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一章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曲无名似是没有听到他的求饶般，又足足过了片刻才将那根银针撤了回来。


    那黄脸猴子顿时好像虚脱了一样，彻底瘫倒在地，半晌都未曾缓过气来。


    曲无名抬手将一道法力打入它的体内，让其多少恢复了些许的体力，这才听它缓缓说道：“我，我没有名字，之前的主人，管我叫大黄。”


    “大黄?主人？”曲无名眉头一皱反问道。


    黄脸猴子闻言身上一哆嗦，生怕曲无名再给自己来上一针，忙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恩。大，大黄。我主人叫苏光，曾经是御灵宗的一位长老。”


    “苏光？”曲无名脑海中回忆了一下，似乎并未听说过此人，“你接着说！”


    “是，是他带我来到这冥土界的。”黄脸猴子说起这位前主人苏光之时，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狰狞的神色来，似是充满了恨意，“他是我的‘主人’不假，可他却待我如牲畜一般，动辄打骂、虐待，甚至还经常以折磨我们这些灵兽为乐……在他不小心错过了离开的时机，被困在冥土界之后，脾气更是变得古怪暴躁起来……我本来还有一个伴侣，可是，他却强令我们两个对战，说若是我们两个不拼个你死我活，便将我们全部杀死……”


    说着，黄脸猴子想起了悲伤的往事，突然忍不住抽泣大哭起来：“后来，为了能够活下来，我们便互殴供他取乐，本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可没想到他的威胁竟然是真的……后来，她为了让我活下来，故意失手，结果，结果被我……呜呜……所以，我恨他，我恨这个以折磨我们为乐的人类，我也很你们这些自以为高我们一等的人族！”


    “我们两个，本来无忧无虑地生活在是极北之地一处桃山之中，是你们人族，一群强盗一样的人族，悄悄闯入我们的祖地，杀了我们的族长，将无力反抗的我们抓走，然后将我们关在禁制之中，折磨我们、驯化我们，给我们种下禁制，让我们只能听你们的指挥行事……”黄脸猴子盯着曲无名的眼睛，眸中似乎只剩下了仇恨，“若非我想要报仇，我想要杀了苏光给她报仇，我早就自尽而亡了！”


    “后来，我终于等到了机会。有一天他突然疯了！哈哈，你能想象的到吗？他，一个人族的炼虚期修道者，居然跟个傻子一样疯了！”黄脸猴子突然大笑道，“他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抱着我的腿喊妈妈，哈哈，你知道么？他居然抱着我的腿喊妈妈？”


    说到这里，黄脸猴子笑着笑着突然又哭了起来：“他喊我妈妈！可我的妈妈就是被他亲手打死的啊！”


    “我一脚把他踢飞了好远，他却连疼都不知道喊一声，好像是怕我继续打他，缩在地上哭了起来。真是报应啊，报应！”黄脸猴子咬着牙，狠狠地说道，“我把他的手脚尽数打断，拴在一棵树底下，取出了他的元婴，每日里用妖火煅烧一个时辰，却偏偏不将它弄死。而他的肉身，渴了，我就给他喝这里的致幻黑水，饿了，就给他找些野兽的粪便来吃。就这样，他居然还苟活了三年多才终于死去。”


    “我本来想追随她而去的……她自己在那边一定很孤独，很想我……”黄脸猴子的目光突然变得柔和了起来，有些朦胧的目光中似乎带着无限的温柔和思念，“可是后来，我觉得不应该那样悄无声息地死去。我要报复，我要想办法回到东域大陆去！我要杀光你们这些可恶的人族！”


    “我等了几百年的时间，好不容易等到了上一次冥土界与东域大陆交汇的时候。我偷袭杀死了三个人族，抢到了他们手里的破界符，却发现自己身上的气息已经与冥土界融为了一体，根本无法穿过冥土界与十方界的空间壁垒！”黄脸猴子遗憾地叹了口气，“所以，我只能继续在这里等待，一边刻苦修炼，一边等待着下一次冥土界与东域大陆的交汇。却没想到，这次交汇时第一个遇到的却是你……”


    听完黄脸猴子的自述，曲无名竟然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置评，望向黄脸猴子的目光也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曲无名的目光有异，黄脸猴子抬起头来，看着曲无名的双眼，惨然一笑道：“怎么？听完我的故事，觉得于心不忍了？一千多年了，我自从产生灵智之后，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族说这么多话……没想到，说完之后反而觉得轻松了……你若放了我，我可以向你起誓，再也不向人族复仇了，我会回到后来我安葬她的地方，去陪她在一起，再也不离开了……”


    曲无名摇了摇头道：“你的遭遇的确悲惨，人族也确实是造成你悲剧的罪魁祸首。只可惜，我不是那些听个悲惨的故事便会慈悲心泛滥的圣母。你的悲剧不是我造成的，可鬼仆村寨里的三条枉死性命却是你的杰作。若非我还有些实力，此时你也根本不会跟我说这么多——因为可能我早就被你坑死了！”


