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罗清之死（4k）

    死线?


    一万公里直径?地球粗细的死线?


    罗辑几乎以为这位联邦政府主席是在说童话，在电话里反复确认了对方没有用错单位。


    ‘死线’的概念还是在碳基联邦访问地球期间，经由碳基统帅介绍人类才知晓的。死线是大功率曲率引擎所产生的特有现象，比如一些高级文明的光速曲率飞船，可以产生直径上千米的死线，这个尺度的死线，需要数十万年才能扩散成慢雾。


    产生直径千米级别的死线需要极大功率曲率引擎才行，三体第二舰队远远做不到这一点。


    一万公里的尺度，这太夸张了。


    还有，政府怀疑罗清被困在了死线中?


    罗辑轻抚腰间，那个罗清炼制并赠送的储物袋里立刻飞出一只造型精巧的玉符，通体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通讯玉符。


    里面隐隐约约有高维能量流转。


    这是罗清在临走前，专门交给罗辑的东西之一。


    罗清告知罗辑，如果地球遇到什么阵法无法应对的敌人，比如可能出现的硅基帝国战舰，立刻用灵力浇灌玉符，他会立刻让李白先行返回地球，自己也会即刻回返。


    该通讯玉符内含李白亲自雕纂的通讯阵法，可以激发出一道十一维中微子束，定向发射至罗清的手里，建立短暂的无延迟通讯频道。


    ——也就是罗清走的时候智子科技还没有点出来，不然随身携带智子或许比通讯玉符要方便。


    ‘要打个电话问一问吗？’罗辑有些迟疑。


    类似的通讯玉符，罗清只给它留了三块，一次性用品，是极其宝贵的。


    ‘死线确实是个大事，问问他什么情况也好，不然确实很难放心……话说怎么会有那么大尺度的死线?’罗辑心念一动，将灵力灌入玉符之中。


    玉符闪出莹润的光泽。


    “成了。”罗辑见状，立刻拿着玉符靠近了耳朵。


    玉符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没反应?”罗辑心中一惊。


    他仔细观察，眼前的玉符仍然发着光，这和罗清的表述并不一样，正常情况下玉符只会闪烁一下，哪里会一直亮着。


    现在持续发光的玉符给了罗辑一种荒谬的错觉，他想到了自己在两百年前用手机打电话的过程——只要打不通，手机就会一直亮着。


    “正在呼叫中?”罗辑感觉事情可能大条了。


    十一维通讯可谓是这宇宙中最快的信号，哪怕是宇宙的膨胀边界这会也该打通了才对，这玉符怎么能亮到现在。


    真……掉死线里去了?


    罗辑又从储物空间里掏出了一只白玉牌


    ［罗清的命牌］


    这命牌也是罗清交给罗辑的，罗清说如果命牌安然无恙，就说明自己仍然存活，如果命牌忽然破碎。


    ——不要犹豫，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全人类塞进水星空泡里，然后启动水星发动机，贴上‘疾步符’，朝着外太空流浪。


    命牌破碎，则意味着罗清身死。


    一旦发生那种情况，全人类立刻进入流浪状态才是生存率最高的选择。


    看见命牌安然无恙，罗辑也算是放下了半个心，但关于罗清坠入死线的猜测却越来越重。


    差不多又等了半个小时，这只通讯玉符依旧维持着“正在呼叫中”的状态，罗辑知道也不能就这么继续干等下去了，他将玉斧揣进兜里，随后看了看四下无人，唤出沧海剑，遁入万米高空，御剑向北京的方向飞去。


