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借刀杀人

　　人在外面混呢，最重要的是上面有人，下面也有人，这也就是所谓的能攻能受……

　　咳咳……咳咳……

　　好吧，其实唐恩想说的是，好兆头——你妹啊！

　　灰头土脸的从道旁山沟中爬上来，喘着粗气，略略扫了眼，刚才的小型突袭战已经结束，不远处的地上躺着十余具布兰斥候兵的尸体，血水蔓延。有只眼熟的青铠巨狼围着打转，似乎在考虑该从哪下口。哦，还有两个被弩箭射成刺猬的倒霉暗蛇卫……

　　摸了摸脸颊，湿漉漉的，那是之前摔下去时磕碰的几道血口。恩，是故意的。

　　“怎么样沙巴兄弟，没伤着吧？”过来的是个须发成明黄色的中年蛮人，战狮部落的，也是眼下这支情报队的最高长官。

　　唐恩无所谓的摇摇头头：“没事，谢谢大人关心。恩，大人没事吧？”他当然没事，突袭刚开始的时候，他就被一群暗蛇卫护在中间。至于唐恩自己，虽是早就察觉到了布兰突袭队的到来，但想着自己就是个普通蛮人形象，攻击谁也不可能攻击他，也就没在意。

　　谁曾想，战斗一打响，被第一轮弩箭照顾最多的就是他。随即在他滚落下地后，那些布兰斥候兵更是像疯了似得不断冲来，逼得他只能自己滚进山沟……嚓！

　　“呵呵，没事就好。”应该是清楚唐恩被大将军器重的缘故，这中年蛮人军官显得很和善，亲昵的拍了拍唐恩肩膀：“这里还在战区范围，像我们这样落单的小队很容易遭到攻击，再往前走段路就会安全很多……总之，习惯就好。”

　　“明白的。”点点头，随即唐恩又挠挠头：“只是，为什么这些布兰兵会全来攻击我？”

　　“哦，这事啊……”中年蛮人军官闻言神色有些古怪，没说什么，一指不远处正在啃噬尸体的青铠巨狼。

　　唐恩顺着看去先是一愣，随即嘴角抽了抽，瞬间明白过来。

　　嚓，被这畜生害死了！

　　可不是吗？青铠巨狼这种在北荒高级且骚包的坐骑，谁坐在上面，都会被误认为是大人物，也都将妥妥的被布兰士兵当做第一攻击对象！

　　这特么哪是什么好兆头，分明就是个拉嘲讽的祸害啊！

　　铁青着脸，唐恩走过去，一脚踹开了正大朵快颐的青铠巨狼，破口大骂：“特么还真不是个东西！由你这么当坐骑保护主人的吗？一条土狗都特么比你做得好！还瞪！咬我啊……给老子记住了，你是坐骑，我是主人。老子现在的地位比你高，所以你就得保护老子。再给我闹这出，老子立马炖了你……”

　　唐恩暴跳如雷的骂着，青铠巨狼莫名其妙的对视着，这场面看来很是滑稽奇葩。不过渐渐的，幸灾乐祸看着的暗蛇卫脸色有点变了，越听越不是味儿，感觉这番话就像是在指着他们鼻子骂似的。

　　在刚才的突袭战中，唐恩虽然因为青铠巨狼受特殊照顾最多，但在他避开第一轮弩箭后，原本就该没他什么事的。因为他的位置在小队中央，想要近身攻击其实很难。但那时周遭暗蛇卫却一呼啦的全跑去中年蛮人军官那，直接将他暴露了出来……这么默契的反应，赌咒发誓说其中没鬼都没人相信。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种状况，原因也简单，无非就是唐恩昨晚踩着三名暗蛇卫上位的举动，太过拉仇恨，引得同出隐蛇部落的暗蛇卫们大为不满，暗暗忌恨！

