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军中少年 第八十九章 皇帝的怒火

    帝国北方两军人马已经展开了对峙，朝廷内部对于皇帝陛下发动的这场战事却仍有不同的意见。


    “陛下，妄动兵戈定会让天下生灵涂炭，还望陛下三思啊！”


    “陛下，军中每年都耗费巨大，国库所存如今已不足以支撑起一场战事了！”


    “陛下，北蒙内乱如今已经结束，正是上下一心的时候，此时不宜用兵啊！”


    “陛下，。。。”


    早朝会上，大秦皇帝秦志端坐在上首的龙椅上，听着下面一帮大臣们在那里叫苦连天，心里却在想着平城的战事。


    朝堂上的文官们今天就像是集体约好的一般，都纷纷上前来劝谏陛下，反倒是另一边身着战甲的武将们都静静的站在那里，冷眼看着在那里喋喋不休的一帮文官。


    “够了。”秦志忽然大喝一声，堂中顿时肃静。


    武官们立在一旁，神色中更加的刚毅，反倒是刚才在喋喋不休的文官们，对视一眼，快步走回自己的位置站好。


    秦志起身，看着下面站着的一众大臣，眼中泛出冷意。


    缓缓地走下台阶，来到下面的大臣中央。


    “赵大人，”站在为首的几名文官身前，秦志冷声道。


    “臣在。”


    文官队伍中立即有一人快步走出，来到秦志身前跪倒。


    “朕听你刚才说如今国库不足，可有此事？”看向跪在地上的人，秦志冷声道。


    “回陛下，军中历年所费甚巨，如今新的赋税尚未收缴，国库实在是支撑不起来了！”赵大人仍跪在地上拱手说道。


    皇帝没有让他起身，他就只能一直在那里跪着。


    “丞相，你怎么看？”秦志转头看向站在队首的帝国丞相李相。


    李相上前拱手道，“陛下但有所命，大秦上下必定戮力一心，上下协力。”


    点了点头，秦志看向仍跪在地上的赵大人，轻声道，“朕听说赵大人的府上有三位公子，平日里最喜欢建造豪宅庭院，不知可否属实？”


    那名赵大人闻言，额上瞬间有冷汗流下，伏在地上颤声道，“回禀陛下，小儿顽劣，臣回去后定严加管教。”


    帝国早已颁布过政令，帝国官员要廉洁奉公、以身作则，现在秦志在朝堂上提起这件事，凭着为官多年的直觉，这位赵大人本能的感觉到了不妙。


    点了点头，秦志缓缓地说道，“朕还听说，你家三公子建造庭院时用的梁柱都是从南海一路运来，价值不菲，之后更是以黄金装饰，可有此事？”


    赵大人此时早已汗透衣衫，伏在地上颤声道，“陛下恕罪。”


    秦志冷眼看去，声音猛地冷了下来，“你倒是说说看，何罪之有？”


    赵大人伏在地上微微抬眼看向前面的丞相李相，见他站在那里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眼中顿时泛起一抹绝望。


    “臣。。。臣。。。”赵大人伏在原地嗫嚅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秦志就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


    “你不说，朕替你说，”秦志冷声道，“你掌管国库八年以来，每年赋税入库你都会从中截留，你真当朕不知道？每年下拨给军中和各处的银两， 凡是经你手的都会被你从中捞一把，你当朕不知道？各地官员来书求你办事，你收了多少好处你当朕不知道？你真当朕是傻子不成？”


    秦志每说一句，赵大人就会颤抖一下，待到秦志说完，赵大人已经跌坐在地。


    “你可知罪？”秦志厉声道。


    “。。。臣。。。知罪。”赵大人脸上尽是枯败之色，苦涩的说道。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做他想，作为文官一系的成员，现在连丞相都不保他了，已经没有人能够救他。