    这道深蓝色的流光，以15马赫的速度飞向北方。


    一般的家庭民用载具只有三马赫的速度。


    罗辑筑基中期的遁速，差不多能和现在主流的军用歼击机比拟，毕竟大气层不比太空，想要在大气层内实现更高的速度是很困难的。


    哪怕快如超磁悬浮列车，那接近20马赫的速度，也是提前抽空了隧道里的空气形成真空状态。


    八分钟后，罗辑从云南市抵达北京，随后找了个无人的地方降落，打了一辆萝卜车，快速赶向会议大堂。


    罗辑很快就在大堂门口发现了正在发呆的小苔藓。


    这个已然22岁，亭亭玉立的未成年（加粗）姑娘此刻正守在楼道口，进行着人类所特有的放空脑袋行为，面无表情的往这一站，像个仿真机器人似的。


    毕竟是个人类的身体，哪怕‘灵魂’再怎么是机器人那也是肉体凡胎。


    罗辑现在都怀疑小苔藓其实已经和MOSS事实分裂了。


    “你怎么也在这，没和图工在一起吗？”罗辑出声问道。


    据罗辑所知，自从图恒宇屠杀ETO残党，又刺杀爱因斯坦被自己阻止后，图恒宇陷入了类似希恩斯的颓废状态，小苔藓自告奋勇，去照顾图恒宇的生活了。


    被罗辑喊了一声之后，小苔藓这才“呀”的一声反应了过来，她露出笑容解释道：“父亲前不久去了大环，去研究四维量子计算机了，他已经沉浸在了工作中。”


    罗辑了然。


    目前人类已经在太空中搭建了数个小型的四维空间作为技术研究基地，其中最大的四维空间位于大环星的中枢位置，直径约十二公里，由重核聚变技术进行持续供能，维持四维空间碎片存在。


    人类科学家、恐龙科学家都已经通过翘曲点进入到了该四维空间中，在恐龙科学家的帮助下，人类对于四维空间技术的掌握进展飞快。


    对于高维空间下的技术研究也一路高歌猛进。


    罗辑点点头：“那你在这呆着是……”


    小苔藓：“等你。”


    “那还真是辛苦你了。”罗辑从兜里掏出两块儿子的大白兔奶糖，哄小孩似的丢给了小苔藓。


    小苔藓面色严肃道接住，随后见四下无人，偷偷拆开并塞进了嘴里。


    贿赂人工智能吗，有意思，不愧是面壁者。


    净做些让人想不通的事情。


    跟着小苔藓，罗辑很快就走入了西厅会堂。


    里面的人不多，政客们占了少数，其中既有各国的代表，也有联邦的官员，但大多数都是一些前沿物理学的老专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相关技术负责人，丁仪就坐在人群的最后面。


    这些人显然已经在罗辑到来之前讨论了很久。


    罗辑赶到后，一位本国的高级官员拉着他很快坐下了，众人也顾不得寒暄和假客套，都是熟人了。


    最先发现死线存在的智子技术研究室主任站起来，先对罗辑阐述了目前的情况。


    “罗辑博士，您终于来了，长话短说，智子发现的那根死线死线直径一万公里，其中慢雾区已经扩散了约3000公里，按照我们的计算，这根死线应该是在一年前出现的。”


    罗辑问：“死线长度如何?”


    智子技术研究室主任苦笑一声：“这就是最吓人的地方了，目前智子已经沿着死线飞行了约17个小时，但还是没有抵达尽头，这说明死线的长度已经超过了18亿公里，且估计远远不止这个长度。”


    一位美国国家工程院院士补充：“由于死线位于地球视角的光锥之外，目前除了智子我们无法以任何方式察觉到这根死线的存在，但是我们已经咨询过排险者传感器先生了，它说这种级别的死线不是三体世界能够做到的……。”


    罗辑点头。


    三体世界当然做不到，第二舰队曲率引擎产生的死线宽度只有十几米，而且会在一毫秒之内蒸发为慢雾。直径一万公里的死线，这超出了人类对于技术极限的想象。


    “罗辑博士，您觉得这死线是碳基联邦制造的吗？目的是为了制止地球和三体世界的战争。”一位联邦官员问。


    不约而同的，所有人都把死线的出现联想到了碳基联邦身上，在人类已有的认知里，只有碳基联邦的这种级别的文明才能制造如此巨大规模的死线。


    把一根死线横在地球和三体之间，这也确实能制止两个文明的战争。


    这相当于自己和对门的邻居之间放下了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只能绕路。


    也怪不得他们这么想。


    只是现在人类最窘迫的一点就是：地球没有能联络碳基联邦的任何手段来进行证实，碳基联邦战舰那动辄两百光年的跃迁，让人类所有的通讯技术都黯然失色。


    中微子信号束还没有人家战舰跑得快，这tm怎么联系?


