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八章人心难测

　　临时帐篷里，罗恩掂着脚坐在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这一晚上过得可真漫长。”

　　“是啊。”赫敏心不在焉地说。

　　“你有吃的吗？”罗恩问。

　　赫敏回过头看着他。

　　“赫敏，我晚饭都没怎么吃。”罗恩摊摊手，委屈地说，“再不吃东西，不等庞弗雷夫人过来，我就要饿死了。”

　　“吃、吃、吃，就知道吃。”

　　赫敏气冲冲地翻出串珠小包，从里面拿出一些零食丢给罗恩，做完这一切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莫名其妙地发了脾气。

　　“别担心，赫敏，教授都死而复活了，现在更不会有事了，”罗恩倒是理解她的想法，安慰她两句后，打量着手里的包装袋，问道：“这是什么？”

　　“薯片和巧克力。”赫敏说。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罗恩小声嘟囔，他撕开包装袋，拿起一片薯片端详半天，送入口中，随后眼睛一亮。

　　“是麻瓜零食。”赫敏解释说。

　　“味道真不错，”罗恩满足地叹息一声，“你小时候就是吃这个的？我再试试巧克力……咦，也不错，不过我觉得还是巧克力蛙的口味更棒。”

　　没过一会儿，他就吃完了。

　　“还有吗，赫敏？”罗恩忍不住问。

　　赫敏仔细翻了翻，“剩下的都是压缩饼干了，没什么味道——”

　　“没关系！”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帐篷里只剩下罗恩吃东西的声音。

　　“咔嚓咔嚓。”

　　“你说教授还要保持这种状态多久？”赫敏担忧地问，此刻的菲利克斯就像是一座会发光的雕像。

　　“唔……不知道，一会儿邓布利多就来了，你可以问问他……咔嚓咔嚓……”

　　这时，帐篷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赫敏说。

　　“太好了。”罗恩说。

　　“我去看看。”赫敏有些担心，站起来朝帐篷的帘布走去。

　　……

　　不知道过了多久，菲利克斯睁开双眼，缓缓扫视四周。

　　帐篷里空无一人。

　　他勉强压制住了身体里沸腾的魔力，让它们不至于太过活跃。

　　他刚刚经历了……不，直到现在还在持续进行着种种神奇的变化，首先是魔力，就像是烧开的沸水，状态变得极不稳定，远远超出了他所经历过的魔力暴动，即便是现在，魔力也像是淙淙溪流，不断流淌着；其次是身体，魔力在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涌动，并促使他的血肉、皮肤、骨骼发生异变。

　　这种异变似乎触及了生命的本质、魔力的本质。菲利克斯认为，他的身体本身就是巨大的宝藏，等待他去挖掘。

　　直到这时候，他的心才彻底放下。

　　菲利克斯平静地想，即便不愿承认，他还是在和伏地魔的战斗中弱了一丝，其实两人应该是势均力敌，但伏地魔的索命咒威力大得出奇，每一次直面咒语的绿光时都让他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绝对不能被击中，这是求生本能告诉他的。但那时他必须这么做，没有其它选择。魔法傀儡、思维小屋打造的幻影不可能骗过像伏地魔那样本领高强的巫师。

　　他必须真的死一次。

　　除非他想看其他人死……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我做出了选择，简女士，再见。”菲利克斯轻声说。

　　帐篷外传来一片低沉的喧闹声，他还听到了几百人凌乱的脚步声，但菲利克斯完全没有理会的意思，他被自己的变化吸引了全部的注意，他举起左手，掌间的每一丝纹路都流动着晶莹剔透的亮光。

　　在他的注视下，魔文之书凭空出现，“哗啦啦”地翻页，一道道魔法虚影出现，菲利克斯心中一动，他有种感觉，只要他想，身体里就会涌出无数的魔文，无需他主动凝聚，刹那间就能形成古代魔法。