    若是他此时认罪还能博得陛下从轻发落，以他的罪名，满门抄斩都够了。


    当初他贪墨的那些银两，有不少都是给了朝堂上的诸位大人，这一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若是此时他把所有的罪名都扛下来，说不定他的家人还能有条活路。


    秦志深吸口气，不在看他，踱步来到另一人身前。


    “王大人，”看着眼前之人，秦志冷声道。


    “臣在。”王大人立即跪在地上，脸上尽是紧张之色。


    “你刚才说，妄动兵戈会让天下生灵涂炭，是也不是。”秦志缓缓地说道。


    王大人抬头看了眼前面的前面的丞相李相，见他正在那里闭目养神，丝毫没有向这边看一眼的意思。


    心中一惊，王大人咬牙颤声道，“确有此事，臣一心为大秦百姓，还望陛下明鉴。”


    点了点头，秦志说道，“好一个‘一心为了大秦百姓’！”


    秦志转身来到殿首，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王大人，冷声道，“难道王大人所谓的‘一心为了天下百姓’，就是纵容自己的家仆在街市上行凶？就是纵容自己的族弟在乡中强抢民女？”


    随着秦志的连声喝问，王大人额头上已是冷汗连连。


    “哦，对了，你的家仆和族弟也都是我大秦百姓，如此看来，王大人还真是一心为了我大秦百姓啊！”随着秦志冷眼扫来，王大人身体忍不住一颤，在地上连连叩首道，“臣知罪，还请陛下开恩，请陛下开恩呐！”


    秦志缓缓地转过身看向殿中的一众官员，徐徐说道，“即便是一名普通的百姓家中闯入了贼人，主人也会提起棍棒驱赶，朕为大秦帝王，这天下就是朕的家，现在有人敢明目张胆的闯入了朕的家中，还打伤了家里的人，你们说，朕该不该给他们一个教训？”


    一众大臣们此时都恭谨地站在那里，低头一言不发。


    殿中的武将们则是死死的咬着牙，有的双眼已经瞪得通红。


    北蒙大汗敢派人来大秦抢东西，不管抢的是什么，都是对他们这些武将们最大的侮辱。


    “朕今天，有一句话要送给诸位，望诸位谨记，”殿中的大臣们闻言都拱手俯身，恭敬聆听的模样。


    “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秦志一字一顿地冷声道。


    “哗啦”一声，殿中战甲响动，武将们全都单膝跪地，高声喊道，“犯我大秦者，虽远必诛。”


    “臣等谨记。”一众文官们也都跪地高声道。


    看着下面跪着的一众大臣，秦志忽然想起了祖庙中记载的一句话，“宁可叫我大秦江山天崩地裂而亡，也不能让他毁于不能提刀上马的文人之手。”


