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我会一直看着你
咯吱——
暗红色木门打开的声音极其刺耳。
那种铰链长期没有上油的感觉甚至令吴亡推开这扇门都感觉到些许阻力。
它不仅仅是外表腐朽不堪。
发出的咯吱声也像是从遥远的过去渐渐传入当下。
门后暗得就连大厅照射进去的光线也无法蔓延。
然而推门的吴亡却丝毫没有畏惧地向前跨出一步。
与此同时，坐在沙发上踩着小鬼玩儿的吴晓悠一个翻身跳起来。
大步流星地来到吴亡身边。
两人对视莞尔一笑。
姐弟俩的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后。
筱筱脸上还挂着见了鬼的表情。
但感受着周围的温度正在一点点下降。
她不由得将手从身后拿出来。
那是一个稻草人娃娃。
也是她打算交给吴亡用来消除副作用的道具。
“唉……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谁让我的命也在这位大佬手上呢。”
筱筱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很清楚吴亡如果死在这扇门后。
自己的【童心锁】诅咒也无法祓除。
那眼下的选项似乎只有一个了。
将稻草人娃娃放回【背包】中。
她也紧随其后进入到那扇散发着不详气息的暗红色木门中。
就在筱筱的身影也消失在客厅的瞬间。
这栋豪华别墅显得雍容华贵的大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擦声。
随后，上面精致的木漆和欧式风格雕刻如同干枯的树皮般逐渐脱落。
露出了底下那扇暗红色如同二楼一样的不详木门。
周围的玻璃窗户同时炸裂。
变成一张张如同老照片泛旧似的暗黄色窗户纸敷在窗框上。
就像是整幢别墅是被包裹在一个中式古宅内部。
是的，正如吴亡所言。
这片区域已经被封锁起来了。
哪怕从别墅的任何出口离开。
最终都会进入到木门后的古宅。
没人能逃掉。
————
从口入，初其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这是暗红色木门后带给吴亡的第一感受。
他们似乎正走在一条狭窄的走廊上。
唯有前方不远处稍微有些许光亮。
待筱筱追上自己的步伐后。
吴亡朝着光亮处一步跨出。
豁然开朗！
砰——
在看清楚周围环境之前，就遇到一个人迎面撞来。
介于吴亡目前的体质状态来看，很明显普通人是没办法将他撞倒的。
所以，对方反而踉跄了几下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哟……抱歉抱歉，咱家少爷今儿喝得有点儿多，冲撞到这位贵客还请见谅哈。”
还没等吴亡开口。
旁边立马凑上来一个点头哈腰的干瘦小子开始道歉。
粗布麻衣的穿着朴素到让吴亡一眼就看出这并不是现代的装扮。
再仔细看向撞到自己后摔倒的那位。
一身绫罗绸缎好不张扬，腰间玉佩质地也是价值不菲。
满脸潮红浑身酒气，嘴里还嘟囔着：“我没有……喝醉！再上……两壶！”
这应该是某位身份尊贵的少爷。
那干瘦小子是他的仆人。
看着那孱弱的身子弯下腰勉强将自家少爷扶起来。
吴亡直接上前搭把手。
当然，他可不是好心。
只是有些问题想要问问这个下人。
“让你家公子哥靠着墙歇会儿，我有点事情想问你。”
吴亡的力量可不是那干瘦小子能比的。
他强行扶着那醉如烂泥的公子哥。
干瘦小子也没办法。
只能赔笑着继续道歉：“小的知道是我家少爷惹得您不痛快。”
“您大人有大量，有什么气对着小的来，可别为难我家少爷成吗？”
他还以为是吴亡在生气刚才被撞的事儿。
然而，吴晓悠冷着脸上前一步替吴亡问道：
“我们不会为难他，就想问问你这是何处？如此热闹是怎么回事儿？”
筱筱也刚打量完周围环境。
似乎是在一处古宅的院子里，附近来来往往的人群并不少。
就像是正在筹办什么宴会似的觥筹交错着。
也有人在闲庭信步的赏月看花，身边陪着些身姿相貌皆上乘的女子。
最诡异的地方却在于——
他们的穿着打扮各不相同。
有和吴亡手里那公子哥一样身披绫罗绸缎盘着头发明显不是这个时代的古人。
也有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都市精英白领。
再晃眼过去还有——披着白色汗衫缠毛巾带斗笠好似刚下田回来的农民工、格子衫黑框眼镜抱着个笔记本皱眉叹气的程序员、披甲持剑仿佛刚从战场上厮杀下来的将领和士兵、以及一群宛如开展历史时装秀般各种风格服饰的女子在嬉戏打闹。