　　“原来魔文之书应该配合蜕变后的身体使用。”菲利克斯思考着，以后找机会可以试试。他将魔文之书收入左手的手心，融入身体里——此前魔文之书无处安放的麻烦意外地解决了。

　　这时，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了，他听到赫敏尖锐的声音，哈利恼火的叫喊声，邓布利多沉稳的反驳声，以及福吉气急败坏的嚷嚷声，伴随着不安的骚动，一切显得乱糟糟的。

　　“福吉……”

　　菲利克斯目光闪烁，他预料到会有这一幕，迟早都会发生——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后天，只要福吉不承认伏地魔的存在，他就一定会找邓布利多和自己的麻烦，为了避免这种日子继续下去，菲利克斯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多比。”他轻声说。

　　一记很响的爆裂声被拘束在狭小的空间里，声音回荡在临时帐篷，无法扩散出去。菲利克斯收回手，平静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家养小精灵。

　　多比还是那身打扮，不过身上却背了一个大口袋。

　　“这么说，伏地魔和食死徒都离开了？”

　　“是、是的，海普先生！您猜得真准！”多比听到这个名字时畏缩地哆嗦了一下，随后他的大眼睛闪闪发光，眼神里止不住崇拜地看着他，“真没想到，多比竟然能参与到这样伟大的事情中，多比、多比实在太荣幸了。”

　　“不过、不过……”他小心翼翼地看了菲利克斯一眼，把背后的口袋打开了，“有几个不幸损坏了。”

　　“这不是你的错，我早就有这个准备。”菲利克斯说。

　　袋子里是一些小型手持式摄像机和它们的碎片，嗯，麻瓜制品，没有任何魔法的痕迹，‘未来世界’公司为了研究批量采购了一批，因为量大还获得了折扣。

　　在哈利承受钻心咒的时候，菲利克斯远远地在墓地周围布置了一些。因为墓地之战对环境造成的巨大破坏，损失掉一些完全可以理解。

　　“多比把能找到的碎片都搜集起来了，也许可以修好。”多比挺起胸膛说。

　　“……你做得很好，多比。”菲利克斯瞄了一眼袋子里碎得很彻底的磁带，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魔法修好。

　　他俯身拿起一台完整的摄像机，摆弄几下按钮，低头凑过去看，画面的质量相当糟糕，不过他还是感到满意，“伏地魔的光头倒是挺显眼的……多比，把它们藏起来，跟谁也不许透露。”

　　“遵命，海普先生！”多比喜气洋洋地说，为自己获得菲利克斯的信任感到高兴，他重新背起大口袋，“先生，如果卢平先生，或者哈利·波特先生问起来——”

　　“他们不知道这件事。”菲利克斯面无表情地说。

　　“哦……好吧。”多比打了一个响指，从帐篷里消失了。

　　菲利克斯目光深邃地凝视着多比消失的地方。

　　他应该叫上邓布利多的。这样才更保险，但他最终还是否决了这个做法。无关私情——他和邓布利多相处得一向不错，而是他要尽可能地减少变数，把事情的节奏完全纳入自己的掌控。所以他宁愿用多比，也不想透露给邓布利多。

　　“人心难测……”他喃喃道。

　　菲利克斯如此大费周章的目的有三，完成时间循环，解决赫敏的时间反噬，以及带回哈利三人。至于之外的事情，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一直以来，他和邓布利多的默契源自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消灭伏地魔。但这一次，菲利克斯的“利益”改变了，变得很小，伏地魔在他眼中可有可无，但他不能肯定邓布利多会做出什么判断。

　　一个担心顺理成章地诞生：

　　究竟是他的三个目标更重要，还是找机会毁掉伏地魔的肉身、提前消弭一场战争更重要？

　　不受控制的，就要排除在计划之外。这是菲利克斯布局时的真实想法。

　　“那么接下来，出去面对福吉。”菲利克斯自语，他猜福吉为了转移公众视线，一定会炮制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把注意力的焦点放到他身上，没办法，他的嫌疑确实很大。