    。。。


    帝国北疆，平城。


    几乎在秦志在殿上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对峙的两军同时发动了进攻。


    贺悦名一声令下，两万骑兵向着赵征云这边的阵营狂飙而来。


    地面上传来的震动即便是在平城城内也能清晰地感觉到。


    赵征云所在的中军中，一支巨大的令旗在左右挥动。


    平北军列阵在前的三只骑兵中，左、中两个骑兵营立即狂飙而出，斜斜的向来犯的骑兵冲去。


    与此同时，位于后方步卒中的重甲营离开了原地缓缓向前移动。


    天空中双方的箭矢对撞在一起，如雨点般从空中纷纷而落。


    北胡军中远攻武器以弓箭为主，而秦军中除了步卒所用的硬弓外，骑兵还配备了弩箭，短距离内的的攻势可谓是犀利无比。


    双方骑兵尚未照面，北胡人为首的队伍已经换了两排。


    大秦两万骑兵与北胡人的两万骑兵很快便撞在了一起。


    上官青站在营中的大旗下面遥遥的看向两军交战之地，只见到处都有断肢飞起，飙射而出的鲜血如雨般落下。


    四万骑兵厮杀，只听马蹄踏在草原上的动静就已让人惊心动魄。


    双方作为先锋的两只骑兵并未在原地过多的纠缠，骑兵的战斗方式也不像步兵那样需要一步一步的杀过去。


    两支人马很快便纠结在一起冲向草原深处。


    随着马蹄声隆隆的远去，此时赵征云帐下的那支重甲步卒已经来到了前列，与另一个骑兵营并列。


    随着赵征云中军令旗挥动，重甲步卒缓缓地向贺悦名所在的方向冲去。


    由于身着重甲，手持重盾长枪，这些人移动的速度并不快，但这种犹如一大片乌云般缓缓而来的气势才更给人一种大山般的压迫。


    贺悦名帐下又冲出了两万骑兵，迎着箭雨向这边疾速而来。


    骑兵的速度远远快过步卒，更何况是这边都身着重甲的步卒。


    在贺悦名的骑兵越过双方中线的时候，这一个重甲营才走了不到四分之一的距离，天空中落下的箭矢叮叮当当的敲在这些人的甲胄上，有的甚至击出了一溜火光。


    赵征云大手一挥，另一支一直在原地待命的骑兵立即如离弦之箭般冲了上去。


    隆隆的啼声响起，两只骑兵很快便交接在一起。


    嘶喊声淹没在马蹄声和兵刃的碰撞声中，很快贺悦名便发现了不对。


    后来冲出的这支骑兵并没有如先前一般被带到草原深处决战，而是如步卒一般死死钉在了原地。


    看着身后已经接近战场的重甲步卒，贺悦名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


    双方的士卒中不断有人倒地，在骑兵交战中，落马便意味着死亡，即便是不被敌人杀死也会被到处都有的马蹄踩死。


    而被马蹄踩死者往往占了大多数。


    北胡人骑兵战力本就要强大秦一筹，若不是凭借手中武器和战甲的精良，大秦骑兵和北骑兵交手中很难取胜。


    现在又是二打一的状态，很快，秦军的一万骑兵便折损过半。


    但既便如此这支骑兵依然如一根钉子般死死的钉在了这里。


    “轰。。。”


    随着一万重甲步卒靠近了战场，场中的局势渐渐的发生了反转。


    重甲步卒的重甲让他们可以无视北胡骑兵的弓箭和弯刀，身上的重甲和手中的重盾一起，即便是战马的冲撞对于聚集在一起的他们而言也没有太大的威胁，而他们手中的长矛和长刀可以轻易的刺穿对方的皮甲。


    这支重甲步卒如一把黑色的巨刃般狠狠切入了双方骑兵交战的阵营中。


    此时大秦的骑兵已经折损超过七成，有重甲步卒的纠缠，剩余的两千多名骑兵缓缓地脱离了战场，开始在两侧游走。


    贺悦名盯着那支越来越深入的重甲骑兵，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黑。


    重甲军此时已经结成了阵势，在骑兵的冲锋中犹如一座巨大的磨盘一样收割着北胡骑兵的生命。


    此时他已经看明白了赵征云的企图，心中不由得长叹一声，知道局面已经无法挽回。


    “后撤。”贺悦名果断下令道。


    “嘟嘟嘟。。。”一阵号角声响起，贺悦名的队伍开始缓缓地后撤，场中的骑兵也开始脱离战场向后退去。


    “想走？”赵征云狞笑一声，大手重重的挥下。


    他不惜把一整个骑兵营填进去拖住这两万骑兵，又怎会让他们轻易离开。


    随着赵征云一声令下秦军中剩下的两个由骑兵和步兵混杂的万人队中立即有大队骑兵冲出，和那些准备脱离战场的骑兵纠缠在了一起，剩余的步卒手中的弓箭仍在如雨般飞出，而此时贺悦名这边已经很难对秦军的箭雨造成压制。


