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无知者无畏

　　击沉中国商船之后，日本舰队指挥官没有立即意识到，他已暴露行踪。

　　直到六点左右，直升机打捞起了落水的中国船员，日本舰队指挥官才想到，这艘商船很有可能已经发出了电报。

　　问题是，他的猜测没有得到证实。

　　在接受审讯的时候，十多名船员都异口同声的宣称，因为受粒子风暴影响，所以没能发出电报。这也是事实，因为是在这些船员撤离之后，船长才发出电报，所以他们一直认为没有把电报发出去。

　　当时，日本舰队的电子军官也无法证明商船已经发出了电报。

　　原因很简单，日本战舰上的无线电监听设备在天黑后才能正常工作，昼间受粒子风暴影响根本无法使用。

　　正是如此，日本舰队指挥官认为，他还没有暴露行踪。

　　当然，他没有因此而得意。

　　商船的航线比较固定，而且会在出港之前，向目的港口汇报航线安排，而这艘货轮预计在五天之后到达广州。也就是说，如果五天之后，“枭龙”号没有到达广州，中国海军就会发现异常。那时候，日本印度洋舰队已经绕过了澳大利亚，正在塔斯曼海向北航行，而中国舰队随时有可能南下阻击。

　　显然，这是日本舰队指挥官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因为舰队已经达到最快速度，所以无法加速航行。要想避开中国舰队，唯一的办法就是降低航速。

　　也许，中国舰队会进入西南太平洋，但是不会停留太久。

　　在完成搜索行动之后，中国舰队指挥官肯定会认为，日本印度洋舰队已经改变航线，没有从西南太平洋北上，然后就会率领舰队返回菲律宾海。之后，日本印度洋舰队再北上，就能避开中国舰队。

　　当然，减速航行还有一个好处，即能够减少补给次数。

　　只是，不可能及时与联合舰队会合，也就得尽快联系海军司令部，调整联合舰队的作战部署。

　　为了安全起见，日本舰队指挥官没有立即下令减速。

　　按照他的安排，到达澳大利亚南面之后，再把航速降低到十八节，然后用直升机把一名情报军官送往澳大利亚，通过驻澳使馆发回消息。至于使用长波电台，日本舰队指挥官想都没有想过，因为这会暴露行踪。

　　当天晚上，中国外交部也采取了行动。

　　驻澳大使在会见澳大利亚总理时提到，中国愿意为澳大利亚提供人道主义援助，但是澳大利亚必须严守中立。

　　显然，对澳大利亚来说，这不是什么坏事。

　　虽然大部分南半球国家受到的影响都不大，但是澳大利亚北部在南回归线以北，有将近两千万澳大利亚人生活在高辐射地区。因为没有储备抗辐射药物，所以中国的人道主义援助非常有价值。

　　当然，澳大利亚总理没有答应扣留日本战舰，只是承诺不向日本舰队开放港口。

　　对中国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只要无法进港，日本舰队就是在海上游荡的孤魂野鬼，早晚会被中国舰队逮住，根本别想逃回本土。

　　这个晚上，牧浩洋在跟总参谋部联络之后，也下达了转向命令。

　　第二舰队在最高级别的通信管制之下，于十点左右转向东行，以十八节的速度驶向西南太平洋的珊瑚海。

　　因为美国部署在澳大利亚北部的地面雷达还没修复，即便修复了也无法在白天工作，所以没有必要担心暴露行踪。事实上，在粒子风暴的影响下，包括澳大利亚在内的绝大部分国家都是内忧外患，谁还管得了正在进行的战争呢。

　　这个晚上，轰炸硫黄岛的行动迎来了第一个高潮。

　　按照牧浩洋的要求，母祁铁专门抽调了三个轰炸机师，动用六十架战略轰炸机，在当天晚上对硫黄岛进行了第一次地毯式轰炸，投下了上千吨炸弹，其中半数是专门用来对付人员的集束炸弹。

　　空军大打出手，海军自然不会怠慢。

　　在三批轰炸机进入的间歇期间，第一舰队出动了三个批次、共一百二十架战斗机，对硫黄岛上的军事设施进行了精确轰炸。在最后一批轰炸机飞走之后，由四艘巡洋舰与八艘驱逐舰组成的炮击编队还对硫黄岛进行了长达四个小时的高强度炮击，投掷了上万枚炮弹，几乎把硫黄岛的地表梳理了一遍。