    罗辑也只能回答：“我也不清楚，但我想如果真的要彻底杜绝人类和三体之间的战争，碳基联邦有很多方式，应该不会用死线这种极具空间污染性的方式。”


    说到底还是因为碳基联邦并没有特别的重视地球和三体这两个低级文明的争斗，罗辑不认为地球和三体之间的战争值得碳基联邦帮下如此大的功夫去折腾。


    有中科院天体物理学专家叹息：“我说什么来着，这就不太可能是碳基联邦干的事情，要知道这种规模的死线蔓延上几千万年，是能够将整个太阳系给吞了的，后患无穷的东西。”


    死线距离太阳系不过两光年，经历几千万年的漫长时间，死线蒸发的慢雾确实有可能蔓延到太阳系这里，使太阳系划入一个不可逾越的低光速黑洞。


    “这几千万年之后的事情，现在担忧还为时过早，我们应该讨论的问题是死线为什么会出现，以及罗清现在所处的境地是否安全。”有本国官员说。


    智子技术研究室主任问道：“罗辑博士，现在，我们想要郑重向您咨询一个修仙上问题，那就是：这种规模的死线，会是罗清制造的吗？”


    罗辑摇头：“不可能。”


    罗清绝对没有这个能力，倒是他身边的李白说不定有这个可能。


    但李白也没理由制造这样的死线这家伙不是被罗清的修仙背景给完全迷住了吗？


    角落里的丁仪忽然开口：“这明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修仙的风格，瞎问这些有什么用。”


    “那丁仪博士，您觉得是怎么回事。”智子技术研究室主任转头问道。


    丁仪说：“把空间曲率蜷缩为无限大，这种手段除了碳基联邦，就只有类似排险者这样的神级文明个体能做到，但无论是哪个，都和三体人以及修仙者没关系，我倒是觉得，有敌对的神出手。”


    此话一出，在座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怎么会有敌对的神呢?咱们人类何德何能去招惹神?”


    丁仪哼哼：“这谁知道，透过李白和排险者你们也能看出来，宇宙里的神都是具有哲学性质的狂热追求者，说不定就会为了某个虚无缥缈的理念而大干一架。”


    能做到这个位置的自然都是知道，包括李白在内，所谓的神是神级文明个体的简称，和地球宗教里的神并无任何关系，但正因如此，这种技术成神的存在才更令人类感到惧怕。


    无知者无畏，正是知道这些神是什么东西，才更吓人。


    丁仪说的这番话显然让会场的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罗辑打破了沉默，对那位主任问道：“这个死线的具体位置是在哪里?”


    一个临时的，全息星图出现在了会场，其中一根漆黑的丝线出现在太阳系和三体星系的正中间，其中地球这一端的黑线清晰可见，三体星系那一端的黑线仍在不断延伸。


    智子技术研究室主任说：“那两颗智子总共飞行了两光年零几天，具体飞行了约［2.031光年］的距离，这才碰到了那根死线，它横在太阳系和三体星系的中间。”


    “正中间?”


    “对，位于两个星系的最短路径上，我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不知道死线具体有多长。”


    星图里，另一根死线还在继续缓慢延伸着。


    这实际上是智子的飞行轨迹。


    飞不到尽头。


    罗辑思考着，他作为前天文学专家对于宇宙空间距离其实很敏感，地球世界和三体世界的间隔标准是4.22光年。


    智子飞行了2.031光年才遇到那根死线，这说明死线距离两个星系其实更偏地球近一点，但这也不太一定，因为目前不知道死线的长度是多少，如果死线够长，则可能离三体星系更近。


    假设死线距离地球和距离三体星系差不多近，那么这根死线的长度应该在4.22－2.031×2＝0.158光年的长度左右。


    刚好是一万天文单位的长度。


    但这根死线横在地球和三体星的最短路径上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想到这，罗辑又从兜里掏出了那块通讯玉符。


    还在持续发光中。


    众人看着罗辑，不知所以然。


    他又掏出那块命牌。


    命牌出现在罗辑手中，随后悬浮着飘飞起来。


    “这是……”一直没有说话的联邦政府主席问。


    “罗清的命牌，只要它不碎，就说明罗清没有生命危险。”罗辑解释了一番，这也让众人放下了心。


    但就在这话刚说完，命牌忽然微微一闪，进而表面迸发出四分五裂的光芒，随后当着所有人的面……


    罗清的命牌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