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无限痛苦

　　外太空雪亮，距离潜根星大约一千光年的高空，一块陨石上站立两个人。

　　一男子身材高大健壮，金色长袍衣襟飘飘，他神采飞扬气息极度摄人，面容恬然的看着潜根星。

　　“这个小子修为还可以。”男子说话了。扭头扫了身边绝色女子一眼，又道：“古月师妹怎么看？”

　　古月容貌绝代，一身雪银色紧身长裙风姿卓越，犀利的眼神微凝之间，美眸中两道金光闪耀，遥遥看向潜根星，不多一时，她绝美的脸色一抹惊容，语气颇为讶异：“那小垃圾的衣服不错。”

　　“哎……你……我是说怎么办，剿灭他吗？”

　　古月嘴角一丝微笑迷人，恬然的道：“我们出手多丢人，他不过是初入虚神的废物，禁锢他吧，让那几个小家伙处理，他们会做得很好。”

　　“不一定，哎，这杨素胆子太大，行为荒谬且古怪不堪，若不是古璇玑很得意他，我才懒得过来。”身材高大的男子眉毛拧紧，口气颇为不满，但也有一丝无奈。

　　古月恬然笑了笑：“没办法，古璇玑释出法旨，不来是不成的，再说，这些罪该万死的散修没给人怜悯的余地，杨素的行为可以理解。”

　　“那你动手禁锢吧。”

　　古月柔声道：“没必要，你用神念攻击他大脑，然后春元等人知道怎么做的，这种级数的战斗我们不宜出手，免得将来在诸神的世界让人笑话。”

　　“呵呵，怎么，古月师妹觉得难堪了？也难怪，以我们快迈入帝君境界人居然要禁锢一个虚神的散修，怎么说的都丢人，罢了，这丢人的事情我来做吧。”高大男子失笑，洒脱的自嘲两句。

　　“怎么，你还不乐意啊……？”古月娇柔的瞪了高大男子一眼，神态端庄却不失妩媚灵秀，美眸闪亮之间风情万种，绝代姿容闪亮了太空。

　　姜君集神情不屑，哪怕是得道飞升的真神站这里，对他而言，这是真正放弃一切畏惧的开始。

　　落英明气得混身发抖，其他长老同样如此，在璇玑大道悠久的历史谁人敢如此放肆过，现在区区一个散修竟然敢在这里口不择言的辱骂师门，实在让人无法忍受。

　　刑春元脸色再三变化，身边荡漾的威势越发强横，攻击性的气息将气氛映衬的极其严峻。

　　雾隐仙君的境界最低，无法忍受这种高手间威势对抗，拉着林松子急速向后退去，他已经站不住了。

　　姜君集一身紫色“贝冷战衣”神奇依旧，点点金色花瓣围绕身周悠然晃动，花瓣柔嫩美丽，淡淡金光中，气息飘渺柔和。

　　一副学者派头的姜君集丝毫不在意任何威压，似乎没有感受到来自刑春元的威势压迫，其他长老的境界压力也丝毫不起作用。

　　“我还以为你们会动手呢，原来也是装鬼吓唬人啊！”姜君集不失时机的刺激了一句。这小子脑袋一旦开窍，就会逐渐应对这种危机。

　　杨素不愧是老奸巨猾的家伙，经验和见识都极其丰富，年代久远的道心修持相当深厚，在矛盾面前这些人往往很冷静。

　　“小子，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等下天界来人自有公论，我们这些古修士是不屑和你一般见识的，散修吗，说出些难听的话，我们是可以理解，不过……”语调一转，杨素又淡然的道：“璇玑大道是古老法门，不可能让人欺负到头上的，不论你是谁，不管你是什么人，我也懒得知道你是什么来头，欠我们的，你必须还。”

　　姜君集暗暗佩服，这些老东西不是一般的厉害，这么刺激都不动心，古老法门的修士定力实在高深。

　　“古老法门阴谋权术相当过关，看来璇玑大道的帝君，也是一个阴谋家，不然你们这些下三滥要道基没道基，要悟性没悟性怎么可能进门，一群把时间活狗身上的废物罢了，看你们今天表演的这一出，真他妈让我恶心。”

