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个半馒头

　　今晚的基地有些骚动，因为明天就是例行十五天一次的物资搜索行动日，每次搜索归来如果有大量物资都会有相应的庆祝会，虽然不会丰盛太多，总归是顿半饱的饭。

　　厉振珂不知道哪里拿来很多食品，傍晚的时候来邀请星旅以及脱脱去逛下交易市场，为出行做下准备。

　　他已经听说了星旅外出带物资回来的事情，此时他虽然对于离开基地的安全不是完全没有疑虑，但是也放下一大半心，当即用他以前黑市中磨练出的各种能力，换来粮食准备物资。

　　星旅胸口的粒子项链中有无数东西，地球的大量物资食物还有天蝎星系时多特为她准备的东西，她还没功夫看过，因为在需要用时小智会提醒她，所以她完全没觉得自己缺东西，只是看脱脱跃跃欲试，而自己也对交易东西很好奇，所以就过去看看。

　　今天交易市场地摊尤其多，很多人都忙着给自己准备东西，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摆了出来，连牙签都有，星旅实在想不出一根牙签能用什么换，面包屑吗？

　　厉振珂带着脱脱很早就跑老远的地方去了，估计是带脱脱去真正的黑市选武器，星旅则慢慢晃悠着，她发现前方有块地方帐篷密集，很多人守着，但是灯光幽暗。

　　似乎以前有人介绍过那里是干嘛的，但是在已经缺乏性生活的社会出来的星旅并不是很了解那种服务性行业的隐讳性，好奇之下就慢慢的踱了过去。

　　很多人看到星旅，有的眼睛一亮，但是持观望态度，有的则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更严密的守住帐篷。

　　“嗯嗯，啊，嗯……”

　　有很多帐篷中低低的传出这些声音。

　　精神力探测后，星旅发现守在门口的男人们在这些声音的作用下不约而头的产生肾上腺激素加快分泌的情况，有些器官充血，有些则是产生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但他们共有的是无奈。

　　而帐篷中则都是一男一女两人，女的痛苦多过欢愉，男的则纯粹的在发泄中寻找快感。

　　参与的人中，并没有真正快乐的。

　　｛小智，这就是你建议我尝试的所谓性？｝

　　星旅有些嘲讽的微笑，智能系统半天没有反应。

　　【分析，事务存在必有其合理性】

　　｛这可真是合理……哼，土著人的所谓性。｝

　　星旅并没有觉得这样的交合行为有什么肮脏或卑下，但对于这种又消耗大量体力精神力又没有精神快感的运动抱敬而远之态度。

　　在帐篷口的几个男人紧迫的目光下，星旅优哉游哉的走进去很远，看到远处一个帐篷正有人在交谈。

　　帐篷中隐隐的灯光显示出里面有一个抱膝而坐的骨瘦如柴的女人，帐篷外则是两个男人在讨价还价。

　　“一个半馒头，顶多这么多了，老子修了十多辆车才换这么多。”靠外的一个健壮男人蹲在那里，对盘腿挡在帐篷口的男人哼哼唧唧，“哼，你婆娘瘦的老子都不好意思用力，你还敢问我要两个馒头。”

　　盘腿坐在门口的男人谄媚的笑：“嘿嘿，你没试过怎么知道这婆娘手感不好？告诉你，她技术可好了，保证你满意！”

　　“这么瘦，再有技术，上个竹竿有什么意思，一个半馒头，要么老子大不了忍几天！”

　　“你看，我俩都要活命，你也不差这半个馒头吧，你看明天搜索队就能有食物了，您肯定有分红啊！”

　　“屁！说的容易，那还不是老子拿命换来的？少唧唧歪歪，就说成不成吧！”

　　帐篷口的男人迟疑了一下，摸摸肚子，正好健壮男人从身后掏出一个半馒头出来晃了晃，他吞了口口水无奈道，“好，好好，那你下次还来啊！”

　　“把你婆娘养胖点，我估计还能惦记着。”健壮男人把馒头扔给那男人，挤开他钻进了帐篷，然后帐篷里灯光映照中，一男一女开始办事。

　　从头至尾那个女人只是抱膝低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而帐篷外守着的男人，接到馒头后，便拿起整个的馒头忙不迭的啃起来，那半个馒头则塞在怀里。

