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头痛

　　正午的阳光下。

　　一漆黑木头电线杆边不远，少尉放下手中的话筒。

　　司令部传来了命令，配合骑兵大队，就地建立防线，其他几个方向的部队正在合围平原上的这伙八路。

　　东北方向，几百匹战马正在慢腾腾的西，远看犹如一条细线，径直向西而来。

　　一辆摩托车闯进了骑兵先头部队。

　　军分区几千人的部队后面吊着一大批鬼子，骑兵，步兵。

　　天上的航空兵只来了侦察机，预想中的轰炸也并没有到来。

　　也许是军分区跑得太快，或许是鬼子合围的包转圈并没有完全合拢，军分区断后部队的阻击打得很轻松，就连县城里出来追击的部队也没有冒进。

　　鬼子就在后边慢腾腾的跟着，在烈日下跑了一上午，任谁都吃不消。

　　军分区同样下令先头部队进村临时休整。

　　司令部临时设在无人破屋里。

　　屋当中一个破桌子，摆了些旧条凳，分区报务员正在安排紧张的架高天线。

　　终于不用停下脚步，不用在烈日下跋涉，进屋就能感觉一丝门凉意。

　　骑兵连长揣着忐忑的心往屋里走，他知道叫他来，肯定是让他汇报这次战斗情况，仔细将战场情况再回忆了一遍，缴获还在连里，等会再上缴，别的好象没什么遗漏...

　　第一次进司令部，里边司令参谋，政委，各团长估计都在，连营长都没进去的份，叫自己一个连长去开会，哪能不紧张？

　　进门后，按自己预想准备给千位首长敬礼，却发现一群人都围在那破桌子边，根本无人理睬他。

　　犹豫了一下赶紧跑到骑兵曾团长跟况政委后边，呆站着没敢吭声。

　　“鬼子这回我们挖了人坑，原本肯定是想将我们合围在漆县一带，被我们侦察员提前发现了行踪！”

　　“鬼子没想到我们会一大早就往东撤退，他们的东面的包围圈并没形成，并且那伙鬼子跟伪军竟然被骑兵连给击退了，你们骑兵连真是好样的！”分区司令不禁表扬曾团。

　　骑兵连打扫战场完后，胡义就让马良安排了通讯员给里面独立团上报了战场情况。

　　将骑兵连的勇猛狠夸一通，九连跟二连王朋营只是协助骑兵云云。

　　参谋有些不解：“按余队长他们报来的消息，东面的鬼子骑兵应该早就渡过了卫河向咱们这边来了，可是到现在都没有他们的身影，不知道鬼子又有什么阴谋？这事一定要重视！”

　　“如果我们要向走，先要过卫河，还得过滑县大宫河，不过，今年天大旱，卫河上游这大半年来水不多，很多地方河道早就断流，想用河道困死咱们，这回鬼子肯定得失算。”

　　“不对劲，我觉得卫河断流鬼子不可能不知道，他们肯定有什么阴谋。”

　　“能有什么阴谋？鬼子每个方向包抄的人差不多就一两千人，还是鬼子夹着伪军，我怕个球。”

　　“报告，师部急电！”旁边的报务员起身，拿着一张纸。

　　“念！”司令抬头。

　　“你部完成断敌后勤线，以保存力量为重！你部可向东撤退，如遇敌拦截，伺机进鲁西山区。切切...”

　　司令面色一黑：“咱在平原打了这么多年，他小鬼子几支骑兵就想让我进鲁西，那不就是上梁山么？师长他也太小看我军分区了！”

　　参谋在地图上比划了几下：“梁山？好象还真没多远，好家伙，一两百公里呢，那倒是个打游击的好地方，哈哈。”

　　司令总算看到曾团长身后的骑兵连长，立即眉开眼笑：“你们骑兵连这次打的不错，老陆的的独立团派通讯员来说，这次大捷你们打得很勇敢，就是牺牲大了些，回头让你们团长给你将人补齐！”

　　“呃，报告司令员，真正指挥的是胡连长，牺牲最大的是他们独立团二连！”骑兵连长并不隐瞒。

　　“嗯？独立团二连牺牲最大？还有这事？老陆，你不是说骑兵连损失最大么？看样子你手下的大将不老实啊，损失那么大还藏着掖着？怎么，你是看不起咱军分区？”司令面色一沉。

　　陆团长心里一惊，那在村里玩装甲车汽车两胆大包天的，难道又闹出什么幺蛾子？赶紧开口：“怎么会呢？我们独立团手下就四个连，成天在山里打游击，全师没几个人不知道，都成了笑话。”

　　司令闻言，抬手看了看表，然后将头转向骑兵连长：“哎，那你跟我说说战斗过程？”

　　事已至此，骑兵连长赶紧清了清嗓子：“昨天胡连长找到骑兵团，送了我们二营十条骑枪，说要借我们三十匹战马用两天，营长觉得借一个排影响不大，就同意了，下午我们骑马跟骑自行车的胡连长他们一起，赶到梅县东边三十里左右，在地下挖了一辆装甲车出来，因为没有汽油，就用马将装甲车拉到西边的村里。

