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9章 又迟来一步……

　　“飓风！前面有飓风——”

　　“江水漩涡——神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草！还傻愣在那干什么——快！下帆、转舵！快快快……”

　　前面说过，因为北方的混乱局势，莱瑙河上过往船只相较之前要大幅度缩水不少，但怎么说也是布兰经济大动脉，总还会有些帝国运输船以及不怕死的商船等等，依旧穿梭来回。

　　如今正是在这无垠江面上，随着声声惊恐大吼，一艘距离河道口十余里外的大型商船，急急下帆转舵，停缓船速。甲板上水手身影重重，忙得一塌糊涂。

　　造成如此突变状况的不是因为北方局势，也不是水匪作乱，只是因为这江面气候突然变得异常吓人……

　　“开、开什么玩笑！”商船顶层驾驶舱内，一脸络腮胡的魁梧老船长透过舱外雨滴遍布的水晶玻璃，目光怔怔的看着船前不远处，怒浪滔天、水花四溅，俨然有翻江倒海势头的水域。再拉长视线，看向更远处的模糊江心处，状况更是恐怖，几乎看不到天空颜色，唯有大片大片如墨乌云汇聚，看来甚是压抑……下意识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身旁同样目瞪口呆的副手：“今天风浪……呃，有这么大吗？”

　　“没……应该没吧。我昨晚看了夜象的，只看出今天气候可能会下雨。”常年在水上讨生活的船员，对于气候变化的估测判断自然是有一定把握的。但看着眼前这恐怖架势，这副手的语气明显有点不敢确定。

　　摇摇头：“而且，就这片水域有异常……来时船长你也看到了，虽然有风浪，但只是小打小闹，不影响船速航行。”

　　“那这是什么？”指了指船前可怖水域，老船长一脸荒诞：“江下有水怪在作乱吗？”

　　行船之人谈及水怪，多少会有点忌讳。但除此之外，眼前这番异常状况确实很难理解。前面水域都好好的，偏偏来到这里就是翻江倒海，说没问题都没人信。

　　“水怪？呃……”似是想到了什么，这副手身躯一震，神色明显有点畏惧迟疑，犹豫开口道：“最近大家都在传，这条航线上确实有水……有点古怪，而且地点就在这河道口……”

　　老船长闻言蓦地一怔，瞬间明白了话语意思，瞪大双眼，张了张嘴：“你是说……那个传闻？”

　　都是在江上讨生活的人，各个船只之间的消息流通自然没任何障碍。关于最近一段时候，一直停在河道口的怪异小船，以及船上那古怪青年的各种版本传闻，眼下这两人自然也有耳闻。

　　瞬间，船舱寂静。

　　默然片刻后，老船长深吸口气，果断挥手：“娘的，这趟买卖不跑了。告诉大家不要慌，现在就调转船头回去。”

　　且不说这决定是否英明，很显然的是，这决定下得有点晚。

　　不等副手点头应声，目光蓦地一凝，变故突生，轰……船头前方十余丈外，波澜万状的江面蓦地轰然炸开，哗啦水花夹杂着一道疯狂蹿出的黑影，瞬间冲天而起。

　　随即未等船上众人反应过来，又是一道黑影从江下蹿出，以比前者更为迅疾的速度，急速升空追上。

　　顶层驾驶舱内，老船长与那副手下意识张嘴抬头，心脏先是颤跳了下，随即发现前后两道蹿出黑影不是水怪，而是人影，心下又是一缓。但紧接着跳动心脏瞬间窜入嗓子眼——就见后来居上的黑影高高跃起，挥臂，手中漆黑匕首划出道凛冽弧线，猛然下扎……

　　这一刻，在老船长两人眼中，时间仿若凝滞了一瞬。

　　惨淡天空，人影交错。一道身影弯嘴俯视，一道身影抬头仰视。不需要去看两者表情，也不需要去猜两者关系，只看这定格画面动作就已经交代许多。在两者狭窄距离中间，漆黑匕首刃尖闪烁着一点残忍光芒，刺眼夺目，好似死神镰刀的锋芒，充斥着死亡气息。

