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神出鬼没

　　风宇先是尝试去感觉震动的强弱变化，随后发现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毕竟接触地面的是MA的脚掌，而不是他自己的。而且人形机动战士驾驶舱的减震做得相当不错，外部的震感传递到内部几乎所剩无几。要通过震感来进行精准判断的可能性基本为零，除非有特殊的震动传感器来进行数据采集。

　　总之眼下这场战斗，震感仅能作为粗略判断对方机动战士距离远近的手段，但这已经是聊胜于无，对于缺乏侦查和通讯手段的风宇是唯一探知对方的办法。

　　紧接着他开始在巨型储藏罐区域内四处走动。这一组储藏罐共有十二颗，以三乘四的矩阵排列，相邻排列之间的距离为五米。罐体颜色漆黑，看起来应该是金属原色，这颗矮行星上没有氧气，因此不需要油漆或者电镀这些保护层。风宇的黑灰色MA往罐体一贴，颜色几乎融为一体，实在是非常好的保护色。

　　这些储藏罐罐体直径达到五十米，高度也差不多是这个数字，相当于MA的三倍多。而且罐体本身持续散发热量，完全掩盖了机动战士的机体发热，红外传感器也无法捕捉到MA。

　　同时由于矮行星自转关系，K星域恒星此时在天空中已经偏向一侧，且这颗恒星大气过于稀薄无法形成有效的散射，整颗矮行星显得光暗分明，风宇只要走在罐体阴影区，便不虞被天上的MS-B发现。

　　这十二个储藏罐的两侧各有一条十米宽的狭长通道，再往外便是两堵和罐体齐高的围墙。其中一侧的通道已经完全处于阴影之中。

　　在储藏罐区域兜了一圈之后，通过耐心的对比，风宇还是确认了其中一支盗采者小分队的大致方向，就在这一区域向阳的一面。这支小分队此刻正朝着光亮一侧的通道走来。

　　背光搜索会有更好的视线，但同样存在弊端，那就是自身的影子会先一步暴露行踪。盗采者小分队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们处于优势地位，并不是很在乎被对方先一步发现，宁愿选择更好的视线条件。而且为了避免在黑暗中被偷袭，他们更不愿意走进处于阴影中的另一侧通道。

　　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躲在阴影中的风宇终于看到了一个高大的阴影从罐体一侧慢慢伸长。从影子形状分析，那应该是拿着合金盾牌的MS-D。在地表作战时，由于地面的限制，风宇从脚底下绕行对方身后的战术已经失效，重新回到2.5维的层面，失去了最大的优势。

　　因此，要想速战速决拿下防护能力不俗的MS-D并不容易，一旦被对方缠住，风宇将面临四架机动战士在地面的夹击，还有来自天空中的远程覆盖射击，必死无疑。

　　风宇考虑清楚之后，悄悄退后，躲到中间一列罐体的后面。将菱形站位中打头的MS-D放过去。而将目标放在后面的另外三架MS身上。

　　只是盗采者小分队也不傻，看到储藏罐区的第一时间，他们便提防着MGA01小队的机动战士会藏身其中，早就打起十二分精神盯着罐体后面的阴影区。

　　在阴影深处看到MS的头部都朝向了这个方向，风宇知道对方必然有所准备，便一排排往后退，并不急着动手。不一会儿便退到了最后一排，而这会儿盗采者小分队则开启了头部的探照灯照向了储藏罐的阴影区，逐排进行搜索。

　　风宇已经没有退路，一旦离开阴影区，他便会被天空中的MS-B和铁球发现并集火，然后被一群近战型MS追杀，只有死路一条。

　　他只得将注意力转回搜索中的盗采者小分队，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可乘。不一会儿，果然有所发现。

　　这些MS的头部探照灯水平向前照射，扩散开来的光柱照亮了储藏罐阴影的绝大部分区域，从地面到罐体三分之二高度。

　　绝大部分的人类，终究是被平面思维所局限，当他们脚踏地表的时候，便下意识地遗忘了天空。人形机动战士在这一刻对他们而言，便是自身身体的放大，当他们的MS脚踩于地面，便下意识地认为敌人同样也在地面。

　　风宇终究不同于对方，摆脱了平面的桎梏，他第一时间想到了破解眼前局面的方法——利用罐体顶部三分之一来做文章。虽然这一小段距离对于体型庞大的MA已经显得非常局促，但是他大概目测了一下，如果将机体打横了，恰好可以避开探照灯的关注上沿，同时又不会从罐顶冒头被空中的MS-B发现。

　　时间已经非常紧迫，容不得他多做思考，当下立刻加大动力炉输出，机体一侧矢量喷口同时出力，让MA以侧卧的姿态飞升到罐体上沿。但是他如果就这么大喇喇地飞过去，盗采者小分队MS的红外传感器会探测到矢量喷口出气的热度，当然是不行的。

　　不过这里不是宜居行星，这里只不过是一颗重力只有0.1G的矮行星而已，也就意味着MA下落的重力加速度也只有地球的十分之一，自由落体在这里第一秒钟掉落的距离只有半米。

