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合作
“你打算怎么做？”
莫里斯望着眼前这个稚气未脱的青少年红龙，心中虽然涟漪不断，但面上确实挂上了笑容。
仿佛他对红龙的提案很是认可。
事实上作为一名老练的商人，作为这个园区里，少数几个会为了钱而与那堆德鲁伊们吵得天翻地覆的家伙，他的内心早已经疲惫。
这个小家伙最好有个完整的，能够切实打动他的规划，不然保持现状其实挺好的。
他不自己之前都说了吗，小人物应该关注切实的生活，比如现在，比如这个翠叶珍奇动物园本身。
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就挺不错的，无需那么多的改变。
就像红龙自己所说，他与自己都是小人物而已，小人物不需要在乎那么多。
洛伦清楚，能否决定自己留下来，就看自己接下来的表现了。
久违的，洛伦的心脏因为紧张而跳动了起来，也可能是因为兴奋。
当龙的这二十年，他已经很少使用语言作为武器了，魔法和龙爪可比这玩意儿好使多了。
如果是前世的他，那个还和各路甲方爸爸对接的销售人员，此刻应当大谈自家企业的悠久历史，丰富经验，人才储备，总之，牛皮漫天吹，反正吹牛不上税。
好在洛伦清楚，如果他这么做的话，这活就让他玩砸了。
先不说本世界龙族那稀烂的口碑，还有自己刚满二十，在龙族属于未成年中的未成年的年纪，单论整个事件。
说到底，不就是一条健康的红龙，试图去动物园里蹭吃蹭喝，以此来搞个新闻吗！
不管言语多么华丽，前景描述的多么美好，对社会能做出多少贡献，但说到底……
你丫就算想白嫖个场馆，就是想不要脸的混日子吃东西还领工资啊！
事实就是永远胜于雄辩的。
不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能抛开事实不谈的，尤其，事实涉及金钱的时候。
无论是作为人的前世还是作为红龙的今生，洛伦一直秉承着两个看似相悖的观点。
其一，是言语具有巨大的力量，它可以撬动，甚至改变很多事情的走向。
其二，则是人是无法被说服的。
人们愿意相信你所说的，愿意听你的话，是因为他们本就在潜意识里偏向你的观点，他们是相信的自己。
而你，只是将他们的那个自己引了出来！
“我什么都不做。”
面对莫里斯的质问，洛伦两手一摊，随意的拉开椅子坐下。
莫里斯一愣，仿佛还没从洛伦那雄才伟略的描绘中走出，又或者对红龙此时的“摆烂”感到了惊讶。
随后，红龙接着开口，
“我只是那块丢入池塘的石头，负责溅起最初的涟漪。”
“要做事情的是你们，如何将涟漪变成风暴，席卷整个世界，改变旧状的是你们，而不是我。”
“怎么吸引更多的游客，怎么将其转化为一种正面的产业循环，如何构建行业生态，如何推广，让所有的动物园都有一条康庄大道可走，是你们的事情。”
“不是我的。”
“我只是个想混日子的小红龙而已。”
“就如您真实所想的那样，贪婪狡诈，撒谎成性，为了个安乐窝什么都说得出口。”
说着，洛伦自己都笑出了声，仿佛还不太熟练这副真诚的模样。
“我唯一能保证的就是，我会尽量的配合您的工作，去做成这件事。”
他很清楚自己无法说服对方，既然无法说服，那就自爆吧。
把能摆在明面上的东西都摆上，对方又不是算不明白的傻子。
利用对龙族的刻板印象，制成反差反应，虚假加虚假，信息加信息，让事情自己发展就好。
莫里斯沉默良久。
他看着眼前这个瘫坐在椅子上的小家伙，深感后生可畏的同时，心底的那一丝，似是早已经死去的，对功业的渴望似乎又冒出了些许烟尘。
是了，眼前的小鬼，是与其他的龙族不同的。
他虽然聪慧，狡诈，稚嫩，但自有一种尊重的真诚在里边。
这种真诚或许是他自己都没感觉到的。
他不带着上位种族的傲慢，也没有自以为是的利用智慧，画蛇添足，他始终视他人与自己的智慧与权力在一条水平线上。
“莫里斯，莫里斯·亚斯蓝特，洛伦先生，我们来谈具体的合同吧。”
莫里斯推了推眼镜，对着洛伦伸出一只手来。
终于，在漫长的沉默与紧张后，洛伦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这场战役，他赢了！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随后，便是漫长的具体合同拉锯环节。
在这个环节，便成为了莫里斯的主场，而洛伦则仅负责提要求了。
对方作为一名专业的经营者，在双方都开诚布公的情况下，进展虽然顺利，但在一些具体利益和问题上，却均是分毫不让。
“雇员合同我没问题，以智慧种雇员，红龙生态展示者的身份入驻确实可以避免很多争议。”
“但三个月一签是不是太短了些？您知道的，我是龙族，三个月在我眼中转瞬即逝，万一我要是因为身体蜕变而陷入了沉睡，一觉醒来因为没有续签合同，还有其他龙族开出了更低价，导致您把我这个先行者开了怎么办？”
“我觉得我们可以先签个长约以示对互相的信任，同时，因为我们签的是雇员合同，那下班之后的时间，应当是属于我的对吧？我们是否要对上班的具体时间进行规定呢？”
洛伦没有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直接原因：
下个月起，龙族就将被踢出二级保护的队伍，补贴取消，免罚额度清零。
若合同仅签三个月，后边新政策出了他们压价怎么办？
还有，万一这个噱头的效果并不好怎么办？
洛伦时刻记得，自己之前的慷慨陈词，不过是作为商品，给热情不高的老板画的饼而已。
他需要的仅是，一份可以上班摸鱼，下班有足够空闲时间的工作，以补充他的收入，让他可以获得更多，更稳定的经济，来投入未来，去追求那个看起来很近又很远的身份：
古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