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军中少年 第三章 蟒蛇与灰熊 1

    “小石头，出发啦。”老军医的营帐外，黑脸刘扯着破锣嗓子喊道，声音还没落地，帐篷口的帘子便被掀开了，一张黝黑的大方脸挤了进来。


    看到帐内老军医那明显有些不善的目光，黑脸一僵，顿时笑不出来了。


    待得老中医轻哼一声，转过了脸去，黑脸刘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转头狠狠地看了小石头一眼，似是在责备他动作太慢，让他故意在老军医面前吃了瘪。


    不知道为什么，军营里的人除了上官将军外都很怕老军医。


    就连上官将军，对老军医也是非常敬重。


    老军医解释说是他曾经救过绝大多数人的命，小石头却是有些不信。


    背上一个小药篓，拿上一个小药锄，和老军医打了声招呼，小石头便跟着黑脸刘向依兰山的方向走去。


    待到距离营帐有些距离后，黑脸刘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见小石头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着自己，黑脸刘不由得感到老脸一红，骂道，“看什么看？”


    小石头只管在一旁笑嘻嘻的，也不答话。


    黑脸刘瞪眼，哼了一声，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说道，“赶紧的跟上，告诉你，这山里面可有狼，小心把你给叼走吃了。”


    小石头在后面背着个小药篓，颠颠的跟了上来。


    黑脸刘虽然话说的凶狠，但却没有真个的想着要把小石头扔在这荒山野地里。


    两人走了不远，看到前面或蹲或站着几个人，想来就是这一次巡山的一队人了。


    见黑脸刘两人来了，大家上前打了声招呼，对小石头的一番调侃却是免不了的，不过小石头在军营里呆了一年，对此早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几人说说笑笑的进入了依兰山中。


    刚一进山，便感觉到山里和外面的不同，山里面树木高大，阳光难以进入，即便是在夏末，走在山里面也是能感觉到一阵阵的阴凉。


    之前还笑嘻嘻的几人此时却都是收起了笑容，一手握着短刀一手提着长枪。


    在树林里长枪施展不开，他们带着长枪是用来当投枪使的，而且在树林里，真正要防备的对手不是翻山而来的北胡人，而是这山里来去如风的野兽。


    几人自动的调整队形，将黑脸刘和小石头围在中间，相互间散开两到三丈的距离，以便有突发情况时可以及时接应。


    每一次巡山都没有固定的道路，出发前定一个起点和终点，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地点就可以了。


    黑脸刘他们在这山里进进处处不知多少次，对这里已经相当熟悉，带着小石头走了大半天也没有遇到什么突发情况。


    时近中午，大家也都走累了，就在一条小溪旁停了下来，黑脸刘用长枪在溪水里扎了几条鱼，小石头生火烤了，几条鱼吃得大家都是意犹未尽。


    虽然都听说过小石头他爹是平城留仙居的灶头，手艺不赖，可没想到这小石头小小年纪居然整治出此等美味，今日吃过后大呼过瘾，纷纷嚷嚷着让小石头回去好好露一手给他们。


    吃饱喝足，黑脸刘和小石头到附近去采集红菱花，剩下的几人则去周围查看有无异常。


    他们这一小队的巡逻范围大致就在这一带，只要小石头和他们不走太远，即便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也能立即赶来，何况还有黑脸刘跟在小石头身边，一般的野兽别想近他们的身。


    小石头和黑脸刘沿着小溪一路走走停停，小石头专在树根、石缝处寻找草药，黑脸刘虽然是猎户出身，知道一些能止血止痛的草药，但他于此不精，是以跟在小石头身旁，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走了一个多时辰，小石头的药篓里已经装了六七成的药草，这依兰山水汽充足，倒是养了不少的好药材，小石头虽然是第一次来采药，但来之前已经得了老军医很多指导，这次不过是把以前听到的东西自己再拿来做一遍，是以除了一开始有些生疏外，之后则是渐入佳境。


    在水边寻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小石头翻捡着小药篓里的药材，笑得有些合不拢嘴。


    “出息。”刘黑脸见状不满的嘀咕了一声。


    小石头恍若未闻。


    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的药材，到溪水边去洗了把脸，清清凉凉的感觉从脸上一直透到了心里。


    转身向回走时，小石头突然发现小溪边有一排明显的脚印，看形状却像是熊类的脚印了。


    小石头吃了一惊，忙向四周看去，生怕从哪里冲出来一头灰熊把他们给堵在这里。


    黑脸刘瞧见小石头面色有异，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凑到小石头身边，也看到了地上的脚印，心里轻轻的松了口气。