　　当然，这只是开始，而不是结束。

　　在陆战队到达之前，空军与舰载航空兵每天晚上都会轰炸硫黄岛，而炮击编队则将从第三天开始，在白天进行炮火打击。

　　不管硫黄岛上的日军有多么顽强的战斗意志，在持续不断的轰炸与炮击中，肯定会耗光斗志，至少会精疲力尽。

　　二十日夜间，牧浩洋收到了母祁铁发来的最新战报。

　　针对日本军事目标的轰炸行动基本上结束，虽然还有部分军事基地没有彻底瘫痪，但是已经丧失使用能力，而且空军会随时对恢复运作的军事基地进行补充轰炸。按计划，空军将从二十一日凌晨开始，重点轰炸日本的重要工业设施，特别是与军工有关联的工厂，瘫痪日本的军事工业。

　　必须承认，打到这个时候，空军的贡献比海军大得多。

　　虽然中国不是第一个靠空中打击赢得战争的国家，早在三十多年前，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就用空中打击赢得了科索沃战争的最终胜利，但是从打击规模上看，中国是第一个在全面战争中高度依赖空中打击的国家。

　　也许，地面战争无法避免。

　　只是在中国军队登上日本之前，轰炸将彻底摧毁日本的基础。如果中国愿意，完全可以通过轰炸让日本倒退到石器时代。

　　高强度的轰炸，只是摧毁日本战争意志的手段之一。

　　对日本、特别是普通民众来说，在中国空军大规模轰炸民用设施之前，真正的威胁来自粒子风暴。

　　根据一些西方媒体报道，在粒子风暴爆发后的五天之内，日本各地因为严重皮肤病住院的重症患者已经超过二十万，而且这个数字正在以几何级数增长，预计十天之内将达到两百万。因为严重缺乏抗辐射药物，而且民用电力设施严重损毁，加上大部分人必须在昼间外出工作，所以粒子风暴对日本的影响最为严重，而且绝大部分患者都无法得到及时救治，有的甚至只能在家里等死！

　　对任何人来说，看着身边的亲朋好友一个接一个的病倒，而且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倒下，对死亡的恐惧绝对能够压倒一切。

　　当时，日本的所有地铁站、地下商场、地下通道里面都挤满了平民。

　　对死亡的恐惧，导致绝大部分日本人拒绝在白天工作。

　　在中国空军轰炸日本的工业设施之前，日本的工业产量已经下滑了百分之四十。为了提高工业产量，保证至关重要的军事工业顺利运行，中岛康次不得不在七月二十日签署了强制命令。

　　当天下午，日本各地驻军就涌入各处地下设施，强迫民众回到街上。

　　虽然在行动中，日本军队非常注重宣传，要求所有民众为国家着想，在国家危难之际尽到自己的职责，不要听信敌人的谣言，更不要畏惧不存在的危险，但是在恢复社会秩序的过程中，仍然爆发了冲突。

　　仅在东京，二十日下午就发生了十多次军民冲突，导致数百人遇难。

　　当然，受害的都是平民。

　　在强制措施、或者说是枪口的威胁下，两天之内，日本各主要工厂均已复工，军事产能开始增长。

　　只是，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日本战时首相，以及日本军人都不知道。

　　事实上，当时没有几个人清楚，粒子风暴会造成多严重的影响，只是可以肯定，长期暴露在太阳下，绝对是致命的。

　　为了蒙骗民众，或者说让民众安心工作，日本政府也采取了一些防范措施。

　　比如在造船厂内，露天船台上都搭起了简易工棚，必须露天工作的造船工人每工作两个小时，就可以到工棚里休息半个小时。船厂还为工人准备了所谓的“抗辐射饮料”，实际上就是加了香精的自来水，谎称可以降低粒子辐射造成的危害，并且为露天工作的工人准备了根本没用的防辐射服。

　　为了提高民众的劳动积极性，日本政府还出台了更加严厉的管制措施。

　　比如，只有参加工作的工人，才能领取到政府配给发放的生活物资，并且每天按工作量发放。说得简单一些，就是工作越积极，领到的配给就越多。结果就是，大部分家庭中，男性承担了几乎所有工作义务，以便让妻子、儿女能够在相对安全的地下设施中避难，保证家人不受影响。

　　必须承认，日本的丈夫、父亲很伟大。

　　也必须承认，日本这个民族在遭遇危难之际，为了生存下去，爆发出了令人难以相信的勇气与胆量。

　　可是，对一个民族来说，这绝对是天大的灾难。

　　从事后的角度来讲，日本在七月十四日就战败了，只是没有人认识到这一点。

　　对于疯狂的军国主义份子来说，在灾难的后继影响大规模爆发之前，都有取得最后胜利的一线希望。

　　可是，要到两年之后，灾难的后继影响才会显现出来。

　　两年，足以让一个民族在错误的方向上走向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