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预判

　　发现第2护卫群的是一艘在菲律宾海游荡的041型常规潜艇，该艇的任务，是为前出到西太平洋海域执行战备巡逻任务的094型战略核潜艇探路，即探询与搜索潜伏在航线上的敌国潜艇。

　　任何时候，中国海军都有两艘战略核潜艇在海上执行战备巡逻任务。

　　在096级服役之前，担任战备巡逻任务的是094型。一般情况下，一艘094型在黄海北部海域或者渤海活动，一艘前出到西太平洋。让战略核潜艇前出到危险海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原因是，094型携带的JL-2的最大射程只有八千公里，如果在渤海与黄海北部发射导弹，只能打到美国本土西北部地区，比如西雅图。只有在西太平洋发射导弹，才能覆盖美国西海岸，比如洛杉矶与旧金山。

　　096型服役后，情况发生了改变。

　　JL-3的最大射程达到了一万二千公里，因此即便在渤海与黄海北部发射导弹，也能覆盖美国本土三分之一的地区，对芝加哥、波士顿、纽约等特大城市构成威胁。如果前出到西太平洋，则能打击费城、休斯顿与拉斯维加斯。

　　因为096型只有两艘服役，不能保证随时有一艘在海上巡逻，所以仍然有四艘094型在执行战备巡逻任务。按照新的部署方式，096级全部编入北海舰队，094型则全部编入东海舰队。

　　为了最大限度的提高战略威胁，094型必须前出到西太平洋执行战备巡逻任务。

　　一般情况下，战略核潜艇出航时，都有一艘攻击核潜艇伴随。只是中国海军的攻击核潜艇并不多，所以在掩护战略核潜艇的时候，往往提前在航线上安排几艘常规潜艇，增强掩护力度。

　　发现了第2护卫群后，这艘041型立即发出了情报。

　　这下，牧浩洋有点头大了。

　　“是不是障眼法？”周渝生也很是疑惑。

　　其他主要指挥官都觉得说不通，日本海军有什么理由把第2护卫群召回去？

　　“如果是障眼法，那就太过头了。”牧浩洋拿着标尺在海图上丈量了几下，说道，“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能知道日本海军是不是召回了第2护卫群，还是做做花样，让我们放松警惕。”

　　几个主要指挥官都精通海战，明白牧浩洋这句话的意思。

　　潜艇发现第2护卫群的地点在菲律宾吕宋岛东北大约一百二十海里处，离巴士海峡大概为一百海里。第2护卫群北上返航，航速为十四节，因此与联合舰队的相对航速在二十六节到三十八节之间。如果相对航速为二十六节，那么在四个小时之后，第2护卫群就算转向全速航行，也无法在联合舰队进入南海之前追上。如果相对航速为三十八节，第2护卫群则要在两个小时后转向。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即联合舰队在进入南海前减速，等待第2护卫群。

　　问题是，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

　　从潜艇发现第2护卫群的海域来看，联合舰队在离开日本领海之后，不但沿着最短航线驶往巴士海峡，航速还在二十二节以上。如果在第2护卫群被发现时，联合舰队已经向南航行了一段距离，那么航速还在二十四节左右。由此可以推断，联合舰队不会停留，不然早就应该减速航行。

　　跑得越快，油料消耗得越多，意味着联合舰队在赶时间。

　　由此，只要第2护卫群在两个小时后还没有转向，就不会跟随联合舰队去印度洋，而是返回那霸。

　　问题是，如何才能知道，第2护卫群在被发现两个小时后没有转向呢？

　　牧浩洋收到消息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那艘041型常规潜艇的主要任务是掩护战略核潜艇，没有跟上第2护卫群，也不可能冒险去跟踪第2护卫群。

　　还好，此事已经引起二部重视，马明涛也联系了李国强，让二部的情报人员监视进出那霸港的舰船。

　　如果第2护卫群保持速度，将在天亮前回到那霸。

　　牧浩洋只能耐心等待。

　　凭直觉，牧浩洋相信日本海军召回了第2护卫群。只是在获得确切消息之前，他不能做肯定判断。

　　商量了一阵，牧浩洋主动结束了讨论，让主要指挥官回去休息。

　　现在讨论得再多也没用，还不如把精力留到后面。

　　七月二十三日清晨，牧浩洋提前半个小时起床，七点不到就到了军官餐厅，点了一份非常丰盛的早点。

　　起得这么早的不止他一个，还有周渝生。

　　“你还有胃口？”

　　“你不一样吗？”牧浩洋指了下周渝生手上的餐盘，“怎么，昨晚没睡着？”

　　“没睡着的可不止我一个，老杨一大早就来了，听说昨天晚上一直在航空作战指挥中心忙碌。”

　　“忙什么？”

