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帝国内的矛盾

　　“拜占庭外围的所有商船尽数沉没，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些该死的纳迦准备充分，首先就是要瓦解我们在海面上的优势——港口内的战舰损毁超过五成，不单是我们，英格威和巴里切吉尔曼都是同样下场，沿海强国的舰队同样被对方毁了个七七八八……”克伦侯爵看上去顺从的微微低着头，却语气阴沉异常，“帝国无法反击海中的强盗，这种时刻内陆国家定然虎视眈眈——恕我直言，去往奥古斯帝国的使节团恐怕已经无法指望，战争迫在眉睫，帝国现在真正依靠的，只能是他们！”

　　他的手指了指希丁克和旁边的萨拉、德科等人，这些在之前战斗中有出众表现的年轻人尽数受到了邀请，可谓帝国今后的栋梁与支柱。

　　宴会现场静了静，自认为掌握第一手消息而掌握主动权的克伦侯爵眼角瞥了瞥不远处的温德索尔公爵，示威之意明显。

　　不过他更在意的是宴会角落中那个孤单而冷清的身影——一身黑红色调长裙，略显慵懒姿态、简单的发髻……艾萨拉公爵背对着会场所有人，在宴会厅边缘的阳台上望着皇宫的后花园，手中一杯红酒轻轻摇晃，却未动一口。

　　有关于帝国舰队损失的消息，自然是“鹰眼”负责的，克伦侯爵在内心得意于这位公爵级别的人物对自己的“照顾”，毕竟鹰眼的消息渠道是拜占庭能够和“信条”比肩的存在，他不相信还有谁能消息比自己更灵通。

　　信条？尝试收买信条信息的他发现自己没有资格获取那些机密资料——对此克伦侯爵并没有过多不满，毕竟在他眼里信条的触手根本无法触及遥远的海面和另一块大陆。

　　“侯爵以为……帝国内部现在应当先发制人，防止内陆帝国的入侵？”爱德华三世仿佛并不知道艾伦侯爵和阿卡尔公爵两大派系对着干似的，转而直接问向了身旁的奥斯维辛伯爵道：“你觉得呢？”

　　曾经温德索尔公爵和奥斯维辛伯爵并不合拍，但一些事件过后奥斯维辛伯爵的儿子克里维成为了墨菲斯领地首席防御魔法阵核心控制法师，他自己当然不会和阿卡尔作对，此刻倒也明白爱德华三世的意图，面不改色地回道：“大陆局势风云变幻，目前不单单是海洋种族的入侵值得担心，更应注意内陆国家面对的危机——‘天选者’是柄双刃剑，随时都可能引发国家内部的冲突，强敌当前，攘外必先安内。”

　　此刻温德索尔公爵已经迈步来到了爱德华三世的旁边，接过了奥斯维辛伯爵的话茬，点头感谢其接招的果断，目光转而望着克伦侯爵道：“虽然西部领地时常受到神圣加百列帝国的侵扰，但我想帝国的部队目前并不适合进行远征。”

　　原本应该以“庆功”为主题的晚宴因为克伦侯爵挑起的话头而突然间剑拔弩张起来，宾客们并非吃干饭的，今天站在这里的贵族们没有妥协派，即便是最年轻的希丁克等人，也都是有着坚决立场的士官将领，他们可没有老贵族的圆滑世故。

　　“帝国的远征从未失败，以前如此，以后也是如此。”克伦侯爵这句话只是维护一下帝国荣誉，随后才针锋相对道：“倒是出海使节的行动屡屡受挫，我认为帝国在这上面投入的精力……并不值得。”

　　“哦？克伦侯爵似乎是对目前帝国的决策有些个人见解？”爱德华三世依旧好像刚刚明白过来似的，一脸郑重道：“不妨仔细说说，我们虽然击退了纳迦的袭击，但后患显现，大海的确已经不再如以往那么安全了。”

　　温德索尔公爵微微眯起了眼睛，他明白爱德华三世明确表示过不会支持帝国接下来五年内进行任何侵略扩张的主张，但现在这话明显是在引发帝国上层两大派系的冲突——不过冲突并不意味着坏事，许多事情破而后立，爱德华三世如此一手，定然有自己的主张。

　　“陛下之前推行海上外交，取得惊人成果，但显然风险与机遇并存，如今我们在海上的力量遭遇严重打击，那些可恶的纳迦人口基数恐怕远远超乎想象，否则他们也不会同时进攻整个大陆几乎所有大型港口……”克伦侯爵准备很充分，侃侃而谈，却没注意刚刚和皇帝陛下谈话的莉莉丝并没有走远，他的目光望向了温德索尔道：“帝国出海的船只至今没有一艘能够返航，而按照使节团的日程，他们此刻也应该在返航途中吧？”

