军将领们一致认定的一样，利用魏军刚到立营未稳的机会，发起夜间偷袭，让英勇无敌的魏军将士白白辛苦戒备了一夜，也让魏军多消耗了一顿伙食。


    更让牵弘等人不解的还在后面，到了第二天时，粮草短缺的汉军居然还是没有发起进攻，仍然还是在拼命的深沟高垒，加强营地防御，还已经开始了动手挖掘第二道护营壕沟，丝毫没有任何急于求战的迹象。


    不过张志的狐狸尾巴很快就露了出来，第二天的接近傍晚时，冒险靠近汉军营地探察敌情的魏军斥候，不仅闻到了汉军营地中散发出来的浓郁香味，还亲眼听到许多汉军将士的整齐高呼，“攻破贼营！歼灭魏狗！夺我生路！攻破贼营！歼灭魏狗！夺我生路！”


    这些情况报告到牵弘的面前，凭借着丰富的军事经验，曾经在陇西战场上与姜维交过手的牵弘，也马上得出了一个正确得无法再正确的答案——汉军正在大飨士卒，不是今天晚上出兵奔袭自己的营地，就是准备在第二天大举南下，寻求与自军展开决战。


    对此，根本不用任何人进言，牵弘也马上做出了无比正确的决定，“今夜继续小心戒备，全力加固营地，做好坚守准备，明日贼军若来搦战，有敢出战者，立斩！”


    嗯，绝对正确的战术！当年司马老贼和邓结巴，就是用这种战术活生生耗垮和耗死姜维诸葛亮的！做为司马家的忠臣，牵弘当然要把这种伟大光辉的战术继续发扬光大！


    继续让牵弘等魏军将领傻眼，第二天晚上汉军居然还是毫无动静，到了第三天白天时，汉军也依然只是继续加固营地，没有出动一兵一卒南下搦战！所谓的大飨士卒，居然成了白白浪费粮草。


    到了第四天还是这个情况，不过到了第四天下午时，被汉军控制的渡口那边，又逃过来了一个三缝的船工水手，报告说他听到汉军士卒议论，说是张志派人策反三缝县长失败，三缝那边拒绝投降汉军为汉军供给粮草，所以汉军方面已经在准备弃营南逃，不敢再在江边渡和魏军继续对峙下去。


    反复审问又仔细盘算，发现汉军目前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摆脱困境，牵弘便又果断让魏军再次加强了夜间戒备，派出大量的士卒出营严密监视汉军的南下道路，随时准备着出兵截杀被迫南逃的汉军队伍，说什么都不肯错过这个破敌良机。


    很可惜，或许是汉军发现了魏军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第四天晚上和第五天一整天，汉军方面依然还是毫无动静，仅仅只是开始挖掘第三道护营壕沟，不过到了第六天傍晚时，汉军方面却再次露出了狐狸尾巴，竟然把他们在泸水南岸抢到了船只，悄悄转移进了西面的母血水——也就是现在的龙川江！


    “贼军准备在母血水上连夜抢搭浮桥！然后偷偷渡过母血水，走母血水西岸撤退！”


    这是魏军将领的一致结论，然后牵弘也毫不迟疑，马上就一边下令继续加强对汉军营地的监视，一边让魏军将士做好随时出击突袭渡河汉军的准备——也因此继续增加粮草消耗，不让大魏将士随身携带干粮，战事突起时，魏军将士如何有力气北上奔袭，杀汉军于半渡状态？


    又让牵弘和魏军将士愕然，还是到了第七天的白天时，他们才发现汉军虽然确实把船只集中到了母血水东岸，却并没有借着夜色掩护连夜抢搭浮桥，当然就更别说是连夜弃营西撤了。


    万分不解的仔细推演了许久，牵弘再次得出正确结论，说道：“贼军是在消耗我们的耐心，想让我们心中懈怠，疏虞防范，然后再突然搭桥西逃。不用担心，继续严密监视贼军的营地，发现贼军渡河，立即出击！算时间，贼军那边不管如何节约粮草，也支撑不了两天了！”


    第八天和第九天都是同样的情况，具体就不罗嗦了，还是到了第十天傍晚时，魏军斥候再度报告汉军营地中继续散发出了浓郁独特的方便面香味时，牵弘才隐隐感觉到不妙，吃惊说道：“贼军怎么还能有方便面？那玩意虽然是好吃无比，可是占的地方太大，贼军不可能随军带来多少啊？”