　　“你不了解他？”周渝生笑了笑，“老杨很有自律性，而且总是未雨绸缪，肯定在拟定打击方案。如果你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决定干掉进入南海的联合舰队，他肯定能立即拿出作战方案。”

　　牧浩洋也笑了笑，他非常了解杨禹方。

　　东海战争期间，杨禹方的准备工作比任何人都要充分，因此得到重用，成为腾耀辉的头号参谋。

　　两人刚开动，马明涛就赶了过来。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昨晚没睡？”马明涛笑了笑，把一份翻译好的密电交到牧浩洋手上。“刚收到的，第2护卫群在天亮前进入那霸港，现在已经靠在码头上了。只是回来的不是十艘战舰，而是六艘。”

　　“六艘？”牧浩洋锁紧了眉头。

　　“六艘多用途驱逐舰，两艘防空驱逐舰与两艘多用途驱逐舰没有回来。”

　　“也就是说，这四艘战舰编入了联合舰队？”

　　“应该没有在联合舰队里面。”

　　牧浩洋看了马明涛一眼，让他把话说清楚点。

　　“加强给联合舰队的支援舰从长崎出发，而且出港时间晚了几个小时，因此我觉得这四艘驱逐舰会跟支援舰一起行动，在南海南部、或者阿南巴斯群岛与联合舰队会合，再一同开赴印度洋。”

　　牧浩洋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觉得马明涛说得有道理。

　　“问题是，日本海军为什么把第2护卫群全都派了出来？”

　　马明涛看了眼周渝生，说道：“这还不简单？你派出去的那些潜艇，快把菲律宾海塞满了。”

　　周渝生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

　　在日本海军中，地方舰队的主要任务就是反潜，因此日本海军出动第2护卫群，多半为了应付在菲律宾海活动的中国潜艇，掩护联合舰队，让联合舰队悄悄进入南海。谁知道，最终弄巧成拙。

　　如果马明涛的猜测没有错，那么之前发生的事情就能有一个合理解释了。

　　联合舰队出港后，立即把航速提高到二十四节，因此在第2护卫群被发现的时候，联合舰队已经进入巴士海峡。因为在南海没有基地，而且联合舰队的航速非常快，如果第2舰队跟随进入南海，也不得不在航行几百海里后转向返航，不然无法回到那霸，所以第2舰队在此之前与联合舰队脱离，然后分出四艘驱逐舰去掩护支援舰队，其他战舰则以巡航速度返回那霸。

　　“联合舰队在昨天晚上进入南海的话，现在已经航行了两百多海里。”牧浩洋放下牛奶杯，掏出香烟。“我们首先得搞清楚联合舰队走哪条航线，才能根据航程，判断联合舰队将在什么时候离开南海。”

　　“搞了这么多鬼名堂，肯定不会光明正大。”

　　“你是说……”

　　马明涛接住牧浩洋递来的香烟，说道：“日本海军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目的就是不让我们知道联合舰队的行踪，让我们认为联合舰队将以十二节的速度航行，从而错误判断战场局势。”

　　牧浩洋点了点头，表示承认马明涛的观点。

　　如果不知道第2护卫群已经返航，或者说没有收到相关情报，牧浩洋确实有可能认为联合舰队以十二节的速度南下。在安排侦察力量的时候，牧浩洋自然会根据这个判断，让海军的巡逻机、二部的侦察卫星在联合舰队预期到达的时候，对巴士海峡进行侦察。虽然要不了多久，牧浩洋就会发现问题，因为联合舰队没有按照预期到达，但是这个时候，联合舰队已经离开了南海，离开了中国海军的侦察范围。没有更加确切的情报支持，牧浩洋很有可能认为联合舰队没有走巴士海峡，而是绕过了菲律宾群岛，经苏拉威西海与望加锡海峡，从爪哇海经巽他海峡进入印度洋。

　　毫无疑问，如此严重的误判，足以造成灾难性的结果。

　　说得严重一点，在中国舰队还在南海上航行的时候，联合舰队就已到达，印度将随即发动地面进攻。等中国舰队赶到的时候，印日联合舰队已经在安达曼海严阵以待，用一场经典的伏击战消灭中国舰队。

　　“问题是，我们的潜艇已经发现了第2护卫群，而且发出了电报，难道日本海军不会有所察觉？”

　　“那得看日本海军有没有截获潜艇发出的信号。”

　　“这……”周渝生迟疑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潜艇使用的是定向通信设备，除非恰巧有一架日本海军的巡逻机从潜艇上方通过，不然日本海军不可能知道第2护卫群已经暴露行踪。”马明涛笑了笑，说道，“这种事情，几乎不可能发生。”

　　“如果日本海军已经有所察觉，就不会让第2护卫群直接返回那霸。”牧浩洋对马明涛的话做了总结。“吃饱了吗？去作战指挥中心吧，听听老杨与章玉廷的见解，再做判断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