    贺悦名看着眼前的局面，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撤。”贺悦名下令道。


    他已经放弃去营救那两支万人队了。


    见对方居然没有派人来救援，赵征云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这贺悦名居然如此果决。


    冷哼一声，身边的左右武卫立即领命而去。


    左右武卫乃是赵征云身边的亲卫人马，等闲不会轻出，如今一次性全部出动，直奔贺悦名准备后撤的中军人马而来。


    贺悦名听得两侧马蹄声大起，偏头看去，双拳忍耐不住紧握。


    左右两支武卫全部都是骑兵中的精英，无论是战马还是士卒的实力都不是普通骑兵可比。


    随着左右两支武卫从两侧狂飙而来，贺悦名剩下的三个骑兵万人队中立即有两支迎了上去。


    但左右武卫根本不和他们正面交手，只是在外围不断地骚扰纠缠，不让他们有尽快脱身的机会。


    眼看着局面僵持至此，贺悦名忍不住顿足叹息，知道大势已去。


    他在北蒙军中一向自负，本以为这次携十万人马而来定可以打压赵征云的威风，没想到只是第一站自己就已输的一败涂地。


    他却是不知赵征云为了对付他整日里研究思量，甚至不惜打破自己以往多年的用兵常规，首次用重甲步卒来对付北胡的骑兵，只是没想到结果居然给了他这样一个惊喜。


    有机会赵征云定然要抓住，趁着对方大半的骑兵都被牵制，准备一鼓作气彻底拿下贺悦名，不然凭贺悦名的能力之后定然会成为大秦的大患。


    眼看着左右武卫快要完成包围，贺悦名叹息一声，带着自己的一支亲卫向北突围而去。


    赵征云见状立即策马追了上去，身后的亲兵和帝都来的那些权贵子弟也都策马跟了上去。


    没了贺悦名的只会，北胡大军很快便乱了起来。


    有了生力军的加入，之前被重甲步卒拖住的两万骑兵很快便被歼灭，剩余的骑兵立即一鼓作气冲向那些被左右无谓包围起来的骑兵和两万步兵。


    左右武卫两万骑兵想要包围北胡的三万骑兵和两万步卒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是以被贺悦名带着亲卫突破向北而去，赵征云在带着百多名亲兵在后面紧追不舍。


    贺悦名奔走中回头看了眼，见赵征云亲自带人追了上来不由得吓得心中一惊。


    赵征云的实力远在他之上，两人交手他必死无疑，虽然身边仍有一支万人大军，但到了宗师境界已经不是人多便能杀的死的，自己身边这一万亲卫根本保不住他。


    战场上双方的厮杀从早晨一直持续到黄昏，橘黄色的夕阳照在地上一堆堆的尸体上，为他们镀上一层隐隐的光辉。


    上官青和向明背靠在一起坐在一处小山坡上，周围的尸体厚厚的叠得很高，有朔风营兄弟的，更多的则是北胡人的。


    鲜血不断在地面上不断地聚集，在一些地势低洼的地方甚至聚起了一个个的血坑，暗红色的鲜血在夕阳的照耀下散发着妖异的光泽。


    近二十万人马的大战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到，对那些能参与其中并且侥幸活下来的人而言都是一种幸运。


    身后那些没来得及上战场的步卒们正在打扫着战场，将亲军的尸体和北胡人的尸体分开，有很多人都已经被打得断肢到处都是，身上的一副也都已经被鲜血染红、看不清本来的面貌，只能先把他们都堆在一起，反正之后肯定是要葬在一起的，若是泉下有知，就让他们自己去找自己丢失的胳膊腿吧，大家同袍一场，生生死死的，都不会太计较这些。


    至于那些被战马踏成肉泥的尸体，已经分不清北胡人和秦军的区别，只能围拢在一起统统收起来一齐葬掉。


    草原上的尸体很快就招来了一大群秃鹫，黑压压的趴在北胡人的尸体上也没有人管。


    很快，几处巨大的火焰升起，北胡人战死的尸体很快便被淹没在火海中。


    秃鹫那黑压压的尸体盘旋在周围，犹如一片片乌云悬浮在众人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