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假的汤先生

    就在姚婆婆中了毒，快要痛死的时候，汤先生突然感到心如刀绞，“哇”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这时候，他才惊讶地发现，自己也被别人下了毒。


    他立刻明白，毒发是一种提醒，在告诉自己若不按照规定的时限，赶回去交差。怕他最终的结局，也会跟姚婆婆一样，死在大西南的某个屋子内。


    意识到这一点的汤先生，立刻扔下半死不活的姚婆婆，威胁苗寨里的人，打开了族中的祠堂。


    他将祠堂内大量珍贵的医书、苗寨最值钱的奇珍异宝、能带走的精美的银器，统统搜刮一空。然后，当即带着手下的人，逃离了独黎苗寨。


    从此，这个汤先生便杳无音信，姚婆婆再也没有见过他。


    幸好，留在寨子里的姚婆婆，因为自幼学医，从小尝试过百毒，所以侥幸活了下来。


    但是，她吞下过奇毒的身体，遭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从被救醒的那天起，姚婆婆的声音，就变得嘶哑低沉，无法长时间开口说话。而且每隔几天，残存在体内的毒素就会爆发，导致她浑身抽搐，意识模糊，身体不能自抑。


    苗寨里的人们，想尽了办法，请了无数的医生救治她，终于找到一味，能暂时缓解毒发的药方。


    身体逐渐恢复后的姚婆婆，在知道了汤先生所做的恶行后，痛哭流涕悔不当初。


    她跟苗寨里的族人发誓，就算找遍大江南北，她也要找到那个负心的叛徒。然后，将汤先生绑回独黎苗寨，让百种毒虫撕咬啃食他的身体，以报这欺师灭祖之仇。


    说完这些话，心高气傲的姚婆婆，独自离开了独黎苗寨，踏上了漫漫复仇之路。


    可是，那时候的姚婆婆，并不知道实情。


    她爱过的那个意中人汤先生，根本不是跟苗寨交好的异乡生意人汤先生，而是来自南洋的唐先生。这位心狠手辣的唐先生，正是独黎苗寨昔日仇家那个怪人，膝下的关门弟子。


    其实在当年，姚先生的修为有限，他启动的毒血法阵，并没有彻底杀死怪人。


    当时冲进山洞的姚苗医，已经被丈夫的死讯扰乱心神，完全没有注意到怪人在装死。等她带着姚先生的尸体离开后，受了重伤的怪人，慢慢从山洞里爬出来。


    他一路靠着吸食动物的鲜血，苟延残喘的活了下来。后来，他去一个墓地偷尸体，遇到一位崇拜他的同乡盗墓贼，这才侥幸回到了南洋。


    只是独黎苗寨一战，彻底毁坏了他的五脏六腑，回到南洋后，他也只能终日浸泡在各种毒虫药水里，勉强维系生命。


    不过，怪人在南洋很有名，家中也极有财富，所以他派人求遍名医。


    直到年初，他才找到一名精通苗家医术的中医，这才知道，他想恢复好身体，就要学会姚苗医的祖传秘术。只有这种秘术，才能以毒攻毒，化解掉原主当日下的毒血阵。


    因此，他派出自己的闭门弟子，远渡重洋来到大西南，潜伏在独黎苗寨周边，寻求报仇的机会。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天，这名姓唐的闭门弟子找到一个机会。


    他在某风月场所看到一位生意人，此人跟自己长得极为相似。推杯换盏的言谈中，他听说此人跟独黎苗寨关系很好，长期有生意上的往来。并且在近期，此人已经备了厚礼，准备去独黎苗寨拜会那里的主事人。


    有这种送上门的好事，阴险歹毒的唐先生自然不肯放过，他立刻借生意之名，跟此人刻意交好。


    等两人在一起混了些日子，他将此人的言谈举止和行为习惯，学的八九不离十时。唐先生一不做二不休，找了个机会，将真正的汤先生和他的心腹仆人杀害，从此玩起鸠占鹊巢的把戏。


    真汤先生死后的第二天，假汤先生就对外宣传，自己的好兄弟唐先生，已经回家继承祖业。从此以后，他做的这些罪恶，便没有人知道，就连汤先生身边的下人们，也没有丝毫察觉。


    为避免真汤先生的家眷，在朝夕相处中看出端倪，假汤先生马上离开家，前往独黎苗寨办正事。


    这才有了后续，独黎苗寨内，那一连串的悲剧。


    可是，报复心切的姚婆婆，并不知道自己千里追寻的汤家，并不是真正的凶手。当她强撑着病体，追到汤先生异乡的家中时，她才发现那个负心汉，早就抛弃了这个家，他根本没有回来过。


    姚婆婆不甘心，就此放弃复仇，还是费尽心机地四处打听。半年后，她好不容易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找到一位曾经伺候过汤先生的下人。