　　风宇瞬间开启MA脚底喷口，随即关闭所有矢量喷口，让自己的座驾借助惯性冲了出去。一秒钟之后，他已经贴着罐体上端的阴影区，从第四排储藏罐飞回了第一排。他也不敢再次开启喷口，而是干脆将合金军刀插入罐体之中，强行拖拽住MA前冲的势头。

　　MA重重地撞击在储藏罐上，终于停了下来，巨大的声响如一口洪钟在耳边敲响，震得风宇耳朵暂时性失聪。只不过这声响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大气层过于稀薄的好处在此刻尽显无疑，就在不到百米远的地方，四架UAC的MS愣是什么声音都没听见，仅仅是从脚底感觉到了异常的震动。

　　这支小分队的领队正是那架胸前绘有一颗小银星的MS-A，也说明他应该是从铁球驾驶员升上来的机师，算是精英人物。至于为什么会流落到K星域来当个盗采者舰队的护航机师，这就不是重点了。这样一个精英机师，绝不会对任何异常掉以轻心，他立刻联系了天空中的MS-B，询问另一支小队是否出了什么事。

　　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他的脸上露出凝重的神色。刚才那一瞬间，没有任何战斗发生，他们却感觉到了明显的震动。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有什么异常状况正在他们周遭发生。

　　“队长，储藏罐区检查完毕，没有发现敌踪。”打头的MT皆由短距离光通信向他汇报。

　　“不对劲，肯定不对劲！”他喃喃自语，却又毫无头绪。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监视屏上黑影一闪，顿时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再仔细一看，那个屏幕显示的是背后的画面，而他的背后，是菱形站位末尾的MS-C。

　　“小六，小心！”他一边控制座驾转身一边大喊。

　　但是当他回过身去的那一刻，只看到一截合金军刀的刀尖从MS-C的胸部驾驶舱位置穿出，上面还挂着滴滴血珠。

　　“啊！我杀了你！”他一边狂呼，一边举起40mm粒子束步枪，对着那个方向猛地扣动扳机。

　　风宇也没想到对方会有如此失态的举动，那一枪的射击线路上有MS-C挡着，首先就会击中他们自己人。也只能说风宇想得太过于简单，低估了对方那一刻的决然。

　　在近乎于没有大气的矮行星上，当MS-C的驾驶舱被刺穿，机师负伤，其实已经可以视为死亡。气密服破损，舱内外压力瞬间失衡，如果风宇可以看到对方驾驶舱的话，便会发现这名机师的鲜血如高压水枪一般疯狂喷射，几乎在几秒钟之内便因失血过多而死亡。

　　盗采者机动小分队的队长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才毫不犹豫地开了枪。

　　40mm粒子束的白色光卵击穿了MS-C的动力炉，引发一阵小规模爆炸，风宇近在咫尺的MA首当其冲，被炸飞了出去。

　　还算是风宇反应够快，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同时就开始后退，同时身体蜷缩，让双臂双腿护在身前，将损伤尽可能降到了最低。

　　尽管这样，MA的左臂几乎被砸断，挂在那里来回晃荡，40mm粒子束步枪已经不能再用。右臂受损较小，合金军刀还能使用，但是肘部的矢量喷口已经损坏，接下来的飞行将会比较难以调整姿态。然后左腿的仿生关节受损抱死，膝盖无法弯曲，变成了瘸子。唯一在功能上没有损失的就只有右腿，但是表面装甲也是伤痕累累。

　　付出了这样的代价，MA的胸腹和头部要害总算是没有受到伤害。驾驶舱位于胸部、动力炉和引擎位于腹部、各种传感器集中于头部，这三者只要有一个部位遭受重创，风宇就算完了。

　　只是他现在并不算是安全了。刚才从储藏罐的阴影里扑出来，偷袭对方MS-C，MA已经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立刻就被天上的远程火力给盯上了，只是因为怕误伤队友，MS-B才没有第一时间发动攻击。这会儿行动不便，更是凶险之极。

　　风宇知道这会儿不能有任何保留，立刻连续按动MA操作盘上的两颗应急按键。

　　“脉冲激励专用一次性充能器使用，脉冲激励模块充能完毕！”

　　“脉冲激励，闪避！”

　　机体一侧还能使用的所有矢量喷口立刻超负荷喷射，MA以一种非常别扭的姿势重新扑回罐体的阴影区之中。而在其原先站立的位置，方圆二十米的范围内，瞬间被来自空中的火力犁了一遍。原本固态的甲烷、氮气和一氧化碳立刻升华，夹杂着岩石碎屑在地表翻滚着，烟尘弥漫开来。

　　矮行星的重力太弱，这些烟尘一时半会儿还落不下来，无形中影响了盗采者机动小队的视线，让他们的光学传感器受到了极大的干扰，不敢贸然追击MA。

　　风宇进入阴影区之后并没有闲着，留在原地和等死无异，此时行动不便的机体战斗力比铁球还不如。趁着盗采者小分队的注意力都停留在刚才交战的地方，他再次贴着罐体的阴影往最后一排移动过去。

　　这会儿他的位置又处于对方的身后，看着MS-D缺乏保护的背影，他实在是非常心动。如果不趁这么好的机会，尽可能消灭敌方有生力量，等对方醒过神来，事情就不好办了。

　　打定主意，他决定搏一把，不顾MA已经伤痕累累，再一次从阴影中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