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对方的船只轻便，速度远远在他们的座船之下。可对方却一直不紧不慢，不远不近的跟着，洛小衣瞪着他们，不解的问向朱偌：“他们在干嘛呀？猫抓老鼠吗？”

　　连问了两声，也没有听到回答，洛小衣不解的看向朱偌。见他眉头深锁，表情十分的严肃，不由也有点担心起来，连忙轻声问道：“怎么啦？”

　　朱偌双眼凝视着那些帆船：“不对，他们是打算用箭！”

　　严肃的转过头，朱偌说道：“他们是有备而来，每只船上只有极少数的人，船上围着油布，用硬木为墙，他们是准备对这船直接用箭射击了。”

　　说到后来，他的脸上已阴沉之极。朱偌冷冷的盯着那几只轻帆，恨声说道：“他们是想让我们为了船上百姓的性命疲于奔命！好一个凌氏！”

　　洛小衣这时也明白了，小脸上，也少有的凝重起来。她低低地说道：“这么说来，他们这一次是准备把我们全部杀死灭口了？这种光天化日下歼杀无辜的事，西蜀凌氏定不会让天下人知道的。”

　　朱偌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他们一定会把这船上的所有人都杀尽灭尽。”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想道突然消失不见的蓝和的船只，暗暗忖道：那么蓝和的离去，定是他们想到了什么法子，逼得他不得不离。不止是他，数百里河面，在今天定是干净得很，这些人一定不会让不知情的外人闯入这里，破坏了他们的灭口之计。

　　“当真是好手段，好算计啊！”朱偌恨恨的咬牙想道。一时之间，竟然是无计可施。

　　他为难的看向洛小衣，见洛小衣的眼珠子转得欢快，也在凝目苦思。不由有点期待。与洛小衣相处已久，他一直知道，洛小衣虽然年纪尚小，顽性奇重，可这机变之能，却在自己之上。

　　洛小衣寻思一会，抬头看向那几只并肩同行的轻帆，喃喃地说道：“要是能让大家注意到还在河中航行的我们。他们一定会有所忌惮。”

　　“这不可能。”

　　是啊，这不可能。这大河中上百里的水程，对方又是有备在先，怎么可能把此事闹大？

　　见洛小衣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法子，朱偌看了一眼慢慢靠近的几只轻帆，缓缓地说道：“唯今之计，我们只有跳到水中去。”

　　走到洛小衣的面前，他伸手捧着她的小脸，温柔地说道：“我们跳水，他们定会放过这船上的人。”

　　洛小衣呆呆的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她自是知道，朱偌的意思，是牺牲自己两人，以救得船上其他人的性命。要知道这么往水中一跳后，这上百里的水面，凭他们的水中本事，怎么可能游得到岸边？就算能游得到，对方有备而来，船上尽是善水的高手，在水中博斗，他们又怎么会是对手？

　　嘟起嘴，洛小衣拉下他的大掌，不看他温柔而怜爱的眼神，嘟囔着说道：“这是身为大侠的最后的笨法子，咱是聪明的小人，不喜欢用。”

　　朱偌一笑，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光天化日之下，又有这么多人看着，他一个这么本份的男人，做出这个动作后，便是一阵窃笑和指责声传来。

　　不理会众人的眼光，朱偌把额头与洛小衣相抵，他轻轻地说道：“小衣，你放心，我断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的。”

　　什么意思？洛小衣猛的抬起头来看向他。蓦地，她恼怒的别过头去：“你打算牺牲自己也要护得我？”说到这里，她一时火大起来，恨恨的冲着朱偌一瞪眼，气呼呼地说道：“你，你怎么能老是把护着他人放在前面？你以为这一轮下来，便只死了你一个人，其他人都好好的活着，便是对你最大的安慰，便能让你死而无憾？”

　　她想着朱偌的思想性格，和行为方式，越想越是气恼。气恼之余，不知为何有种心痛。

　　恨恨的瞪了朱偌几眼后，不知为什么，洛小衣眼中一阵酸涩，眼看就要流出泪来。她连忙低下头，沉默了好一阵后，洛小衣才成功的把眼泪逼了回去。

　　她不吭声，朱偌也不好开口。他感觉得到，这一次洛小衣是真的很生气。他僵硬的站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她，几次嘴唇动了动，最后又重新闭合了。

　　两人都不吭声，过了好半天，洛小衣抬起头来，望着水天相交的远方。朱偌小心的看了她一眼，见她的眼珠子又在灵活的转动，便知道她已放下对自己的怒意，专心想着法子了。

　　洛小衣望了望帆船，又望了望天空。忽然之间，她心神一动：这几只轻帆一直这样若即若离的跟着我们，想来定是有原因的。对了，他们定是想把我们逼到某一处对他们有利的水面后再下手。

　　就在这时，朱偌在旁边轻声问道：“小衣，你那‘万念俱灰’的毒，可否能在水中使用？”

　　洛小衣蓦然抬头看向他，她一下便明白了朱偌的意思。格格一笑，洛小衣双眼弯弯地说道：“不能在水中使用。”

　　她继续笑嘻嘻地说道：“而且，对方既然知道我有这个毒药，那船底肯定不是一般的木头做成。”她实是聪明绝顶，朱偌只是一提，她便明白了他问这话的意思：如果有一个水性高极的人，潜到那几只船底用“万念俱灰”，这件事岂不是一下便可解决？

　　朱偌一见洛小衣笑得如此愉快，便知道她心中已有定计，不由双眼大亮。

　　洛小衣歪着头，喃喃地说道：“是啊，我怎么这么笨，一直没有想到这个法子？”

　　洛小衣一溜小跑来到自己的舱房，朱偌有心想问，也知道她对于自己的本事讳莫如深，不喜欢别人得知。便站在舱房外等着她。

　　哪里知道，这一等，足足等了他大半个时辰。

　　话说洛小衣冲到房间，把自己所需要的物事整理好后，便爬到船老大的房间，找到一件他们游泳时常穿的紧身水靠。

　　嗖地一声，洛小衣顺着船舷，无声无息的落入水中。她双脚一摆，整个人便如一只鱼一些样，迅速的向前冲出了十数米。

　　要是有人在旁，看到她这一手肯定会吓了一跳！这姑娘小小年纪，居然练成了如此绝妙的水上功夫。神行客在世人的眼中，从来是诡秘的形容词。世人都知道神行客博古通今。世上会的，他们不一定会，他们会的，世人也大多数不会。

　　如洛小衣这手水中功夫，就是她与师傅在常年的江湖行走中必学的。神行客自有一套奇异的水中呼吸动作功法可用，因此，洛小衣此刻在水中前进的身影，居然比世上最老练的水手也要优美和轻便。

　　当然，这仅是动作上给人的感觉。真论起水中的真功夫来，洛小衣也只能称得上“好手”两字。

　　记牢轻帆的方向，洛小衣在水中迅速的向前潜去，几百米的距离，才不过一息时间，洛小衣便已潜到。

　　双手朝一只轻帆的船舷一靠，洛小衣小心的探出半边头来，深深的吐了几口气后，又一潜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