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圣人之战（中）

　　麟德殿，一片混乱。

　　烛火，人影，尖叫，倒塌的桌椅，交错纷杂。

　　在纷乱中，有四人神态完全与他人迥异。

　　其一是盘古，正逆着人流，持剑朝孙然冲来。其二是公孙大娘，身上彩衣变幻，容貌演变，光影转换间，成了一身红袍的通天教主。其三是身后不远的黑袍书生，依旧端坐于席，正举箸品菜，丝毫不受影响。

　　最后一个就是孙然，身上光影同样在转变，原本，他是一身白袍的十六岁少年，此时身上直透出三尺如水清光，清光中有无数字符流转飞扬，猛然一看，就像浑身缠绕游龙一般。

　　他的衣服也出现变化，化作了深紫镶金广袖道袍，头发转为苍白，成鹤发童颜之貌。

　　这个形象，孙然用了几万年，最具有认同感，算是他的本相，此时面临真正对手，自然就显出了本来面目对敌。

　　麟德殿异相一出，立刻就飞速扩大，整个王宫，整个长安，随后是几乎整个大唐都是风云变幻。

　　圣人出世，心发杀机！

　　顿时，天地崩裂，龙蛇起陆，黄河决口，长江泛滥，东海海啸，整片天地，乌云如墨，雷霆生发，密集如雨。只一瞬间，整个虚拟世界就陷入了极其不稳定的末世状态。

　　天庭中，所有游戏管理员都是大惊失色，各种报告纷至沓来。

　　“权限丢失，无法控制乌云！”

　　“无法控制河流！”

　　“无法控制地壳！”

　　“天地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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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慌乱后，整个游戏管理部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此时此刻，他们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呆呆地坐着，看着监控影像中遮蔽一切，翻腾沸涌的乌云和流窜如龙的闪电。

　　凡间如何，谁也不知道。

　　长安大明宫麟德殿。

　　盘古冲到孙然面前，手中剑泛出一圈一圈如水电流，朝孙然刺过来，孙然手微动，大袖挥舞剑，挥剑格挡，状极随意。

　　“嗡～～～”一阵宏大至极的碰撞声，伴随着一圈浓厚到极点的冲击波向四面八方传播。

　　只一瞬，麟德殿化作废墟，冲击波继续传播，沿途一切全数化作齑粉，大明宫，长安，生灵，及至方圆三百里内的一切事物，全数化作了漠漠白沙。

　　游戏管理部中，就看见长安的超级VIP，大VIP，各类中小VIP，近万人，还有数百万普通玩家的链接，一下就黑了下去，毫无征兆地就被踢出了游戏。

　　游戏负责人指着全息屏幕，眼睛泛白，口中支支吾吾：“这……这……这！！！”

　　“咕咚”一下，然后有人喊：“唉，负责人，你怎么样了？”

　　“他受大刺激，晕过去了。”一个声音出现在大厅中，众人转头一看，见是一个道人。

　　这道人大家都认识，是长安城中保护超级VIP的维序者，黄金级，公司以二十万信用点一游戏年的超高价请来的。

　　“游戏里发生了什么事？”有人问。

　　道人摇头，眼中流露出惊恐之色：“我不知道。前一刻还好好的，我听见麟德殿传出有刺客，刚想赶过去，就有一道光冲出来，所过之处，一切尽化齑粉，然后我也被踢了。”

　　“怎么会这样？谁有这么强的力量？这不科学！”

　　道人叹气：“有的。”

　　他看向全息屏幕，见整个游戏世界都陷入昏暗，便叹道：“圣人一击，毁天灭地，这话果然不假。游戏的最高权限已经沦陷了，看来是圣人来了。”

　　“圣人？什么圣人？”

　　道人看着这一干管理员，眼露同情之色：“不用我解释。等他们打完了，你就知道什么叫圣人了。这种情况，就算我有七级权限也没法插手，告辞了。”

　　说完，道人就退出游戏，留下一干面面相觑的游戏管理员。

　　凡间。

　　一剑后，孙然身体岿然不动，盘古却倒飞而出，撞在地上，滑出去上千米，这才站稳。

　　这一剑后，方圆三百里地，就只剩下四个玩家，为孙然，通天教主，盘古，还有那个黑袍书生。

　　四人身上都包裹着一层浓郁的数据流，保护着不受战斗余波的侵袭。

　　孙然没有继续动手，转身看向黑袍书生，笑道：“太上老君，原来是你啊。”

　　他一显出力量，孙然就把他认出来了。

　　黑袍书生笑，伸手一抹脸，显出一白发老者形象，他也没站起来，就坐着拱了拱手，道：“见过老师。”