各种不同时代的人混杂在一起。
甚至彼此之间还有说有笑的交谈。
这诡异的一幕让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然而，听见吴晓悠的提问。
干瘦小子先是一愣。
随后表情显得有些奇怪。
似乎是一种淡淡的恐惧。
并且试探性地问道：“您三位第一次来？那还记得生前……哦不对，应该是还记得来这府邸之前的事儿吗？”
他这话回答得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哪儿有用问题回答问题的啊。
正当筱筱点头准备说当然记得时。
吴亡却打断道：“记忆很模糊，怎么？你还认识我们？”
听到他这话。
干瘦小子似乎整个人松了口气。
脸上立马又挂上笑脸。
稍微凑近了些说道：“这府邸的主人每年都会举办一场宴会。”
“将不幸身亡在附近的所有鬼都聚集起来狂欢三日，在这里你们不用拘束也不用担心没有阳气变得虚弱。”
“三日后府邸就会消失，届时各位又可以回到自己原本盘踞的地方了。”
“想来三位应该是刚死不久吧？”
“没关系，如果想不起来自己怎么死的，那就不要去想了。”
“一旦你真想起自己的死因，那可能就会……”
轰隆——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
古宅院子中央的一个大花坛前。
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
三人纷纷露出警惕的表情。
朝着花坛的方向看过去。
发现原本用花岗岩堆砌起来围在花坛外一圈的围栏。
此刻已经坍塌不少。
并且中间还有一个浑身散发着诡异黑烟，胸口处有数个血洞，就连后脑勺都凹陷进去一大半的男人正在捂着头咆哮。
他脸上本就有些许刀疤显得狰狞不已，看上去像是早些年的混黑社会的人。
在如今这般变化下。
足以让任何看见他的人感到恐惧了。
不仅如此，男人捂着头咆哮时。
眼球也开始从眼眶中渐渐脱落出来，胸口的血洞撕裂扩张得更加明显，并且还开始向外不停渗透出如泉涌般大量的血水。
一时间将原本五颜六色的鲜花全部染上了一抹鲜红。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让人不适。
“胸口中了四枪倒地身亡，行凶者杀完人似乎还不解气，用某种类似铁锹类的钝器猛击数次后脑勺导致凹陷以及眼球脱落。”
吴亡立马通过男人正在变化的惨状，分析出对方生前的死因。
没错！就是生前！
其实早在干瘦小子开口解释之前。
他和吴晓悠就看出来了——
这个府邸内没有一个活人！
全部都是死掉后因为某种怨念强烈还保留意识的灵体鬼怪！
毕竟这姐弟俩一个身为【旧日碎片】。
一个渊神启动的同时还具备【神格面具】看破阴间效果。
只有筱筱有些可怜地独自闷头思索周围的情况。
那扇暗红色的木门就是导致别墅周围，变得到处都是虚弱鬼怪的原因！
它是一扇联通现实和阴间的通道！
吴亡等三人走进去。
相当于就进入到阴间了。
这儿就是类似【梨园轶事】中那样的一处阴间地址。
现在爆发如此情况。
吴亡也想看看这府邸的主人会如何处理。
却不料，身旁的干瘦小子猛扯自己手臂。
连忙挡在三人面前尽可能压低声音喊：“别看！别看！”
“不想死……不想同样变成那副鬼样子的话就别看那边！把头扭开！”
或许是想起这里本来就都是死人。
干瘦小子连忙改口劝阻道。
在他说出这话的同时。
吴亡也发现周围所有鬼都没有做出任何奇怪的举动。
依旧像是什么也没发生那样继续觥筹交错或者赏花赏月。
就连花坛旁边距离男人仅仅只有一步之遥的某个都市丽人。
也照样蹲在花坛前凑近细细嗅着花朵的清香。
哪怕她面前的花朵实际上已经被血污彻底染成了红色，恐怕除了血腥味以外什么都闻不到。
她却依旧不为所动。
咚咚——
咚咚——
那男人踉跄着脚步朝都市丽人的方向靠近。
整个鬼散发着不详的黑雾和诡异的气息。
哪怕是相隔甚远吴亡也感觉鸡皮疙瘩泛起。
没几步他就来到对方面前。
此时的男人外表上几乎已经看不出人形了。
更像是一只扭曲的血肉怪物。
张开血盆大口缓缓将都市丽人半个脑袋都放入口腔中。
却迟迟没有咬下，似乎在戏弄着对方。
让吴亡想起以前在动物园看见的那种，饲养员将脑袋伸进鳄鱼嘴里的表演。
在这个过程中。
吴亡也敏锐地注意到都市丽人捧着花朵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脸上享受花香的笑容也异常的僵硬。