　　福吉很可能把“擅闯魔法部”和今晚发生的事情联系起来。

　　届时福吉以‘配合调查’的名义把自己带走，菲利克斯一定会配合他，要是福吉还能想到利用阿兹卡班的摄魂怪除掉他这个威胁，那菲利克斯一定会拍手称赞。

　　等到决定性的证据出来，福吉就在劫难逃了。

　　其实菲利克斯现在拿出证据也有可能一举翻盘，但他始终觉得不算保险，民众对福吉的观感一向是“软弱”和“平庸”，但这个评价距离“亲手把迎战黑魔王的英雄关进大牢”的印象还差不少——前者还可以忍受，后者就让人愤怒了。

　　而愤怒会导致福吉的下台，不管他愿不愿意。

　　菲利克斯挥手取消了帐篷里的声音魔法，外面的喧嚣和噪声一股脑钻进来，他恰巧听到福吉疯狂的咆哮声——

　　“你们要对抗魔法部吗？”

　　菲利克斯表情一怔，放在帘布上的手缩了回来。

　　几分钟前——

　　福吉挺着大肚子在空地上走来走去。距离他不到一百英尺，树立着两个临时帐篷，一个被当做临时医院；另一个，那里有他此行的目标，但却被人挡住了。

　　他盯着守卫在门口的哈利、罗恩和赫敏，心情烦躁得厉害。

　　他有一股强烈的冲动，命令傲罗强行冲进去把人带出来，但他有些不敢，邓布利多就在不远处……何况就算他成功了，大张旗鼓地把人抓走，最后调查结果显示他抓错人了，他怎么向公众交代？

　　民众的口水会把他淹死的。

　　“管管他们！”福吉把头扭向一旁，看着邓布利多，“他们在公然对抗魔法部，对抗我——我说过了，我只是请菲利克斯·海普配合调查，不是定罪，只是一种预防措施。”

　　“康奈利，”邓布利多沉声说：“我并没有拒绝你这个要求，只是——就像格兰杰小姐说的，需要你们等待一段时间，菲利克斯才经历了一场严酷的战斗，他需要时间处理伤势。”

　　“我已经在外面等一个小时了，一个小时！做出了让步……你还要我等到什么时候？”福吉叫嚷起来，“难道我还会虐待他吗？肯定会请圣芒戈的治疗师——”

　　“教授就是最出色的治疗师，”赫敏说，她在夜晚中瑟瑟发抖，声音发尖地说：“何况你真的确定圣芒戈的治疗师能处理伏、伏地魔留下的伤势？”她艰难地说出那个名字，周围响起一片吸气声。

　　福吉瞪着赫敏，低吼道：“别提那个名字！现在还不确定神秘人——”

　　“部长先生，”哈利指了指自己的衣服，“我可以向你保证，伏地魔真的回来了。”

　　“你可能中了混淆咒，老克劳奇有段时间还说自己的儿子是无辜的呢。”福吉不耐烦地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可以让人检查，”哈利诚恳地说，“我中了几个钻心咒，应该会留下痕迹？”

　　“标准的谎言，”福吉挥挥手，“学生不可能承受钻心咒的痛苦，更何况还是好几个！”

　　“你这个傻瓜！”麦格教授喊道，“我从报纸上读到的消息都能感到风雨欲来！想想克劳奇，想想火焰杯的手脚，想想哈利所说的一切！”

　　福吉的脸涨成了紫红色，“那都是——意外！米勒娃，我的情报告诉我，那孩子，”他指着哈利，“经常做噩梦，天啊，他还能和蛇说话！现在又说自己顶住了钻心咒——”

　　“呃，部长先生，”罗恩举起了手，“虽然不想打断您，但其实我也中了一个钻心咒，确实很难熬，恨不得马上死掉，”他咧咧嘴，笑着说：“不过我现在看起来意识挺清醒的……”

　　人群中传来一声响亮的抽泣声。

　　“哦，可怜的小罗尼！可怜的哈利！你们到底承受了什么？”韦斯莱夫人泣不成声地说，比尔和韦斯莱先生一左一右地抱着她。

　　福吉依然固执地盯着他们，他看向赫敏，“你不会也说自己中了钻心咒吧？”

　　“我没有，”赫敏冷静地说，“伤害我的人是亚克斯利，是来自魔法部、奉命保护我们的守卫，所以我才拒绝你们进去，万一你们中还有伏地魔的卧底怎么办？”