    说道，“熊是不会轻易攻击人的，一旦遇上了，只要我们不主动去惹怒它，应该没什么事，再说，能不能遇上还两说呢。”


    小石头听他这么说，心里也微微放心了些。


    两人没有在水边多留，捡起地上的药篓与长枪便向着原路返回。


    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往回走正好可以赶在天黑前回到大营。


    回去的路上，小石头忽然想起医书上提到过一种名叫三叶草的药材，只在百年以上的熊洞附近才能长成，对治疗断骨有特殊效用。心中思量着有机会可以去找找看，毕竟军中骨断筋折的事情经常发生，如果有三叶草的话，不知能救多少人的名。


    而黑脸刘则在心里暗暗思量着那头熊的大小，向着有机会要多带几个兄弟过来把那头熊给放倒了，熊掌可是难得的美味啊。


    两人回去的路上要从一段陡坡上走过，来的时候是黑脸刘扶着小石头一步一步的趟过来的，现在小石头已经知道了该怎么走，自是不用黑脸刘再手把手的带着走了。


    小心翼翼的走在陡坡上，小石头一点不敢大意。


    待走过中段，眼看就要走过这段陡坡时，黑脸刘忽然大喝了声“小心”，紧接着小石头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迎面扑了个正着，一股腥风扑面，小石头身不由己般向着陡坡直直的倒了下去。


    黑脸刘见状大惊，猛地一甩手将手中的长枪投了出去，也不管中没中，向着小石头这边冲来，同时伸出手抓向正在向陡坡下落的小石头。


    正身不由己向陡坡落下的小石头陡然感觉自己肩上一紧，应该是自己的药篓被黑脸刘抓住了，心中正要欢喜，只听得“啪”的一声轻响，药篓挂在肩上的绳子承受不住小石头的重量，自中间断成了两截，小石头也一路打滚的向着陡坡下滚了下去。


    陡坡上草木茂盛，小石头一滚下去便不见了踪影，黑脸刘在上面连呼几声都没有应答，不由得有些慌了。


    曲起手指放在口中打了个呼哨，不多时，四周都有呼哨声隐隐的传来。


    黑脸刘不再犹豫，拔出短刀一步步的向着陡坡下走去。


    小石头跌下陡坡后，只感觉天旋地转，分不清东西南北，努力地想控制住身子但总是不得如人意。


    索幸陡坡上草木茂盛，没什么尖锐石块，不然他就这么跌下来肯定会再断几根骨头了。


    “嘭”的一声，小石头感觉自己突然撞在了什么东西上面，翻滚之势骤然停了下来。


    这一撞直撞得小石头头晕眼花，胃里翻腾不已，强忍着才没让自己中午吃的烤鱼吐出来。


    动了动身子，除了有些轻微擦伤，倒也没受什么大的伤，不幸中的万幸。


    小石头刚刚呼出一口气，不然感觉自己背后有异，肩膀向后面挺了挺，有点凉，还有弹性。


    慢慢转头，看到了一截比黑脸刘胳膊还要粗的尾巴。


    青绿色的尾巴，如果不是靠的那么近，如果不是此时小石头正靠在它的身上，在四周茂盛草丛的掩映下，他一定发现不了。


    但没有那么多如果，小石头看到了截尾巴，这截尾巴的主人也“看”到了靠在自己身上的小石头。


    小石头缓缓地转过犹如僵住了的脖子，看到的是一颗大小丝毫不弱于黑脸刘的脑袋，正吐着猩红的蛇信，冷冰冰的注释着这个靠在自己身上的两只脚的人类。


    小石头被盯得浑身汗毛发颤，一动也不敢动。


    透过蛇头，小石头看到不远处有一头灰熊正躺卧在草丛里，艰难的注视着这边。


    心思电转，小石头有些明白了场中的情景。


    应该是这头灰熊行动不便被蟒蛇发现了，然后蟒蛇潜伏在一旁想要来个突然袭击，却没想到被小石头的突然袭击给暴露了行踪。


    想到这里，小石头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真心不是故意的啊！


    不管小石头心中怎样哀叹，青花蟒蛇想必是已经决定了先收了这个敢突然袭击自己的人类再说。


    看到蛇头开始向后微微缩起，小石头真是吓得快要哭出来了。


    这时，上面的草丛中忽然传来了簌簌声，同时还有黑脸刘的声音，“小石头，你在哪儿？”


    听到这声音，小石头就如在黑夜中骤然见到光明一般，忽然有了方向。


    见蛇头也被那边的动静吸引分心的刹那，猝然伸手拔出腰间的匕首向着身旁的蛇身狠狠的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