果然，这个宴会上的所有鬼其实都能看见刚才的异变。
只是在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哪怕异变的鬼已经要将自己吃掉了。
也依旧没能动摇他们无视对方的决心。
“啧啧啧，这份演技和敬业精神要换给现实中影视剧里的小鲜肉该多好。”吴晓悠忍不住吐槽道。
她这话让干瘦小子吓得脸都白了。
用一种近乎求饶的眼神看着吴亡。
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嘴上颤抖着说道：“先生！贵客！爹！”
“算小的求您了！别往那边看了！也让您的同伴别看了！”
“少爷要是交代在这儿，小的三日后就算能回去，肯定也会被老爷折磨到魂飞魄散的！”
“放过我吧！求求您了！”
看着这家伙担心受怕成如此模样。
吴亡拍了拍手上拎着的这个醉鬼少爷。
蹲下身来笑眯眯地朝干瘦小子问道：
“那你说具体一点，为什么不能看？以及为什么不要想起自己的死因？”
毕竟刚才对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看到吴亡总算是把目光移回来。
干瘦小子连忙解释道：“我说我说！”
“已死之人都会忘记自己死亡的真正原因，哪怕是咱们这种怨念或者执念极深的人也是如此，我们只能记得怨念和执念是什么。”
“比如我，只记得要保护好少爷，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和少爷全家一起死的。”
“一旦咱们想起自己真正的死因。”
“就会变成刚才那个男人的样子，彻底变成只知道遵循本能吞食同类或者吸食阳气的厉鬼。”
难怪这家伙认为吴亡等人是刚死不久的新人后。
就开始劝解他们不要去回想以前的记忆。
原来是担心吴亡他们原地变成怪物啊。
随后又心有余悸地说道：“之所以不让各位去看他。”
“也是因为变成厉鬼后，它只会对能够察觉到自己存在的鬼下手。”
“只要您当它不存在，那它就真的不存在！”
说罢，吴亡通过余光也注意到。
厉鬼男将都市丽人的半个脑袋放进嘴里片刻后。
见到女鬼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它竟然缓缓抬头放过了对方。
离开时胸口喷涌而出的鲜血还将女鬼头顶都染红了。
她却依旧是微微颤抖着站起身来。
咧开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哪怕血水都顺着头顶流下来到嘴边了。
她也依旧不顾那种流进嘴里粘稠的口感和腐败的血腥味。
自顾自跟旁边的人讲话分享着府邸对各种奇花的培养技艺之精妙。
“您无视它就行了！假装不知道它的存在！”
“不看、不听、不说！”
说罢，干瘦小子如同一只猴子那般。
先是将手遮住眼睛闭上，紧接着又挪动到耳朵上盖着，最后才捂住自己的嘴巴。
片刻后，双眼间才睁开一道缝隙。
哀求道：“该说不该说的我都说了，这位爷您就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了解完详情后。
吴亡像是丢垃圾似的把醉鬼少爷丢到对方手中。
仔细思考着对方的话语。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么……”吴亡喃喃自语道。
用余光看着花坛边的厉鬼男正在寻找下一个目标恐吓。
他眼神变得愈发坚定起来。
旁边的筱筱还以为吴亡打算暂避锋芒时。
她都准备好跟着吴亡去其他地方探索这片区域了。
却不料，这家伙直接站起身来。
单手叉腰，目不转睛地瞪着厉鬼男。
另一只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朝着自己眼睛的方向做出戳动的姿势。
大声喊道：“直视我！崽种！”
“Lookinmyeyes！”
嗡——
一瞬间，整个宴会上的鬼都将目光聚集在吴亡身上。
包括那只厉鬼男。
或许是察觉到这样会让自己也被盯上。
其他鬼仅仅只是惊恐地看了一眼吴亡后，就连忙将视线挪开。
甚至还不自觉地朝更远处走动几步。
吴亡身边立马就形成了一片只有他们三人的真空地带。
看着厉鬼男就像发现新玩具那般带着好奇逐步靠近，空洞的眼眶中流露出煞气和近乎实质的恶意。
吴亡不躲不闪，目光依旧凝重地瞪回去。
整个人在原地岿然不动。
我避他锋芒？
我的剑也未尝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