    “大帅，情况太不对劲了。”杜鑫也无比小心的进言道：“谨慎起见，我们明天最好出兵一支，北上到贼军营前搦战，看看贼军是什么反应，贼军如果粮草告罄，肯定不会错过这个交战机会的。”


    仔细盘算了许久，牵弘才点了点头，命令部将焦宸在次日率军三千北上，到汉军的营地门前叫骂搦战。结果这一手也果然起到了作用，第十一天焦宸如此行事之后，张志果断派遣了汉军猛将吴麻率军出击，以装备纸甲和灌钢武器的汉军精锐为先锋，把焦宸杀得大败而逃，然后还追出了好几里远路程才鸣金收兵。


    “看来贼军果然在急于求战，不用怕，我们的粮食节约着用，大概还能用十天左右，继续耐心对峙。”


    依然还是正确的结论，可依然还是打脸，第十二天的正午时，汉军方面居然又释放了五十多名昨天被俘的魏军士卒回营归队——惟一不同的是，牵弘的直属军队，并没有在这些获释魏卒身上搜出一包方便面和一颗糖果。


    为了了解汉军的情况，牵弘当然领着魏军众将亲自审问了这些俘虏，结果这些俘虏也老实交代，说他们被汉军在战场上抓获后，被押解到汉军营地时，确实吃到了传说中的方便面和午餐肉，不但吃得无比之好，还全部能够吃饱。牵弘大惊，忙追问道：“你们真的都吃饱了？贼军的随军辎重那么少，怎么还可能给你们这些俘虏吃饱？”


    “回禀大帅，真的都吃饱了。”


    魏军士卒纷纷如实回答，杜鑫则赶紧追问道：“那贼军这一次，怎么没有送给你们方便面和糖果？”


    获释的魏军士卒终于吞吞吐吐的不敢吭声了，还是在杜鑫的一再追问下，一个叫做王衡的天水士卒才鼓起勇气说道：“回禀将军，送了，不过实在太好吃了，我们都没有忍住，所以在路上就全吃光了。”


    牵弘张大嘴巴，杜鑫和阎宇等魏军将领同样目瞪口呆，全都不解汉军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的方便面、糖果和午餐肉？然后还是过了许久后，杜鑫才说道：“大帅，情况不妙，贼军的反应实在太过古怪，既不畏战，又照样宽待我们的俘虏，让我们根本就无法判断他们的粮草情况，我们的粮食也支撑不了几天了，最好的办法，应该还是利用贼军愿意出战的机会，出兵和他们打上一场决战。”


    “如果又输了怎么办？”一名魏军将领问道。


    “必须得赌一把了。”杜鑫答道：“我们的粮食即便节约着用，也最多做能支撑十天，再节约的话，我们的将士体力会更受影响，那这仗就更没办法打了。”


    背着手盘算了许久，牵弘这才咬牙说道：“全军备战，明日出兵，和贼军决一死战！”


    张志也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狰狞獠牙，第十三天时，牵弘亲自率领一万八千魏军北上，来到了汉军的营地门外叫骂搦战后，张志不仅没有出兵应战，相反还派出了许多大嗓门的汉军将士拿着纸喇叭来到了营边，冲着在营外列阵的魏军将士大声喊叫……


    “中原雍凉来的将士，益州的兄弟，你们马上就要断粮了，马上就要饿垮了，赶紧投降过来吃方便面和吃午餐肉，我们给你们管饱，然后还让你们自己选择出路，愿意加入我们的可以留下，想回家的，我们放你们走，绝对不会杀降！也绝对不会杀俘虏！”


    “兄弟们，不要再给魏贼卖命了，魏贼根本就把你们这些兵当人看，你们一旦为他们战死，你们的媳妇马上就得被魏贼逼着改嫁给别人，让其他男人睡你们的媳妇，花你们留下的钱，打你们留下来的娃，还更不会孝敬你们的父母！投降，投降过来吃面吃肉！我们的方便面和午餐肉吃都吃不完！我们大汉军队会把你们当人对待！”