　　此话一出，众位长老齐齐色变，这比直接侮辱他们本人更难堪，姜君集的话一点余地都不留，老道们义愤填膺，有的更是被气得混身直哆嗦。

　　古往今来谁人敢如此污蔑璇玑帝君的，眼前的小子绝对是第一个，诸位长老险些暴跳起来。

　　刑春元神色阴冷中杀机四溢，体外透出沉重的法力动动。他的忍耐也到极限了，印象中，还从来没有人胆敢当着璇玑门人面侮辱璇玑帝君的。

　　本来这老小子多少有些心存不忍，不愿意给对方治的绝地上去，来个万劫不复也就差不多了，经过不多的几句话，这个人绝对可以被璇玑大道称为恶魔，是必须被彻底剿灭的，让这个该死的散修形神俱灭！

　　老道们的心也乱了，姜君集给他们增加了很大压力，一个虚神至极的修士是有极大威严的，一旦凝神以对时，产生的压力往往是境界层面的，老道们道心凌乱是必然的。

　　姜君集也清楚的知道这灾难是何等恐怖，这些人是要彻底整死他，现在他心中的杀戮之意越发明显，近乎失控。他宁可拼着形神俱灭彻底不存在，也不会任凭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处置，他不在乎什么古老法门了，就算得罪亿万神天的诸神也无所谓，他真的豁出去了。

　　刑春元阴冷的点了点头：“英雄出少年，这份魄力了不起，借用我师弟的话，我们是用身份的人，不会和你一般见识，这笔账，我们会算清楚的。”

　　“我奉陪到底！”

　　姜君集语气冷淡，同样毫不客气，坚定且强大的语气中显示出空前的自信心，古拙的面容满是严肃。

　　“你凭什么奉陪到底、一个罪该万死的小垃圾而已……”话音恬然如山涧清泉，柔和却不失雅韵，宛如九天传来的无上妙音，道的韵味极其浓厚。

　　姜君集脑浆爆炸性沸腾，狂吼一声，战衣下身骤然震荡起无限灿烂的花海，紫神力全力以赴的狂涌出来，无限美丽的花海包围了他。一如空间地震似的，奇异的法力恐怖强悍的弥漫出来，随即失去了踪迹……璇玑大道的诸位长老大吃一惊，纷纷被震出老远，骤然间的变化众人措手不及，浑然搞不清楚状况。

　　清淡恬然的声音别人听不到，这是专门说给姜君集听的，当然了，这是一种非常可怖的大神通，是专向远程打击一个人的，被攻击的人会立即毙命，大脑内部会被炸成粉碎的。说话的那人似乎并不想杀死姜君集，否则刚才的声音传来时，他必死无疑。

　　“这是怎么回事！”刑春元天眼发出金光，大范围扫描出去。天眼没有捕捉到任何法力波动，姜君集忽然凭空消失了。

　　一阵曼妙的法力波动传来，落英明清晰无误的听清楚了，忍不住叹息一声抬头看向外太空，又随口问道：“谁去天界了？”

　　“树颜去了，我估计不用多久就能回来。哼，这个混蛋可恶之极，等天界的裁定下来以后，再动手也不迟，他走不了。”刑春元也满脸古怪的收回天眼神通，他不大理解姜君集是怎么消失的。

　　落英明满脸厌恶的扫了杨素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挪移走了。她已经知道事情的经过了，这是典型的陷害，一点不错的。碍于同是璇玑大道门下师兄妹的情面，她也说不出什么来，总不能说璇玑大道的修士很无耻，把门下潜根弟子的心魔都加别人身上去吧？这话不但难听，传出去绝对是一场轩然大波。

　　“贝冷战衣”有很多功能，挪移只是其中的一个小功能，这战衣既然是粒子级的神器，其功能和霸道的程度绝对超乎想象，在亿万神天，敢说拥有粒子级神衣的，屈指可数。

　　太空中满是陨石，一眼望去犹如在破破烂烂的垃圾堆中，光亮无几，甚为荒凉，稍远一点的地方甚至看不到恒星。

　　姜君集双手捧着脑袋，大脑里面近乎沸腾，狂暴的音波攻击差点消灭他，脑子险些炸掉，他难过极了。他知道这是被一种不好理解的神通打击到了，如果不是战衣太神奇，他根本走不了。

　　这也是璇玑大道的顶级大高手想要活口，不然他是走不了的，差距太大，人家那是近乎帝君境界的恐怖存在，境界上看和一界帝君相差不多。

　　现在的姜君集无疑置身绝境，现实情况也的确如此，血戮神魔是个什么玩意本身不关键，关键之处在于是他护法让血戮神魔渡劫，这就关键了。

　　用凡人的观念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理所在，任何生命不得违背，天界做的事情就是捍卫天理，坚守道德底线，这天理，也是诸神的道德价值观，诸神不主张如此公理，那么，这个概念还不存在了。