    黄脸猴子闻言，见曲无名似乎想要动手击杀自己，突然哀求道：“我已经认识到自己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可否饶我一命！你们人族不是有句话叫，要以德报怨吗？我愿意被你种下奴印，绝不背叛，求求你饶过我如何？”


    曲无名闻言，忍不住呵呵一笑道：“以德报怨？你知道的倒是不少。那你难道没听过另外一句吗？以德报怨？哼，那，何以报德呢？”


    黄脸猴子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只听曲无名沉声道：“虽然你也算是个可怜的受害者，但若我一时心软放了你，日后你所造杀孽便都是因我而起！至于你的誓言，抱歉，我不相信。”


    见曲无名说话间已经将手臂高高举起，黄脸猴子脸上先是露出了些许的恐惧，可很快，那恐惧便被释然所代替了。


    啪！！！


    曲无名的手掌上裹着一层汹汹黑焰，轰然落下。


    黄脸猴子仰着头，那满是泥垢的面孔在被鸿蒙冥雷火吞没之前，似乎隐约间露出了解脱般的笑容……


    曲无名很快便收拾好了之前布下的阵旗，而片刻之前有些许波动的心情则早已变得波澜不兴。


    上千年的修炼，曲无名早就见过了太多的人间不平事，纵然对黄脸猴子的遭遇有些同情，但也知道同情其实是最廉价也最无用的感情，尤其是对一个已经陷入执着和疯狂的异类而言，这种同情就更是毫无益处。


    若是将它放了，它日后难免还会重新陷入疯狂之中，到时候不知又会有多少人因它而死。


    对于已经疯狂的和已经有过足够多的恶行的人，曲无名从来不会将他们面临死亡威胁时的“幡然悔悟”当做真话，不管他们痛哭流涕的忏悔和自责听起来有多么感人、多么值得同情。


    因为再多的眼泪和忏悔的话语，也改变不了他们造下的孽，也洗刷不了他们作下的恶。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


    继续前进的路上，曲无名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前飞遁，一边分心拜读伍怀光留给自己的修炼心得，这才知道原来想要激发这部功法的诸多异能秘术其实还有很多特殊的法门，有的甚至需要一些特殊的天材地宝作为辅助才行，并非一味以法力冲击某些窍穴便能炼成。


    而自己已经炼成的破空瞳术、毁灭圣光和真实之眼，只能算是其中门槛相对较低的异能秘术而已。尤其是真实之眼，当时自己能够在紧要关头一下子破除障碍将其凝化而出，着实是靠着运气的成分居多，若是当时强行冲击不成，单是那反噬之力，便足以让曲无名当场丧失战斗力！


    曲无名心中不由得暗叹，这部功法不愧是来自真仙的传授，且不说其修炼的上限极高，便是其各种异能术法的威能，也几乎并无上限可言。


    如今曲无名最为期盼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像伍怀光那样，纵然是以三头六臂魔神法相的形态对敌，也可以像正常情况下一样使用法力对敌，而非现在这样，一旦化身那种形态，便只能使用蛮力和一些极其特殊的法宝……


    刚刚将前面那个倒霉的鬼仆村寨远远地甩在身后，曲无名在一处依山傍水的平原地带，再次发现了一片鬼仆村寨。


    曲无名趴在一座荒山的山顶远远望去，发现前面那片鬼仆村寨的规模已经远远超出了之前的那个。


    映入眼帘的，是坐落在一片连绵群山拱卫之下的一处广袤平原，一条大河从山的另一侧奔涌而出，随后在这片平原上分成了数条支流，宛如巨大的树杈般，将整片平原分成了大小不等的几块区域。


    那片鬼仆村寨就分布在其中最大的五块区域之中。


    在仔细观察了片刻之后，曲无名渐渐发现，这片鬼仆村寨的等级似乎也要比之前遇到过的那个更高一些——单单是分布在外围的四个较小村寨正中的核心建筑，其高度和规格似乎已经与之前的那个村寨的相似了，而位居正中的那片最大的村寨之中，则有一个好似皇宫一般的巨大建筑群！单是其中最高的那栋便是之前那种核心建筑的两倍有余！


    若是之前那种规格的核心建筑是供相当于化神期修为的鬼仆修道者居住、修行所用，那中间那片村寨之中的巨大建筑，岂不是要供相当于炼虚期的鬼仆修道者使用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出于谨慎，曲无名甚至不敢以神识之力远望那片核心建筑所在的区域，担心万一里面真的有一群炼虚期的鬼仆修道者的话，一旦惊动了对方，自己这点实力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刚刚得到了伍怀光关于《修罗无相功》的诸多修炼心得，曲无名可不想还没修炼便被鬼仆修道者给围杀在这里。


    远远望了望这片平原和周围群山的地貌，判断了一下那河流的走向，曲无名大致判断出了自己该绕路的方向，正想起身离开此处，却听到鬼仆村寨那边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喊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