    “兄弟们，不要怕投降以后会牵连你们的家人，投降过来，你们可以用假名字和假籍贯继续当兵，让魏贼的细作摸不清楚你们的身份，魏贼那边就没办法追究你们的家人！然后和我们一起光复益州，光复中原，去找你们的家人团聚！你们只有活着，才有回去的希望！不要再给魏贼卖命了！”


    也多亏了魏军目前还没有断粮，否则还真有许多魏军士卒被汉军的宣传打动，在众多前辈先驱的引导下向汉军投降，不过即便如此，明白自军处境的许多魏军士卒还是下定了决心，那就是情况一旦不妙，或者是机会一旦来到，就赶紧放下武器向汉军投降，去吃传说中美味得让人难以置信的午餐肉和方便面。


    见此情景，牵弘当然是心中开始发慌，赶紧催促魏军士卒加紧叫骂，可惜久经系统娘的恶毒小嘴考验，张志对这样的叫骂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命令汉军将士坚守营地，继续加紧对敌宣传，不管魏军如何辱骂就是闭营不出。


    最后，因为没有携带攻营武器的缘故，牵弘只能是在下午时带着军队灰溜溜的撤回了营地，然后才刚回营，牵弘就黑着脸咆哮道：“明天开始赶造攻营武器，越多越好！注意节约粮食，大后天出兵，正面强攻贼营，不破贼营，誓不收兵！”


    “大帅，贼军已经把营地修建得异常坚固，强行攻坚的话，我们恐怕很难得手。”杜鑫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那也得打！”牵弘红着眼睛大吼，“我们的粮食已经支撑不了几天了，无法支撑到其他渡口渡河，先不说袁府君那边根本来不及给我们派出援军，就算有援军也过不了泸水，再不拼死一战，我们饿就得被贼军饿垮！”


    魏军将领纷纷无奈唱诺，牵弘则无比纳闷的补充了一句，“贼军的方便面和糖果，到底是那里来的？怎么真的就象吃都吃不完一样？”


    魏军粮道被断的恶果也终于开始体现，在口粮减半的情况下，魏军士卒只能是拿着沉重的斧头上山砍伐木材，辛辛苦苦的把更加沉重的木材搬运回营，赶造壕板、壕桥车和撞车等各种攻营武器，期间也很快就饿得前胸贴肚皮，叫苦不迭，可是魏军将领却毫不留情，不断喝骂殴打，催促魏军士卒加紧赶造。


    还好，辛苦了两天后，到了第十五天的傍晚，为了让自军士卒有充足的体力作战，牵弘还是硬着头皮让魏军将士吃了一顿饱饭，同时召集众将商量攻营战术，然后很自然的，魏军将领又纷纷提出建议，劝说牵弘继续以剩余的两千多蜀汉降卒担任先锋，继续逼着他们去和汉军自相残杀，顺便用他们尸骸为魏军开辟过壕道路。


    天良未泯的杜鑫这一次坚决投了反对票，指出道：“大帅，再不能这么用蜀人降卒了，本来就已经有大量的蜀人降卒投降了贼军，严重动摇了蜀人军心，我们如果再逼着蜀人降卒当先锋，这些蜀人拿起武器和我们拼命都有可能！到了那个时候，我们不但更没有希望攻破贼营，相反还会被贼军杀得大败。”


    牵弘还算有点理智，考虑到一万一千蜀汉降卒现在已经只剩下这勉强还算听话的不到三千人，再逼下去肯定会把他们彻底逼到汉军那边，所以牵弘还是阴沉着脸说道：“明天陈任当先锋，蜀人降卒为第二队，告诉全军士卒，明天的攻营战，只许前进，不许后退！多派督战队，有胆怯逃跑者，不管是益州兵还是中原兵、雍凉兵，一律就地斩杀！”


    次日清晨，依然还是率领着一万八千军队出营，牵弘义无返顾的北上行向了汉军营地，这一情况被汉军斥候报告到了张志的面前后，张志也马上就说道：“果然还是狗急跳墙了，传令全军，立即做好坚守营地的准备，只要打赢了这一战，魏贼就彻底死定了。”


    说完，张志又一指吴麻说道：“吴麻，今天魏贼的攻势肯定非同小可，你带我们装备灌钢武器的精锐担任预备队，随时准备出击救火！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今天都一定得守住我们的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