　　星旅默默的站着看，她并不想看下去，但是小智却自动将精神力调控投射到帐篷中，因为它要研究所谓地球人的性问题。

　　她看到那个女人麻木的神色和机械的动作，那健壮男人不满时还会狠狠的甩她巴掌，但是她总是一声不响，有时候在那男人动作激烈时才忍不住呻吟一两声。

　　才半个多小时，那健壮男人骂骂咧咧的出来了。

　　帐篷口的男人迎上前去：“嘿嘿，怎么样？”

　　“哼！一个半馒头，亏了！这婆娘比竹竿还不如！你小子黑心啊！”

　　“哪有啊，要后头才有味道啊，我这婆娘可不像别家的小姐，一半就昏倒了。”

　　“她那样跟从头昏到尾也没差别！”健壮男人表情恶狠狠的，“算了，老子明天还要拼命，便宜你了，走了走了。”

　　“诶！下次再来啊！”帐篷口男人对着健壮男人远去的背影点头哈腰，然后进帐篷，狠狠的甩了那女人的巴掌：“你傻吗？他可是我们的金主！他要是不来了，还有谁光顾你？！”

　　女人侧躺在地上不言不语，过了很久伸出一只手。

　　男人哼了一声，从怀中拿出那半个馒头给女人。

　　女人看看半个馒头，眼中流过渴望，但更多的是绝望，她嘴唇动了动，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不是有一个半吗？”

　　“就你这样还想吃那一整个吗？给你一整个你胖的了吗？给你半个算便宜你了！要不是你我早就背着那一袋大米跑出来了！”男人的声音尖利沙哑，“别得寸进尺！臭婊子！”

　　女人无奈，静静的听着骂声，然后开始啃馒头。

　　“快点吃！时间还早，还要再找几个，趁那群金主手里有剩这时候多赚点。”

　　女人闻言身子一抖，默不作声，啃馒头的速度却加快了，还混着眼泪。

　　星旅确实愤怒了，但她更多的知道自己在这事上无能为力，她不可能帮助所有人。

　　她曾经听可晴说过基地中女人不如牲口，在这个乱世，人们甚至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有着莫名的仇视，因为这些女人太会坏事了，她们不会控制自己的恐惧，动不动就会尖叫和乱跑，害死过很多人。

　　只有少数很坚强的女性才能在车队和基地中获得平等的地位，因为她们有能力和勇气，就像可晴这样敢单刀砍僵尸的女孩，但即使是她，也不敢出基地，贪图贫苦但是相对安逸的日子，对于阿爽有着超越常人的依赖。

　　再看了几眼那个帐篷，星旅左右看看，想找回自己帐篷的路。

　　有人快速靠近他，没有恶意。

　　星旅没有回头，胳膊猛地被抓住，是厉振珂，他紧紧皱着眉头，不自然的环视了下四周的帐篷：“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星旅耸耸肩：“好奇而已。”

　　“那现在还好奇吗？不好奇就回去吧。”

　　星旅平静的任厉振珂拉着她走出这片帐篷向平民区走去：“脱脱回去了？”

　　“嗯。”厉振珂应了声，脚步越来越慢，迟疑了很久，他停下来转身对着星旅，鼓起勇气道，“我没去那里过。”

　　星旅一愣，然后淡淡微笑：“哦，好的。”

　　“你，你肯定很愤怒吧。”

　　“是有点。”星旅点头，见厉振珂脸色很不自然，忙安慰道，“我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你总不会让我理智到连愤怒都不会吧。”

　　“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厉振珂皱眉，“唉，我们都没办法的。”

　　“是啊，这种事情没办法的。”

　　说着这么无奈的话，可是星旅却没有什么惆怅的语气。

　　她看着渐渐昏暗的夜空脸色沉静，像是与那点点的星光已经交融了几百年，闪着光却让人感到遥不可及。

　　乱世飘摇，她这具皮囊的同胞正在水深火热中，可是她冷静的做着自己。

　　像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或者是个神，做什么都只是顺手，没有过去，没有将来，也没有目标。

　　只是会偶尔或兴味或怜悯的看看世人，然后在世人痛苦哀嚎时，微微伸下手，她只需要拍掉帮忙时染上的灰，可对别人却是一次重生。

　　什么东西才能让她动容？

　　厉振珂在放心的同时有着更大的不安，这样一个摸不清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星旅往前走了几步，却发现厉振珂没有跟上来，回头朝他招招手：“你不回去吗？”

　　看到星旅在黑夜中还闪闪发光的眼眸，厉振珂牙一咬跟上去，管他呢，她要真要害自己，现在自己早就横尸不知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