　　天理常公、在于其不争，姜君集把林青子打死，还把他的元婴打爆，天也没降下什么罪。林青子当时就是在玩火，还大喊大叫的说我让你魂飞魄散，他被人打死，可不就是天经地义，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干的就是这个事情，参与游戏承担后果，这也是天理。

　　姜君集今天也是如此，别说什么有人故意整我，天界不会听他说这种话的，天道讲究的不是这些，而是讲究谁做了什么，谁没做什么，这很关键。他亲自承接神魔劫，因此造成的一切损失他必须赔偿，这本身就是天理，这是没办法的。

　　姜君集本人也不清楚璇玑大道多少高手，那些恐怖的家伙太可怕了，都是久远年代以前就修成了，却死活赖在这一界不走的那种人，为什么不走他们自己清楚，这些人的身份和太乙道门清兰老道都是一个级别的人物，想消灭他太简单了。

　　这就算完，这场荒谬的顶缸以后，他可不是面对周敏那个级数的散修，而是无限庞大的古老法门，而古老法门通常是宇宙级的势力集团。

　　“啊……”

　　姜君集悲愤长啸，紫神力凶猛发出，沉重的压力铺天盖地的扫出去，陨石纷纷被震成粉碎。太空烟尘四起，无数陨石消散，场面非常狂暴。

　　泪水顺着脸蛋滚滚而落，伤心欲绝，他难以置信，堂堂璇玑大道的修士如此下作，设下陷阱等他跳，可怕的是他以前根本不认识璇玑大道的人，更没什么恩怨可言，要说有，无非是当时戏弄一下落英明和唐纳遥而已，可即便如此，也不应该如此报复。

　　于他而言，生命无限珍贵，是不能用价值来衡量的，在木尘子那里他学到很多，平日里言行也尽量临摹，行为和心态都严格要求自己，唯恐做的不好，他有时谨慎的过头，有时患得患失，但对生命却是倍加珍惜，对于璇玑大道敢用那么多生命做代价他尤其无法理解。

　　姜君集真是一个正经八百的修士，他不图虚名、不逐俗利，兢兢业业一心修炼道心。修道以后更是表现良好，凡人对他破口大骂无动于衷，修士对他冷言冷语，他微微一笑也不计较，自身的利益被侵占，他无所谓得失，更不争取什么，明知道吃亏也无怨无悔，这种人是真正的修士，绝对的好人，也是无可挑剔的散修。

　　他以前也不是一个强势人物，修炼小成以后，看见任何危机都也是滚的远远的，唯恐惹上什么大麻烦，碰上过不去的火焰山，走路都小心翼翼的，可没想到躲来躲去，还是躲出一场滔天大祸来，祸事凶猛，无可躲避。

　　作为一个没有师承、没有道统传授、也没有完整修炼功法的人而言，他能做到这个地步，甚至不是古老法门那些人能比的，说他是第一散修应该是有的放矢的。

　　姜君集为人怯懦、胆子小、在危机面前他谨慎、在利益面前无所谓得失、在困苦面前他恬然而自得其乐、面对嘲笑坦然处之、面对昔日的仇人时他表现的豁达而有君子风度。

　　他的确是一个有着极品性格的老好人，骨子里甚至缺乏一种名字叫做血性的东西，他和正常人观点差异很大，和古修士也有着极大差异，好与不好见仁见智，但性格确是极品，这一次滔天大祸压顶而来时，给他造成了深切困扰。

　　这一刻，姜君集被无限痛苦淹没，一如被镇压在永无翻身之地的奇寒深渊……杨素等人的计策之所以能成功，还有一个关键原因，这原因就是计策够简陋、够无耻、够下贱。

　　整件事情操作起来不复杂，却把一个本来很谨慎的人物给涮了。

　　姜君集也想不到，更无法理解这些人的心理状态，在一个超级简单的诡计面前，他狠狠摔了一跤。

　　古往今来，能骗人的诡计，多半是粗糙简陋的，诡计若设计的太复杂，往往收不到预期的效果。只有简陋的诡计在简单的条件下，才是真正骗人的好计策，杨素和雾隐仙君的计策是成功的，哪怕这计策很简陋。

　　站在历史的角度看，这是一场启动无限恩怨进程的大事件，这事件改变太多，也必将愈演愈烈，这是启动整个宇宙波及无限的开始，唯有豁然回首时，才能体会到这个小人物的无限哀伤。

