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眼不识泰山
那穿着骚红色敞篷飞车上下来的年轻女子，正是林青妍！
她本该在前往昆仑墟的路上，但从帝都到昆仑墟何其遥远，三步一叩更是对身心极限的考验。
她动用林家在江城的关系，在此地稍作准备，采买一些物资，却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这个如同梦魇般的男人！
她的大脑“轰”的一声，一片空白！
眼看那保安的拳头就要砸在顾长生的脸上，林青妍积蓄在心底的恐惧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化作一声尖厉的惊叫。
“住手！”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车上冲了下来，不顾一切地冲到顾长生面前，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对着顾长生，深深地，九十度鞠躬。
“先……先生！对不起！他们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您！”
她的声音在颤抖，娇躯也在微微发抖。
这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石化了。
那两名气焰嚣张的保安，拳头僵在半空，脸上的凶狠变成了呆滞。
而和林青妍同来的那位俊朗青年，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凝固。
林青妍是谁？帝都林家的大小姐！平日里眼高于顶，性子高傲得像一只白天鹅，何曾对人如此卑微过？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穿着地摊货的穷小子！
林青妍此刻内心早已被恐惧的海啸淹没。
她忘不了，在林家庄园，凰卫统领李骁那霸道无匹的气势！更忘不了，顾长生只是轻描淡写地伸出两根手指，便将那柄神兵“赤炎龙雀刀”夹得寸寸断裂！
她也忘不了，李骁被废掉修为，打断双腿，像条死狗一样被踩在脚下的惨状！
那可是女帝座下第一悍将！
在那一刻，林青妍才真正明白，自己之前所谓的骄傲、所谓的鄙夷，在这个男人面前，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无知！
他不是渊中腐鼠，他真的是凌驾于九天之上的混沌神龙！
自己扔掉的，哪里是什么令牌，那是整个林家，乃至自己唯一的生路！
所以，再见到顾长生，她心中再无半点怨毒和不甘，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敬畏与恐惧。她生怕自己一个举动，一句话，就会让爷爷那条被吊住的命，瞬间断绝！
顾长生看都未看她一眼，只是迈步，径直朝着天悦府的大门走去。
那两名保安如梦初醒，吓得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地让开道路，头都不敢抬。
林青妍见状，连忙跟了上去，亦步亦趋，像个最卑微的侍女。
“青妍，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家伙是谁？”
俊朗青年，江城四大家族之一周家的继承人周恒，快步追上林青妍，压低声音问道，眼中满是疑惑与不悦。
他追求林青妍许久，好不容易才约出来一次，却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穷小子搅了局。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林青妍对此人竟是这般态度！
“周少，不关你的事，你最好也别问！”林青妍脸色发白，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总之，离他远点！我们……不，是整个江城，都没人惹得起他！”
“惹不起？”周恒闻言，心中更是不服，他上下打量着顾长生那平平无奇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一个浑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两百块的家伙，能有什么天大的背景？多半是林青妍在帝都得罪了什么人，被抓住了把柄，才不得不虚与委蛇。
一个徒有其表的家伙罢了！
周恒心中暗道，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他倒要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敢让他周恒的女人如此卑躬屈膝！找个机会，定要碰一碰，让他知道，在江城这片地界，谁才是真正的龙！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之时，天悦府角落一个卡座里，一名正端着酒杯，看似在欣赏夜景的锦衣男子，在看到顾长生面容的刹那，瞳孔骤然收缩！
他手中的高脚杯“啪”的一声被捏得粉碎，鲜红的酒液混着玻璃碴流了他一手，他却浑然不觉，眼中只剩下惊骇与狂热！
暗影司追查了三天三夜，天机阁耗费了三名阁老的心血，都无法推演出的那个人……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江城！
他不敢有丝毫犹豫，猛地起身，甚至顾不上会引起怀疑，以最快的速度混入人群，转身离开了天悦府。
必须立刻上报！女帝悬赏缉拿的头号钦犯，找到了！
……
天悦府内，真正的核心，是一座名为“望月楼”的九层宝塔。
此楼乃是江城第一商会“星月商会”的产业，汇聚了整个江南地区的权贵富豪，是真正的销金窟，也是身份的象征。
望月楼规矩森严，一至三层，对所有会员开放；四至六层，非江城顶级豪门家主不可入；七层八层，更是只有封疆大吏级别的朝廷重臣才有资格踏足。
而最顶上的第九层，则是一个传说。
据说，望月楼建成百年，能登上第九层的，唯有两人。一人是星月商会那位神秘莫测的会长，另一人，便是当今女帝夏倾凰！
寻常人，别说上去，就是抬头多看一眼，都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然而，顾长生进入望月楼后，无视了所有金碧辉煌的陈设，无视了那些投来惊异目光的宾客，脚步不停，径直朝着通往楼上的那座鎏金玉梯走去。
他的目标，赫然是望月楼的顶层！
“先生！先生，您要去哪？”林青妍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小跑着跟上，想要阻止。
她知道望月楼的规矩，这里的主人背景通天，连帝都的王公贵族都不放在眼里，曾经有位侯爵的儿子仗着身份想硬闯第七层，结果被当场打断了四肢，扔进了江里喂鱼！
顾长生要是硬闯顶层，那还得了？
周恒则双手抱胸，跟在后面，脸上挂着一抹看好戏的讥诮。
他就是要看着这个狂妄的家伙，如何被望月楼的人打断手脚，像条死狗一样扔出去！
“站住！”
果然，顾长生刚踏上玉梯的第一阶，一声蕴含着雄浑内力的爆喝便从楼上传来。
紧接着，一道身影从楼上飘然而落，稳稳地站在了顾长生的面前。
来人是一名身穿黑色劲装的中年男子，太阳穴高高鼓起，双目开阖间精光四射，一看就是个内家高手。
他乃是望月楼的四大管事之一，吴管事，宗师境的强者！
吴管事目光如电，先是冷冷地扫了一眼顾长生那一身廉价的衣物，眼中闪过浓烈的不屑与厌恶，随即厉声呵斥道：
“你是谁？谁给你的胆子踏上玉梯的？一身穷酸气，怎么混进来的？”
“这望月楼的顶层，也是你这种蝼蚁能窥探的？立刻滚下去，自己掌嘴一百，否则，把你的腿打断，扔进沉江！”
他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吸引了整个一楼大厅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纷纷看了过来，当看到顾长生那寒酸的打扮和不知死活的行为时，脸上都露出了嘲弄和怜悯的神色。
“这小子是疯了吧？新来的？不知道望月楼的规矩？”
“呵呵，又一个想一步登天的蠢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吴管事亲自出面，这小子今天不死也要脱层皮了！望月楼的背后可是星月商会，那可是连女帝陛下都要给几分薄面的庞然大物！”
“可惜了，长得倒还行，就是脑子不好使。”
议论声此起彼伏，所有人都认定了顾长生的结局。
林青妍急得俏脸煞白，她刚想开口求情，却被周恒一把拉住。
“青妍，别管闲事，这是他自己找死！”周恒低声道，眼中满是幸灾乐祸。
在所有人看死人的目光中，顾长生终于抬起了眼皮，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位气焰滔天的吴管事。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那眼神，仿若九天神明，在俯瞰一只聒噪的夏虫。