　　旋即，画面正常运转，漆黑匕首带着一溜幻影急速凿下，执着而又精准，没入率先蹿出的身影眉心正中……

　　噗！“啊——”

　　凄厉震空惨嚎是真的，至于刀入肉体的爽利声，则是老船长两人脑海下意识想象的。事实也该相去不远，匕首没入，大捧血花在空中肆意绽放，飞扬四溅。

　　随即，胜负已分、生死已定的两道身影齐齐从空中摔下，距离越来越近，方向，正是这边？！

　　“躲……”不等老船长下意识张口叫出躲闪示警，轰的一声，两道身影直直摔在甲板之上，船身震颤。耳旁，此起彼伏的失声惊呼从船舱外隐隐传来。

　　稳住踉跄身形，老船长两人齐齐抢到水晶玻璃前，低头，甲板上一道伤痕累累的身影仰面静躺，看其面容应是个老者。双目狰狞圆瞪，似在死死盯着什么，又似在痛苦哀嚎。眉心处，漆黑匕首齐根没入！

　　在老者身上，半跪着一道身影，同样伤痕累累，披头散发下看不清面容。但很显然他并没有死，不过虽有老者在下方垫着，他似乎也被震的不轻，正兀自轻轻甩头，发梢处也不知是江水还是血水、亦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的红色水滴，洒落周遭甲板。旁边四周，木然呆立的水手们傻傻看着……

　　片刻，半跪身影缓过劲来，一手抚上老者双眼，一手握着刀柄，缓缓将漆黑匕首从老者眉心处抽出。起身，抬头，狭长眼睛微眯，血污遍布的年轻面庞与某个印象隐隐重合……

　　蹬蹬蹬，船舱内副手蓦地如遭雷击，一连后退三步，脸色惨白，与同样惊骇莫名的老船长面面相觑，哆嗦着失声惊呼：“水水水……水怪！”

　　传闻中那怪异小船与古怪青年，老船长两人并未亲眼见过，但从旁人口中言之凿凿的描述，也算是有个大致印象。如今亲眼见到这下手狠辣的年轻面庞，瞬间就与脑海中的印象对上号了。如此，怎能不令他们惊惧连连？

　　“水怪——”

　　甲板上的水手此时也反应过来，看着以前只在传说中、现在却近在咫尺的水怪身影，瞬间就被吓懵了。胆大的尖叫一声转头就跑，胆小的当场瘫软在地，场面一时极为混乱。

　　倒是那身处混乱中心的青年，也就是唐恩，一点也没有身为水怪的自觉，满脸茫然，转头四顾：“水怪……什么水怪？”

　　没等想明白，似是忽然觉察到了什么，身躯微震，缓缓转过头来。

　　哗啦……哗啦……

　　数十丈外，水花再动。前后一共五道身影从江水中急速蹿出，悬停空中。正是仅剩下的海塔等人，也就是被团灭一半的豪华阵容。

　　双方默然对视，与唐恩状况相似，后上来的海塔等人，没有一人身上不带伤势，区别只是或轻或重罢了。

　　这也就是猎人与猎物角色互换后，双方在水下再次追逐拼杀的结果。

　　事实证明，唐恩不但在跑路上有着不凡的功底经验，在追杀上更有着独到造诣。纵使海塔等人听取了温斯林建议，不要脸面的祭出奇葩防御阵型，但在唐恩刀下仍然不足以保住小命……实际上，后者也才是唐恩的本职工作！

　　如此。

　　围剿，损失惨重，完败！

　　撤退，亦不能全身而脱，依然完败！

　　……看着唐恩脚下寂然不动的老供奉尸体，再看着嘴角微扬的唐恩面庞，海塔几人眼角抽了抽，心中感觉已然麻木、绝望、无所适从。

　　又迟来一步，又死了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