　　当然，就像唐恩借着这略显无辜的青铠巨狼指桑骂槐一样，小动作都是暗着来的。这些暗蛇卫也不敢做的明显，毕竟唐恩现在的地位确实比他们要高出一点。而就拿刚才那举动来说，即使唐恩事后终究，他们也有充足借口说是先去保护那中年蛮人军官的，毫无责任。

　　如此，彼此不合，又都心知，那就得各凭手段了。

　　而实际上，论耍手段，即使是以阴险闻名的隐蛇部落暗蛇卫，在唐恩手下也就是盘菜而已……

　　几分钟后，林旁，弩箭呼啸。

　　“敌袭、敌袭……保护大人！”

　　“只是一个小队，冲进去，干掉他们……”

　　“杀……”

　　一刻钟后，峡谷，巨石滚落。

　　“敌袭……退后退后……啊！”

　　“该死，你们暗蛇卫怎么探的路？”

　　“绕过去，赶走他们……”

　　半个小时后，山丘下，大队布兰斥候伏击。

　　“敌袭……”

　　“……你他娘还喊个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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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先开始的大肆杀戮，到不甚其烦下的驱赶，再到最后的狼狈逃窜……这支情报队，在唐恩有意无意的引导以及暗中留有标记下，不断遭受来自布兰斥候队的攻击。而当一场场小型战役打下来后，随队的暗蛇卫开始不断出现伤亡，数量锐减……

　　若是特木尔几人在这的话，说不定就会凭此发现唐恩的异常。因为要知道他们之前送情报时，可是很幸运的，一路顺顺当当就过来了，刚好与眼下这倒霉连连的情报队，形成强烈对比。

　　但是很遗憾，特木尔几人早就回转军队去大肆宣扬唐恩的好运了。所以尽管中年蛮人军官等人也意识到了眼下局面不正常，但谁也没有怀疑到每次都是有惊无险、狼狈存活的唐恩身上，最后只当自己是命背，郁闷憋怒。

　　还好，在这支情报队彻底被打残成惊弓之鸟后，运气似乎转好了，再也没碰到此前没走出几步远就遭到攻击的倒霉状况。

　　这当然不是中年蛮人军官口中蛮荒大神的功劳，而是唐恩也意识到了不对。按照常理来说，他们现在的位置确实没有完全走出战区，碰到布兰斥候队是正常的，但眼下这频率也实在太高了点，就像在这蛮人军队后方，每寸土地上都有布兰斥候潜伏似的……

　　这当然是不正常的，实际上随后要不是唐恩暗中出手干预的话，这支情报队就算满员，也未必能安全走到目的地。

　　并不难理解，唐恩前后考虑了下，也就大致猜到了原因。眼下这场有些无厘头的战争应该是伍丁授意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营造个更好的刺杀环境。不过伍丁相信他，前线军队却未必，再说将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从来就不是个最好打算，所以布兰军队应该也是想借此锁定那神秘蛮人统帅的位置，一举翻盘……

　　借势而为，算是双保险。

　　而意识到这个问题，唐恩自然再不敢耍弄手段，反而要再次为这支情报队提供保驾护航服务。否则就剩他一人的话，目的地在哪都不知道……

　　好吧，绕了一圈又回去原点，还把自己搭进去，这让唐恩颇有一种玩脱了的无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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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城，东城区某座原布兰贵族庄园。

　　“提乌，你没有听进去我之前说的话……你刚才太失礼了，岚沙殿下赶来迎接你，你不该摆出那种态度，还在一众老将面前……他们都是各部落的实权人物，如果因此对你产生不好的印象，这会对你的将来很不利……”