    一番苦苦追问下，她才知道，这位下人是刻意藏在乡下。


    当提到曾经的主人汤先生时，下人脸色发白，身体吓得瑟瑟发抖。因为据这位下人讲述，当他们跟着洗劫了苗寨的汤先生，回到城里的酒楼后，他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他先是让众人，把抢到的东西，都运到最近的码头。


    然后，汤先生包下整座酒楼，请所有人吃饭，说是要论功行赏。众人听闻都非常高兴，以为马上会过上富足的生活，但谁知道，就在酒宴上，突然有一个人开始七窍流血。


    接着，这个人就倒地不起，一命呜呼。众人见状乱作一团，谁知道流血倒地的人，越来越多。


    好在那天，这位下人的肠胃不适，来回地跑厕所。因此，酒席上的那些美味饭菜和好酒，他都没有吃几口，所以留了一口气，中毒不深。就在下人迷糊挣扎，想喊救命的时候，他忽然看到角落里的汤先生，面目狰狞，红着一双眼，举着两只冒着黑气的手，站了起来。


    只见汤先生眼神阴冷，快步向前，掐死了一个离他最近喊救命的下人。然后下一秒，汤先生就跟发了疯的魔鬼般，但凡看到还没断气的人，就大笑着折磨，直至那人断气。


    顿时，这位下人怕的要命，便躺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的装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位下人听到，有人走进了酒楼，喊杀红眼的汤先生是唐师兄。


    而且，那人说，去往南洋的船已经备好，可以随时出发。并且还恭维汤先生道，凡夫俗子们杀得好，唐师兄聪明绝顶，想出鸠占鹊巢斩草除根等一系列妙谋，真是让人羡慕。还说，等唐师兄带着宝贝们回去后，师傅必定会厚赏之类的话。


    下人回忆起这些往事，依然吓得够呛，身体又开始哆嗦起来。下人还说他很清楚的记得，汤先生听到那灭绝人性的话后，立刻开怀大笑，笑声极其恐怖阴森，如同怪物一般。


    再后来，下人就跟酒楼内的其他死人，一起被人扔到了乱坟岗，这才侥幸存活至今。


    在当时，姚婆婆听完下人说的话，瞬间愣住了。


    她想过无数报复的场景，却没想到过，最后的结果会是这样。姚婆婆失魂落魄地离开小山村，如同孤魂野鬼般在路上游荡，她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南洋在哪里，那个怪人和假汤先生，还会不会再去找独黎苗寨的麻烦，这些她都不知道。


    身体还未痊愈的姚婆婆，体内又有残留的奇毒，她本就不能想太多的事情，让内心过于焦虑愤怒。可是那一刻，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便导致体内的残毒，一发不可收拾地发作了起来。


    最后，她晕倒在异乡的街头，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再次睁眼，看到了救她性命的人，正是四处行医救死扶伤的洛漠。


    那时候，她晕倒的镇子上，正在流行一种病毒性的腹泻，很多人因此丢掉性命。在附近云游的洛漠听说后，便赶去了那里，他想尽办法地配制药剂，试图拯救更多的病人。


    在他要去问诊的时候，看到了街头晕倒抽搐的姚婆婆，洛漠立刻将她带回了当地的诊所。经过一番诊断，他发现了姚婆婆体内的残毒，是一种罕见且毒性很大的毒素。


    本着治病救人的信念，洛漠结合祖传的导诊、针灸和草药，竟然将她体内的奇毒，医治好大半。看到姚婆婆清醒后，他告诉病人说，以后只要不思虑过重，情绪极度大起大落，这个毒，就不会再次发作。


    当然，他也很好奇，姚婆婆身上奇毒的来历。


    姚婆婆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便将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告诉了他。洛漠家世代行医，自己也是一位读书人，他明事理辨是非。所以，在同情姚婆婆遭遇的同时，也苦口婆心地劝她放下仇恨，利用自己的精湛医术，去救治更多的病人。


    作为苗寨的人，性子直率的姚婆婆，信奉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她虽然还不能完全理解洛漠的放下，但是依然同意留在洛漠身边，帮他医治那些生病的人。姚婆婆身上，继承了姚苗医的精湛医术和父亲高超的厨艺，有了她的帮助，洛漠顺利研制出药方，终于彻底治好了那些生病的人。


    经过这件事后，看着那些活下来人的笑脸，姚婆婆突然明白放下的重要，她不再想着去复仇，而是想像洛漠一样，成为一名真正受人爱戴的医生。


    她的这个想法，让洛漠很高兴，洛漠也很欣赏她的医术。所以，在那些日子里，很用心地教授她中医和针灸方面的东西，把她当成自己的得意弟子来对待。


    那个年代，交通非常不便利，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也很不方便。


    看着镇子上一家其乐融融的人们，离开家乡很久的姚婆婆，挂念起独黎苗寨内，那些被她拖累了的亲人们。为此，她常常会暗自流泪后悔不已，总觉得亏欠亲人们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