　　孙然又问：“那你和通天一伙的？”

　　“不，弟子只是得到消息，然后前来观战。这个杜子美的身躯，也是临时借用的，嘿嘿。”太上老君笑。

　　通天教主嘿嘿笑道：“师兄，既然来了，观战做甚，不若联手。”

　　太上老君摇头：“我倒是有这个想法，可惜有人不答应。”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女子从天缓缓而将，这女子一身繁复绫罗裙，臂缠飞天彩云带，容貌华丽雍容，正是女娲。

　　通天神情一愕，摇头失笑：“原来是师妹来了，当年就数你和老师最亲近。你来了，师兄果然没法和我联手了。”

　　女娲先对孙然施礼，口称老师，然后又质问：“老师与你等无冤无仇，当年更是倾心教导，今日为何反目？”

　　通天嗤笑：“当年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点情分值几个钱？老师走了，还给地球游戏公司留了个偌大的紫霄宫，建了个天庭，压得人没脾气。这是老师先翻的脸，我现在反目也不算啥，更何况还能赚一大笔信用点。”

　　太上老君抚须微笑：“师弟说的是。老师，你好不厚道，留个紫霄宫，害我们以为你一直在里面。最近才发觉，你老人家一直在外逍遥快活，这等欺瞒之事，做得实在是过了。”

　　孙然哈哈笑：“我要做什么，哪轮得到你们评论？今日你们尽管动手，当年我能压服尔等，今日亦然！”

　　太上老君摇头微笑：“老师，今时可不同往日啊。”

　　通天教主不再废话，大喝一声：“诛仙剑阵，出！”

　　长安四周，以千里为直径，就有四柄巨剑出现，高度通天彻地，每一柄剑都刻着剑名，分别是“诛仙”“绝仙”“戮仙”“陷仙”，四把剑大如山岳，威势灼灼如日，一出现，剑身周围的空间就出现大量碎片，碎片后，露出了漆黑无比的虚拟网络。

　　这四把剑，由世界碎片构成，拥有虚拟世界的最高权限，一举一动牵动世界本源，威力实在太大，大唐帝国这个虚拟世界已经承受不住它的力量。

　　四剑一现，每把剑上就分化出数不清地飞剑，如海中鱼群一般游动，迅速飞到各个方位，组成天罗地网一般的庞大剑阵。

　　通天站在剑阵中心，大笑道：“老师，万年之后，我这剑阵已经和过去大不相同。以前，我借着你给的诛仙四剑才能发动，现在，任何世界，任何时间，只要我想，此阵唾手可得，且威力更甚往昔！”

　　孙然点头：“的确如此，看来你已经揣摩透了诛仙四剑的全部奥妙，进步不可谓不大！”

　　盘古也起身，走过来道：“孙然，我知道一个通天奈何不了你，所以我和他联手，看你今天往哪逃！”

　　一边的太上老君就对女娲笑道：“一个是掌控全联邦的智能生命，一个是虚拟世界御剑第一人，老师这回要有麻烦了呀。”

　　女娲平静摇头：“老师之能，深不可测，师兄妄言了。”

　　见盘古和通天就要动手，孙然抬手阻止，说道：“慢，稍等片刻。”

　　“你还有什么说法？”通天急躁问。

　　孙然笑，转头对太上老君笑道：“你既然夺舍杜子美，诗名传遍天下，今日一战，就赋诗一首助兴如何？”

　　太上老君笑道：“老师有命，敢不从之？”

　　右手一伸，手上出现一支浓墨大笔，左手在桌面上一拂，桌面出现一张雪白宣纸，对着满天如星辰一般的飞剑，太上老君眯眼一笑，写下：“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孙然看了几眼，笑道：“呵，你倒是对通天有信心，这么赞他。”

　　他转身行了几步，大袖一挥，一手作剑指，轻轻划过手中乾坤鸿元剑的表面，笑道：“自地球虚拟世界出现以来，历代所有虚拟世界都采用本质相同的混沌算法，所不同的只是一些原始参数。这个混沌，就是大道源泉。混沌算法的特性，注定它无法被现代技术手段所精确认知，各个参数，都只能确定一个大概范围，就像它的前身量子力学一样。对吧，盘古？”

　　盘古一怔，然后点头：“对，所以我无法完全掌控虚拟世界，它总是会有我不知道的漏洞。”

　　孙然点头：“同样的原因，世界碎片的出现也是不可控的，每一片世界碎片中，都包含着珍贵的核心数据。通天，你找到了四块碎片，炼成诛仙四剑，很不错。”