　　“够了！”踏进庄园大厅，犹带风尘仆仆之色的提乌蓦地顿步暴喝，一拳砸在厚实木门上，砰声剧烈，神情狰狞。

　　顿了顿，略显絮絮叨叨的话语骤然消失。跟在身后的一众蛮人军官面面相觑之下，无声退出大厅。唯有一个中年军官仍然皱眉站着，沉默的看着深呼吸的提乌，不再言语。

　　“呼……我知道，元方叔你是为我好，我都知道，谢谢，抱歉。”长呼一口浊气，暴虐神色瞬间消失不见，提乌揉了揉眉心，转身摊手，平静说道：“可是你让我怎么做？向我那聪明妹妹低头臣服，卑躬屈膝？呵呵，你知道的，如果这有用我并不介意这么做。但是……”

　　摇头：“没用的。现在这些老将已经看不起我了，以后也不会……如此，他们的印象对我又有什么用？”

　　沉默片刻，那被称作元方的中年军官再次说道：“事情还没到那地步，我们还可以再争取一下……”

　　还是摇头：“呵呵，不用想了，没用的。而且别说他们，元方叔，你的家族应该也说过让你离我远一点的话吧……是，我知道，元方叔你没有同意。我们是共过患难生死的，去年在雄关城兵败被俘，我要自杀，是你劝我放下这念头……”

　　“我很感激你，也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提乌。但他们不一样……”自嘲笑笑，提乌抬头看着西边方向，城主府的方向，舔了舔嘴唇：“在他们看来，呵，我就是个杂种！”

　　元方皱眉：“提乌……”

　　摆手打断：“听我说完，叔，我知道你又要说这只是传闻，还没证实，母亲大人也没有……算了。我现在对这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我只是有点想笑……看，多可笑，就是这么个说法，就能让我屁股下稳固几十年的第一继承王座崩塌，还让我成为了众矢之的。哈哈……”

　　看着提乌似乎又有疯狂迹象，元方开口打断：“那我们这次匆匆赶回来做什么？”

　　“很简单啊，就像元方叔常说的那样，过来讨好这个聪明妹妹，让她上位后不至于对我痛下杀手，或者移交给布兰……噢，对了，移交给布兰的话，我说不定还会有个不错的前程。毕竟我是他们那什么军神的子嗣嘛，还是唯一子嗣，应该不会亏待我吧……”

　　挥舞手臂，神情戏谑，提乌的整个肢体语言很是夸张刻意。旋即顿了顿，看着神色沉凝的元方，意识到了什么，不禁又是一笑：“哈，元方叔你有点紧张。担心什么呢？我起兵造反？拜托，我们这次回来军队都没带，还留在那和那什么该死灰衣军大战，怕得不就是引起我这个聪明妹妹以及这一群老将多想吗？”

　　“……抱歉，提乌，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知道，叔你一直都是为我好的，怕我一时冲动。”提乌再次笑道：“那就帮我答应那聪明妹妹的邀请吧，中午去吃饭是吧？没问题，就说我清洗一下就去。”

　　元方闻言怔了怔，迟疑了下，点头，行礼告退。

　　看着元方身影消失在了大门处，提乌耸肩吸了口气，似乎放松了不少，喃喃自语：“抱歉了，元方叔，骗了你……我还是不甘心啊……”

　　提乌确实不甘心，当然，任谁处在他的位置上，想来也都不会甘心。

　　道理就是这样的，如果从一开始就没希望，那失败后也就谈不上失落，更不会绝望。但当一个人从小被灌输王者权术，身旁所有人也都将他视为下一任帝国皇者，自己也这样认为。结果这一切却忽然在一朝间烟消云散，还是因为一个尚未被证实的传闻，那谁都会被逼疯的……

　　“聪明的妹妹啊……为什么你会一直这么聪明，就不能笨一点呢……你知不知道，这样让身为哥哥的我，压力很大的啊……”

　　老实说，提乌对岚沙并没有多大意见，现在也没有。甚至在以前，他一直都是隐隐以这个无比聪明的妹妹为豪的。兄妹俩的感情也一直都不错，但当那个杂种传闻出来，他的继承人地位不再稳固，而反观岚沙以她向来的聪明睿智，在各部落内成为下一任女皇的呼声愈加高涨时，一切也就变了。

