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零六、救人

    池无澜十之八九测不准，难得算准一回，她对自己在术数一道的造诣有几分自知之明，便无法取信这随手推算出的“大吉”。


    她取出数件占卜推演的器具，依次验证。


    随着推算次数的增加，池无澜的面色却越发凝重。


    满目“大吉”，昭示着唯一的可能——小师妹林意歌的处境极为凶险，不过至少还活着。


    池无澜斟酌片刻，给余维则发了传音。


    这之后，她才给自己徒弟姜砚传了音。


    为便于联络，她早将红鸾馆的执事信物给了姜砚一份，过不多时就收到回音说，九州论道大会尚未结束，并未见到林意歌返回会场。


    姜砚的传音刚结束，老四余维则的千里传音便到了：“小师妹许是去追杀步太虚了。三师姐可先行一步，找到小师妹后知会我一声，我即刻便到。”


    池无澜微微一惊，要知道，步太虚千年前便已晋升大乘境，若是没记错，目前至少有大乘后期修为。


    即使是池无澜自己，也没把握能将其斩杀。


    虽说小师妹神识强悍，杀戮剑意几近大成，又有庚辛剑相辅，可她肉身修为终究只有化神期。


    好比武曲星投生，刚出娘胎，对上随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是毫无胜算。


    即使侥幸得胜，黄雀在后，再寻常不过。


    池无澜越想越是心惊，当即下了个决定。


    她抬手再眼前挥过半圆，一小片星空突兀地出现在晴空之下。


    这是《太乙神数》之中最为准确、也是消耗最大的一式——星斗指路。


    漫天星斗从不停歇，观察记录着这世间的一草一木。


    完全参透太乙神数后，便可透过星斗，看到过去发生的一切。


    可惜，池无澜对太乙神数的掌握十分有限，顶多只能透过这片星斗，得知自己熟悉的气息最后停留的地方。


    这已经够了。


    池无澜双手飞速掐算着，艰深无比的术式在星空中缓慢地划出一道轨迹，灵力也不要钱似地，涌向那片星空。


    原本已趋近于突破大乘中期的修为，随之滑落。


    池无澜动作一顿，锁定了方位。


    此时她几乎跌落回炼虚期巅峰，勉强还停留在大乘初期，比刚渡劫晋升大乘那会儿还不如。


    这种状态，勉强自己前去救助小师妹，反倒容易弄巧成拙。


    万一自己境界不稳跌落回炼虚期，小师妹知道了肯定心生愧疚。


    然则，姐妹之情，亦是多情道的一环，她所作所为皆为本心所驱使，实在不足挂齿。


    池无澜自己不便前往，便想着要让其他真传弟子去。


    可惜大师姐风轻轻已飞升，二师兄谈笑身负镇守山门的重任，四师兄余维则被九州论道大会绊住了脚，老六屠百草修为不精，是个不靠谱的。


    只能指望五师妹郁莹了。


    这般想着，池无澜最先给郁莹发去了一道传音，之后又将林意歌所在方位发给了余维则和屠百草。


    余维则处理完九州论道会的事后就能前往，而屠百草虽然不靠谱，但他下笔如刀，那些顾忌名声的大能对他也有几分忌惮。


    通知了该通知的人，池无澜略略放下心来，折身返回谷雨洞。


    她得把修为恢复到原有的境界，等小师妹回了鹤鸣山，才好监督她修炼。


    不打败自己，绝不让小师妹再下山了。


    ……


    收到池无澜传音的时候，郁莹正在五味斋考核弟子的刀工。


    厨修的刀工，好比剑修的剑法，蕴含五行五味之道，并不是单纯的切割处理食材。


    厨修刀工一般是由各个五味斋主厨负责考核，只有这最后一场总评比是郁莹亲自出面的。


    郁莹拦下那朵凭空出现的红牡丹后，当即指了位修为最高厨修全权接手，自己则匆忙御剑向西南飞去。


    平时都云淡风轻的五味斋主这般手忙脚乱，连自己脚下踩的是什么都没注意，斋中厨修不由纷纷侧目。


    “斋主从来御剑而行，这回怎么也跟我们手头不宽裕的弟子一样，御铲而行了？”


    “不知道斋主听到了什么，看她的样子，难不成是斋主师门遭了大难？”


    “可不许胡说！斋主修为高深，能独辟一道，她的师门必定强盛无比，怎会遭难？”


    “说了半天，你们谁知道斋主师门是哪个？”


    “别管斋主师门是哪个，你们尽管好好修炼，等到哪天证了五味调和之道，还愁斋主不将你带回师门？”


    “是极是极！”


    众厨修没再议论什么，收了心，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十年一回的五味斋总评上。


    另一边，郁莹忙着赶路，落了地才发现自己御的不是剑。


    顾不上可惜自己多年经营的斋主形象，郁莹随手将腰间饰品般的锅铲收起，转而取出了自己多年未在人前使用的灵剑。


    那剑已有许久没有见到自己的主人，刚被郁莹抓在手里，便激动地发出一阵颤鸣。


    暗沉的剑身如同被重新打磨抛光了一般，锋芒毕露。


    剑在手中，郁莹身上温润和善的厨修风度褪去，显露出剑修独有的锐意。


    郁莹修的是太初剑意，这灵剑便是太初剑。


    厨修的五味之道，暗合“民以食为天”，其实也是她为提升自己对太初剑意的领悟所创。


    郁莹冷冷扫过，漫天沙尘掩盖了三危山的真容，并未发现林意歌的身影。


    她闭上眼，轻轻一嗅，便捕捉到了海中妖族独有的气息。


    这三危山不是荒漠就是戈壁，怎会有海妖在此栖居？


    剑光连闪三下，戈壁中响起一声哀嚎后，便没了动静。


    郁莹走上前去，就看到一地巨螺碎片，以及一个千疮百孔满是伤痕的巨螺。


    她一剑指向那保留还算完好的巨螺，问道：“人在哪儿？”


    那螺妖似乎不会人言，只是摇头，头顶的眼睛却时不时瞟向自己的螺壳。


    郁莹不耐，一招摄物术，直接夺过那螺妖的巨壳，横竖两剑，那螺壳便支离破碎。


    林意歌全无知觉地躺在碎片上，裸露的皮肤已经被巨螺妖分泌的粘液腐蚀了大半。


    郁莹见此，剑随心动，抬手就将那试图逃走的无壳螺妖切成了整整三万六千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