　　“良久……”

　　姜君集心情暗淡，接连突破多个境界瓶颈以后，骤然间的遭遇，使得他措手不及，心中是极度压抑的。

　　“……”

　　这个星球环境严酷，荒芜而古老，山势凌厉险绝，很多厚实的山脊一望可知是古老火山喷发后风化形成的，岩石花纹古朴，悠悠美丽，颇为质朴。经历久远年代的风化以后，这些岩石的表面就好似被高级艺人精雕出来的，不似天然如此。

　　姜君集满心灰暗的挪移过来，他可没心思看岩石，脑子里乱糟糟的，浑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他后悔去雾隐峰，以至于惹下如此滔天大祸。现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痛苦的双手捂脸，使劲揉搓着心情极度压抑，两亿多条人命一旦算他脑袋上，别说什么突破境界，追求人性升华，那太奢侈，心随清风的悠哉修行之旅就算彻底消散，于他而言，必定是水中之月貌似很近，其实乃是虚无。

　　终于，他爆发了，右手急剧握紧，狠狠向遥远处山峦砸去，紫神力狂暴呼啸而出，恐怖的力量移山倒海，约二十余里的古老岩石被一击成粉碎。掀起漫天烟尘，场面无比狂暴。

　　“去你妈的！”姜君集泪水滚烫，境界暴乱，过亿的人命，这也是他无法承受之重。

　　简单的三拳两脚移山倒海，大地激烈颤抖，山峦被夷为平地，大片大片古老的山脉被掀起，遥遥撞击出去。大地不断传来激烈的颤抖，爆发出沉重的冲击波遥遥扩散开去。

　　“……”

　　姜君集伤心欲绝，掐动灵诀肆无忌惮的发泄着，这一身恐怖的神通疯狂发泄着，他愤怒了，事情的骤然变化，已经超出境界的容忍极限。

　　“啊……”

　　姜君集愤而长啸，悲壮的啸声化作庞大的冲击波遥遥扩散出去。“大齑灭”幻化一抹彩色天光，彩色的光辉一如劈开宇宙的时间钥匙，自幽冥以外斩了下来。

　　这是最肆无忌惮的一刀，也是姜君集修炼以来唯一的一次全力以赴，这一次，他丝毫没有保留。

　　彩色动量直通天顶，凶横无比的斩下来，这一刀威力绝大，狂暴的凌厉刀锋斩进星球的内部，轻易销毁了整个星球的生机。

　　噗的一声，彩光游刃有余的切近星球表面，随着粒子级神器的进一步深入，一道巨型沟壑被切出来。

　　姜君集暴喝一声，紫神力凶猛发出，继续指挥着神器进一步攻击。星球砰的一声被粒子神器切碎，暴成两个半圆炸开，打量的地火岩浆凶猛喷发，星球骤然崩溃。

　　粒子神器太可怕了，打爆一个星球根本不费力气。更大水平的冲击他现在还无法释放出来，那是更恐怖的一种方式。

　　“……”

　　姜君集眼神透射出紫色的恐怖雷光，神色森冷的站在太空，星球被他打爆了，看着狂暴的太空景色，情绪得不到一定的宣泄，他要爆掉了。

　　“雾隐峰，我就不能灭你满门！”姜君集龇牙喃喃自语，语气间不自觉透出庞大的自信，一点都没把雾隐峰放在心上。一道紫色光线骤然消失，他暴跳起来，要坚决绞杀雾隐峰。

　　盏茶的工夫，两点金光挪移过来，来人正是古月和她的师兄。两人看了看崩溃的星球碎片，久久无语……“这个小垃圾还可以。”古月神色有些冰冷，没想到那小垃圾居然有如此本事，来晚一步被他逃掉了。

　　高大男子神色不善，阴沉着脸道：“的确还可以，居然被他逃了出来，哼哼，不过也没用，这宇宙虽然大，却是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古月美眸流转，沉吟了片刻，她忽然道：“算了，天界神藏快开启了，我们过去吧，这次运气若好，该有些收获的。”

　　“那这里的事怎么处理？”

　　古月笑吟吟道：“还能怎么办，毕璇玑快接班了，该有些机会历练下，他是傻子不成，他知道该怎么处理的。”

　　“嗯，既然这样，我们回去准备下就走吧。”

　　古月微笑：“是啊，等那几个家伙出关我们就去，这里也没什么意思，刚才那小垃圾就是个万劫不复的命，我们不需要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