　　这句话意思很明显了，帝国的使节团行动注定失败，早日放弃远海行动才是正途。

　　他这么说倒不怕得罪爱德华三世，因为整个航海外交的行动是由温德索尔牵起的，身为边境的特权伯爵，他的身份让他有足够的底气去质问君主——这里可不是纳迦帝国那种统治者说一不二的极权环境。

　　“的确如此。”

　　爱德华三世点点头，并未否认，继而道：“使节团的安危对于帝国而言至关重要，只是特殊时刻，获取信息的途径有限，克伦侯爵难道只是根据自己的判断便下了结论么？”

　　“目前的信息只能让我做出如下判断，陛下。”克伦侯爵笑了笑，“这当然只是一种可能，不过我想有‘龙骑士’在，使节团定然不会遭遇任何劫难，不是么？”

　　这就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了，没等眼眉微微跳动的温德索尔公爵说什么，旁边的莉莉丝却是突然插嘴道：“继续扩张领土对于您有什么好处么？克伦侯爵。”

　　皇室成员的子女可以旁听政务，但很少直接参与或影响政治决策，如今莉莉丝突然间横插进来的姿态可谓打破了常规——爱德华三世的表情有些丰富，却并没有任何恼怒，他只是微微侧侧身子，挡在了莉莉丝的前方，望着克伦侯爵，护短之意明显。

　　“郎基努斯的女儿？”克伦侯爵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即依旧笑着回答道：“你的提问有些不好回答，领土对于帝国而言，是国力强盛的标志，大陆因为突然出现的那些‘黑色凶兽’而陷入危机，各国收缩防御……如果方式得当，拜占庭定然可以获得大片领土——而如你所问‘对我’的好处，恐怕只是看着领地内的士兵去为国奉献自己的一份力量而感到欣慰吧。”

　　这话说的让人真是觉得大言不惭，但却又滴水不漏，莉莉丝明白自己从这个狡猾的侯爵面前讨不得什么便宜，但是他却真的触及了这个女孩儿不能容忍的底线——听着他在那里肆意猜测墨菲斯和使节团的安危简直是一种不可忍受的折磨，她的手指紧紧握着，想要说什么，却被爱德华三世抬手阻止——这位拜占庭君主当然不会让郎基努斯亲王的女儿受什么委屈，虽然涉及国家大事上克伦侯爵的话语权远比她多，但这种主战派在大陆集体陷入危机时趁火打劫的举措实在是揠苗助长，根本不足考虑。

　　阿卡尔和莉莉丝的心情差不多，虽然在帝国政坛上这位公爵历来以优雅著称，但军事贵族哪个没有点血性？根本没给克伦继续大放厥词的余地，他直言道：“大陆沿海和内陆遭遇等同威胁，如今我们应当思考的是如何共同抵御这突如其来的危机——墨菲斯很早便警告过各个国家会出现今天的情景，可是你在干什么？趁火打劫？还是认为拜占庭的军队有把握在面对纳迦或那些黑色野兽时可以占尽上风？！”

　　“可是我从情报上得到的消息却是各个国家并未受到这些黑色野兽的大规模侵袭，只不过少部分没有躲开的平民蒙受些损失罢了。”克伦侯爵忽略了公爵口中来自墨菲斯的警告，目光微微闪烁。

　　“你的情报？你的情报从何而来？难道你的情报就代表了现状？！”阿卡尔公爵彻底爆发，虽然知道宴会今天的主题在于“庆功”而不是吵架，可爱德华三世却一手将矛盾提前摆在了众人面前。

　　他的目的很明显，帝国不能再容忍所谓的激进派拥有更多话语权了。

　　“艾萨拉公爵就在会场之上，难道你在之一帝国‘鹰眼’的情报收集能力？”艾伦侯爵也是懒得保持自己的仪态，一挥手直接指向了站在阳台背对所有宴会宾客的那个冷清身影，“难道堂堂公爵大人拥有了‘信条’的情报网？否则我想不出还有什么手段能让您如此言之凿凿的否认我的判断！”

　　克伦的目光望向了爱德华三世，却不料此刻这位君主一脸戏谑，虽然没说话，但却让这位侯爵的心猛然一沉——他立刻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目光扫过会场，四周那些支持温德索尔公爵的家伙们一脸幸灾乐祸的望着他，和刚刚他谈论墨菲斯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努力稳住心情，克伦侯爵却发现原本手持红酒的艾萨拉公爵从远处慢慢踱着步子走了过来，轻轻抿了一口杯中陈酿后仿佛是不经意地说道：“‘鹰眼’的情报网络已经和‘信条’进行了合作和优化，这一切都是在墨菲斯离开拜占庭后发生的。”

　　克伦侯爵脸色骤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