　　“荒谬！荒谬！”福吉大声说，气喘吁吁，“我再说一遍，真相还没查清，你们不能把猜想当做事实说出来。”他看向邓布利多，用祈求的语气说，“邓布利多，你为我考虑考虑，我总得做点什么。”

　　“福吉啊福吉，”邓布利多严厉地说：“你最大的问题是，之前做的太少，现在想做的又太多，朝着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冷静，把傲罗们都撤出去，我向你保证，明天一早你就会得到全部真相。”

　　福吉脸色苍白，神情惶恐地看着邓布利多。“明天……？是谁的真相？你想要的那个真相？”话一说出来，他就后悔了。

　　他的话捅了马蜂窝，麦格教授大声训斥，海格和穆迪粗野的声音回荡在夜空，学生们瞪着眼睛，他们听到了什么，福吉在诋毁他们的校长？

　　福吉的身体畏缩地抖了抖，“邓布利多，你也看到了，三个学生和一个有着良好信誉的绅士的证词，我该相信哪个？何况亚克斯利都死了……”他的心里浮上一片阴霾。

　　是啊，亚克斯利死了，他身后的势力到底是谁？会不会是……不可能！

　　这时，大片脚步声从远处靠近，人群中让开空隙，是魔法部赶过来增援的傲罗。

　　“部长，所有部里的傲罗和打击手都来了，不过……”德力士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周围说。

　　“很好，”福吉说，“很好！”他又大声说了一遍，仿佛平添了无数勇气。

　　他瞪着空气，不去看邓布利多的眼睛，冲傲罗发号施令：“逮捕菲利克斯·海普，有阻拦的……视为阻碍执法，一并带走。”

　　“听我说，福吉！想想你在做什么！”邓布利多上前一步，周身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力量。

　　福吉忍不住后退半步，但他依然固执地不去看他，“你也应该想想你在做什么，邓布利多！”他反呛一句，挥挥手，黑压压的傲罗和打击手们举起魔杖一步步前进。

　　“抱歉，不能让你们这么带走教授。”赫敏瑟瑟发抖地举起魔杖。

　　“部长先生，我过去挺敬重你的，没想到——”哈利摇摇头，往前跨出一步，罗恩站在他旁边。

　　福吉终于失去了理智，他大声咆哮地喊：“你们要对抗魔法部吗？”

　　“那取决于你们怎么定义‘对抗魔法部’和‘反对暴政’了。”人群中，一个声音幽幽地说。弗雷德和乔治站了出来，抽出魔杖指着福吉。

　　福吉瞪大了眼睛。

　　接着又一个学生站了出来。

　　“我奶奶说，要坚持做对的事情。你做的就不对。”纳威浑身颤抖地说，同时举起魔杖。他的话引来一片格兰芬多学生的赞同。

　　“部长先生，我们希望您能慎重考虑。”塞德里克说，他和柯林斯、罗杰挡在哈利前面。其它三个学院的部分学生在三位勇士的带领下走了出来，他们站在哈利他们前面，用魔杖指着福吉和一众傲罗。

　　“我们也过去。”德拉科·马尔福眼神闪烁，看着不断汇聚的人群，对他的两个跟班说。

　　魔文俱乐部的成员们走了出来；

　　部分上过决斗课的学生走了出来；

　　一些选修了古代魔文课程的学生也走了出来；

　　还有在更多的场合下，接受过菲利克斯随口指点的学生走了出来；

　　杖尖迸溅出红色的火花，比夜晚的星空更明亮。

　　当只有一两个人站出来的时候，魔法部的傲罗还能镇定地往前推进；当指着他们的人数达到了三分之一时，他们停下了脚步；当更多的人被悲壮肃穆的气氛感染，在同伴的带动下默默举起魔杖、用满是怒火的眼神看着他们，并且这个数量超过一半时，傲罗们只想立刻逃离这里。

　　“你、你们——”

　　福吉茫然地看着从四面八方指向他的魔杖，因为傲罗聚集起的勇气像阳光下的肥皂泡一样被戳破了，他一阵头晕目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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