　　回来时都半夜了，独立团高连长...刚好过来找九连胡连长，因为九连有自行车，所以他们侦察范围放得很远，向东侦察的的同志侦察发现，二十多里外有一伙鬼子，还有汽车。

　　胡连长打算将那辆汽车缴获掉，在天亮前安排向东开拔，他问我能不能帮忙，我觉得反正也没事，就请示营长后，营长也因为一直没有发现敌人踪迹，所以就同意了。

　　我们拉着装甲车就到这村里，开了个会后，高连长坚持他打左路，胡连长就安排补充团王营长跟九连在正面示敌以弱，引诱鬼子冲锋。

　　鬼子先是进行炮击，九连临时快速挖了条战壕，就躲在战壕里不理会鬼子，等炮击结束后鬼子就拉了一条散兵线向九连跟王营长进攻，然后我们骑兵按胡连长开会时的安排，从左路侧翼包抄。

　　高连长的一个连从左路向鬼子冲锋！因为我们的速度很快，出发得晚，但最先跟鬼子接触，冲上去后，鬼子伪军散兵线来不及结阵，我们就冲上去杀了个鬼子落花流水！”

　　战士说到这，也管什么，直接从桌子上扯了个茶缸就往嘴里灌。

　　周围的诸位都在脑子里补充着战斗画面。

　　军分区参谋思索了一会，突然低声问：“你说清楚点，总共有多少鬼子跟伪军？”

　　“鬼子一个中队，有重机枪，还有两门迫击炮，小炮十几个，嗯，还有伪军差不多一个营。”骑兵连长放下水杯，提袖擦了下嘴角继续说。

　　“你的意思说，伪军有一个营？那他们第一次进攻投入了多少兵力？”司令眼前一亮。

　　“嗯，差不多一连的伪军在前，一个小队的鬼子压后。”

　　“那你们骑兵连的战损到底是多少？”

　　“牺牲三十六人，轻重伤员六十二！嗯，伤员有八个是摔下马时骨折。”连长记得清楚。

　　“什么？你们伤亡了近百？你那个连到底有多少人？”

　　“一百四十六！”骑兵连长赶紧回答：“还从营里借了半个排！”

　　“你小子不错，那后来呢？详细说说你们如何打退鬼子的进攻？”司令很满意。

　　“我们冲过去后，那些伪军见骑兵来得快，就转头向回跑，又被后边跟的鬼子拿着枪逼着冲锋，结果却乱成一团，我们趁乱杀进鬼子伪军群，鬼子后边的机枪也没法支援，九连此时就向鬼子阵地打炮。”

　　“等等，你说九连有炮，是掷弹筒小炮还是...”

　　“呃，这事我知道，九连有两门缴获的迫击炮。”政委心里并不平静，赶紧补充。

　　“不对吧，你们一个连就有两门炮？”司令脸上露出不信的神色。

　　“哎，就是两门迫击炮，这我见过，九连还有八具掷弹筒！”骑兵连长赶紧补充。

　　司令倒吸一口凉气：“老陆，我有些头痛，你们都这样子还叫穷？是不是有意将火力全放到一边，带到我来的人全都在装穷？”

　　“哎，你说什么呐？你不是还要给我补充老套筒么，我跟你说我看不上你自己不信。”陆团长心里也不平静，不过心情不错，一连三连的老套筒倒也还真不少：“你别打岔，让他继续说。”

　　“后来高连长差不多一个连从左路进攻，伪军有机枪，他们伤亡差不多近半后，终于杀到伪军阵地，二连拼刺刀真的很厉害！就凭剩下的半个连，杀得鬼子落花流水，可惜，后来大部分牺牲了。”

　　陆团长一惊：“你说什么，高一刀不在村里好好的么，你说他们大部分牺牲了？”

　　“呃，团长你别急，他们损失了差不多一百多人，只是...高连长那个连应该是加强连，差不多有三百多人？”

　　“三百多人？那还是一个连么？这不摆明就是一个营嘛？”参谋眉头一皱：“你继续说！”

　　“后来胡连长下令反冲锋，王朋营长他们连就正面向后边的鬼子阵地突击，却被鬼子机枪掷弹筒压着打，胡连长让我继续向右路进攻。

　　高连长也带着剩下的同志再次向鬼子冲锋，他们二连直接击溃了在后边督战的鬼子小队，然后，鬼子中队长又被冷枪击中，然后，等我们还没冲到鬼子阵地，伪军跟鬼子就掉头向东跑了。”

　　司令目瞪吊口呆半晌，他奶奶的这就是一场典型的正面击溃战，包含示敌以弱诱敌，以优势兵力侧击，再加以火力压制，最后正面进攻！

　　摆明了一场经典的阵地战！

　　想到这，四下看了一圈：“等等，这事不对啊，让我理一理，九连没有汽油，找我们借，我们也没有，然后九连就打鬼子汽车的主意，他没有上报，然后就联合了补充团一个营，加上我的一个骑兵连，正面冲击鬼子一个中队外带一个伪军营，这事有点乱，哎呀，我有点头痛，什么时候鬼子伪军这么不经打了？”

　　“王营长其实只带了一个连！”骑兵连长赶紧解释。

　　“你们骑兵连，到底消灭了多少敌人？”参谋没理司令，紧接着问骑兵连长。

　　“全歼鬼子一个小队，呃还有进攻的那个连伪军！”骑兵连长有些心虚，近一半受伤的鬼子和投降的伪军，是在打扫战场时被九连捅死的，这事可不能说。

　　“姓陆的，让你手下那姓胡的连长来见我！”司令一巴掌拍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