　　就这么简单，立场不一样了。作为兄妹，无论这个妹妹有多么出色，他这个哥哥都不会去嫉妒，反而会有责任去赞赏宠溺，会想办法满足妹妹的一切要求。但当两人站在王座左右，成为直接竞争者后，亲情什么的也就不再重要……甚至，会成为引燃仇恨的导火索！

　　比如，现在的提乌与北荒女皇……

　　“看吧，因为你的出色，母亲大人都选择了沉默……不，这是默认！默认剥夺我这个儿子的继承权，然后将你推向王座……呵呵，母亲大人，女皇大人，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相对于岚沙，提乌现在对北荒女皇的愤怒感，或者说是被背叛的感觉，无疑更为强烈。

　　整件事情，包括先前紫伊强行攻破北荒皇城，喊出的那三声“出来见我”，以及到后来岚沙隐隐有上位迹象，作为所有事件、舆论风暴的中心点，北荒女皇，从来没有因此开口说过些什么。

　　既没有承认提乌的出身有问题，也没有证实提乌的出身没有问题。

　　这本来该是个平衡的局面，不会影响到什么。但这在提乌看来，无疑就是在默认岚沙成为下一任女皇。

　　因为事实也就是如此，因为她的不开口，所有人想到的都是家丑不可外扬，也就此认定了他提乌正是她和紫伊的孩子。也因为她的不开口，临时选择站在岚沙身后的那帮人，更为认定他们的选择是对的，因为女皇也默认了……

　　她什么都没说，也不需要说，更没有人敢逼她说。但这对于提乌来说就是，深深的，深深的背叛！

　　摇头：“想不到，猜不透……母亲大人，我永远也猜不到你的想法……不过，如果这个聪明的妹妹死了……呵呵，你是不是就会如我所料了呢？”

　　这不是一厢情愿，继承人只有两个，如果变成一个，自然也就没得选择。

　　没错，提乌确实动了杀心，他认为自己是被逼的。

　　当然，杀妹妹这种事情，无论是从感情上还是从后续影响上，都决定了不能由提他乌亲自动手。提乌也没想过亲自上阵，他在想借刀杀人……

　　之前说过的，提乌不是蠢人，事实上，他也是个合格的一军统帅。所以一些不怎么复杂的问题，岚沙能想到，他自然也能。比如眼下布兰军方忽然发起这自杀性攻击的真正原因……他的判断与岚沙完全一致，所以他来了。

　　老实说，提乌很佩服施行这大手笔计划的布兰某位大人物，但他并不相信随之而来的布兰刺客，或者布兰军队，能杀死自己这个聪慧的妹妹。

　　其中原因，不只是因为这妹妹向来计谋百出，算无遗策，还因为一些其他关键因素。

　　因为身份缘故，提乌知道的消息总比其他人要来的多。比如某位久居皇城，原本是保护母亲大人的不世出高手，这次也被派来暗中保护这聪慧的妹妹……

　　看，就是这么偏心！

　　笑了笑，似乎是因为激动紧张，又或许是因为想要多想些能引起愤怒的理由，好减轻心中的罪恶感，提乌背靠着木门身躯微颤，神情有些苦恼，有些疯狂！

　　“是你逼我的，都是你们逼我的……沙沙、母亲大人……你们知道的，我别无选择……”

　　“刺杀、刺杀……军队围剿不可能，布兰军团已无实力冲破封锁线。那就是刺客……会是谁呢，布兰剑神亲自过来吗，最好如此！一剑了断，没有痛苦……”

　　“噢，在这之前，我需要引开那个老家伙……刺杀一般是晚上，用什么借口才能不会引起怀疑，最重要是事成之后不会遭到反噬呢……我也是殿下，到时就是唯一的殿下。只需要一个借口，他就算怀疑也不会杀我，绝对不会杀我……哦，想起来了……呵呵，元方叔，求求你，再帮我一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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