　　“老师，不要废话了，我要动手了！”通天感觉有些不妙，手朝孙然一指，天空中的飞剑就如雨点一样落下来，朝孙然撞去。

　　孙然轻轻一笑，抬手随意格挡，手中鸿元剑化作一片烟云，轻易将所有飞剑挡在外面。

　　“诛仙诛仙，当年我给你诛仙四剑的本意，是看你脾性火爆，正好可以掌控这四把杀剑，以驯服其他破坏……当～～～”

　　却是盘古偷袭，打断了孙然的话，孙然随手一格，又一阵冲击波爆开。

　　盘古再次被震退，一直退了数十里，孙然依旧原地不动，手中的鸿元剑停都没有停，化作烟云，继续抵挡天空中的无数飞剑。

　　每一柄飞剑，都是世界碎片的化身，拥有极高权限，本应该无坚不摧，但是一撞上鸿元剑，立刻就爆做最细微的粉尘。百柄剑如此，千柄剑同样如此。

　　孙然笑道：“盘古，你的弱点很明显，就是无法认知到隐藏在混沌算法后面的精确参数。这是你出身的缘故，天生注定。你若能突破，那便会更进一步。我教你的一灵二身，也就能用了。”

　　“我们已经绝交了，不需要你来教训我！”盘古大吼一声，再次冲上。

　　“当～～”一声同样的震响，同样的后果。不同的是，这一次，盘古被震出去更远，足有上百公里，就像被随手拍飞的虫子。

　　孙然望向通天教主。这会儿，这人脸上已经没有了最初的自信，神色凝重至极，已经开始用上了全力，飞剑侵袭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密，几乎将孙然完全淹没。

　　笼罩着孙然的飞剑碎片越来越多，已经看不到孙然的人了，但依旧有声音传出，从容而冷静：“我手里这把鸿元剑，出身于凡铁，但经过我的锻炼，却能抵挡世界碎片的攻击，知道为什么吗？”

　　通天没说话，他顾不上说话了，但眼睛中已经出现骇然。

　　太上老君开口了：“老师，难道说你已经彻底悟透了混沌算法？”

　　“呵呵。”孙然笑：“差不多吧。世界很奇妙，诞生于现实世界的智慧生命，很难领悟现实世界的所有奥秘。你看，人类诞生至今已经数万年，多少先贤努力，但科技依旧不是万能。但是，对于虚拟世界，我们人类就是高等生命，由高向低俯视，领悟虚拟世界的全部奥秘，就成为了可能。”

　　“当～”盘古冲了回来，被孙然一剑又扫了出去。

　　“所以，我们人类能够更好地领悟混沌算法，而这个盘古……诞生于虚拟世界的原住民，却有着一种无法解释，难以逾越的认知障碍，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姑且叫它同源障吧，同出一源，是以无法自视。你知道，人最难认识的就是自身。”

　　太上老君眯眼道：“那么老师，你是说你已经完全领悟了混沌算法的奥秘，能精确体悟世界参数了？”

　　“差不多吧。”

　　“那你现在应该有足够的能力一击击败通天和盘古才对，你还在犹豫什么呢？”太上老君问。

　　“不不不，你错了。我没有这能力。我比你们知道的多了一点，但力量并没有本质的提高，想要随手击败，不轻松啊。”孙然笑。

　　他说的是实话，他得到的权限和通天盘古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权限的多少，掌控的数据量多少而已，并没有本质的优势。

　　这就像两人打架，大家都是成年人，只不过是瘦弱和强壮的区别而已。

　　不过他口头说不轻松，但表现的实在太从容了。

　　通天心中升起一股无力的愤怒，大吼道：“老师，接招，四剑归一，诛仙！”

　　数不清的飞剑突然消失，四把如天柱一般的神剑忽然缩小，合而为一，飞到通天手中，整把剑雷霆缠绕，剑罡激射数千米，粗如天柱，然后朝孙然直斩过来！

　　盘古也再次冲上，手中剑猛地激发出玄黑色剑罡，也斩向孙然。

　　正在奋笔疾书地太上老君突然哈哈一笑，手中毛笔一亮，刷啦一声化作一把长剑，桌上宣纸同时飞起，纸上出现太极图，太极流转，裹向了女娲，轻而易举地拦住了她的步伐。

　　“老师，您当了万年道祖，也该退一退！”太上老君朗声一笑，他来这里可不是看戏的。

　　一时间，三个圣人级别高手都出尽全力，攻向了孙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